书城古言杠上邪魅郎君:步步生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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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在仔细查看了一番小初晨的症状时,了无大师神态严峻的看着面前脸色涨红,嘴唇隐泛青色的小人,白眉轻拧,眸光闪动,似在挣扎。

云芳菲见状,忙低低哀求道:“昔日大师曾经说过,只要弟子陪大师通禅数日,来日弟子倘若有难,大师定会出手相助,如今不到一年,不知大师可还记得?”

了无大师闻言,一声轻叹,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咽下,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今日也顾不了许多了,你请跟我进来。”

云芳菲闻言大喜,心知这了无和尚只要说出此话,自己孩子的性命应当无忧了,当下她忙抱着孩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走入了禅房,看着大师弹动了一下机关,单听刺啦一声轻响,那禅房地面上忽然显出一个大洞来,了无大师当先跃下,云芳菲跟着跳了下去,听得头顶声音响动,光线渐暗,前方是一个狭窄幽暗的小道,小道尽头则豁然一亮,显出一个清幽小院,二人步入房中,云芳菲抬头快速打量一番,见房内布置得干爽简单,院中则是中满了不少珍奇草药,心中安心不少。

了无大师面容一整,颇有几分严肃,语声沉沉,“这孩子中毒至少已有十天,若再迟得一日送来,怕性命难保,若要尽数驱除这毒,至少需要三日,每日老衲需为他打通经脉,然后泡以药浴,再用补药暖养,三者缺一不可……”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芳菲感激不尽。”云芳菲听罢完全放下心来,一想到有人竟然敢毒害儿子,当即声音微利,出口问道:“敢问大师,这是何毒?”

了无大师闻言微微垂下了头,脸色微微一变,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个,请恕老衲无法回答你。”

看来这了无大师定然知晓这毒药的来历,并且下毒之人有着让他也大为忌惮的势力,云芳菲心中暗暗分析着,唇边却溢出了一抹冷笑,能让这天下闻名人人皆尊崇万分的老和尚忌惮,除了皇宫,还能会是哪里?

怀中孩子不安抚的低低哼了几声,云芳菲忙收敛了所有心思,急急说道:“大师,你看他已经整整烧了一夜,要不就现在给他驱毒吧?”

了无大师面带微笑,正要点头,但面色却骤然一变,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淡淡说道:“你先呆在这里,老衲上去瞧瞧,片刻即回。”

云芳菲点点头,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儿子那柔嫩却肤色黯淡的小脸蛋,眸光却渐渐发冷,樱唇紧抿,目光渐冷,愤恨的声音从齿缝间一丝丝逼出,“楚……钰……”

果然是中毒,跟她猜测的一点不错,唯一的差别就是,她本以为楚钰是因为她下手惩罚了弄玉才迁怒她的儿子,而痛下毒手的,没有想到的却是,楚钰那个所谓的大善人,竟然提前了十天,忍不住便下了杀手!

楚钰啊楚钰,如果你知道我打算带了儿子离开白家,你是否会后悔做出如此狠毒的事吗?

不管如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管你贵为公主也好,哪怕就是身为皇帝,只要胆敢伤害我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你们悔到肠青肚烂,悔到骨子里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晌,了无大师始终并未出现,云芳菲等得开始有些心焦起来,几次想要冲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终究忍耐了下来,当充满了沙子的沙漏已经悄然流过一个时辰之时,看着儿子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看着那越来越泛青的小脸时,云芳菲终于忍耐不住,抱着儿子步出了房门,却一眼看到前方洞口前那个迎面而立,脸显愧疚之色的人影时,云芳菲顿时心觉不妙,拔腿急急冲了过去,口中叫道:“了无大师,我们开始吧?”

“很抱歉,施主,老衲刚刚才发现,那配置药浴的药材中少了一味药……”了无大师转过了身,背对着她,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奈。

“这怎么可能?”云芳菲身子颤了一颤,差点摔倒,忙扶住了一旁的洞壁,扬高了声音,“刚刚你明明说药材这里都有的,怎么上去了一趟,就说少了一味?”

还有,了无大师从前称呼她的时候除了第一次见面叫施主之外,日后相处都是以芳菲相称,还笑言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叫名字,叫施主无甚分别,若一味的执着,反而偏离了佛珠主张的自然之境,可是刚刚,他却怪异的叫了她施主?

“阿弥陀佛,老衲很惭愧……”了无大师长叹一声,往窄道中行去。

“少了什么药?”天,好像突然间塌了下来似的,云芳菲声音都变了,残存着一线希望,颤颤的问,白府名下的商铺中也有经营药铺的,若是少的那味药,白府正好有,那就不怕了。

了无大师沉默了一下,低低说道:“夕阳子,这药中原难求,仅产在西域千里草原的深处,而且还是可遇不可求,千百年来,只有三人曾在无意间各自取得一株。”

“大师,我知道了,刚刚外面肯定是有人不让你为我孩儿驱毒,对吗?”云芳菲身形一闪,抱着孩子掠到了了无大师的面前,黯然的眼眸陡然转利,夹带着丝丝轻蔑,声音尖锐,含着讥诮,“了无大师嗜茶,犹爱云雾春叶,刚刚芳菲初见大师时,还闻到了那清浅的春叶之香,如今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大师身上已经染上了一丝高贵的脂粉香气,如果芳菲猜的不错,大师刚刚见过的只怕是一个身份不凡的女施主吧?”

了无大师猛地后退了一步,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她,但旋即又垂下了眼眸,闭唇不语,只是指间拨弄佛珠的声响却越来越大,更是越来越急。

四周空间仿佛突然间被凝固了一般,寂静极了,头顶的山风微微的吹拂着,不时的飘起了无大师眉梢唇边那长长的白眉和胡须,抽的他脸庞一阵抽搐。

云芳菲上前再逼一步,眸光似剑,声音如刃,充满了嘲讽,“芳菲再次大胆猜测一次,那女施主面见大师,便是要求大师拒绝为我孩儿驱毒,而大师不知因何缘故宁可对我失言,也要答应哪位尊贵的女施主,可对?”

“阿弥陀佛,施主既已知晓,何苦再来为难老衲?”了无和尚犹豫了一下,闭上了眼,声音低沉如暮鼓,发出阵阵无奈,无尽苍凉之音,“昔日你双手染满血腥,如今佛祖将罪责降临你孩儿身上,以此来惩罚你,也算是你应得的报应吧。”

云芳菲闻言心中一窒,想起往昔的经历,自知无法辩驳,却不舍放弃眼前唯一救治儿子的机会,眼见了无大师似乎是铁了心的拒绝为儿子救治,无望之下的她将儿子往了无大师怀中迅速一塞,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扣地,苦苦哀泣道:“大师,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孩子吧,佛教曾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的过去自然杀了不少人,可是我自从嫁人以来,一心向佛,从未有过杀生,若是那人执意要我性命,我也可答允,只是孩子却是无辜的啊,他才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都还不会叫我一声娘亲……”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一朵又一朵艳丽而凄然的红梅自那饱满明亮的额头上晕染而出,描绘出一副浓浓的慈母图画,嘤嘤嘤,呜呜呜,一声比一声揪心的啜泣,汇聚成一首世间难言的爱儿悲歌,听得了无大师神色凄然,看着怀中那脸色越来越黑的幼小婴儿,一张历经岁月侵染风霜刻画的老脸几次变幻,差点点头就要答应下来,却在眸光撇到头顶那一方狭小的蓝天之时,终究是狠狠一咬牙关,将孩子放在脚下那潮湿的柔软的地面之上,硬起我佛本该慈悲的心肠,念了一声这一生中不知念过多少遍的阿弥陀佛经,毅然的转身,步履不稳的向前行去。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那受天下无数人拖推崇所尊敬所信仰的佛教修为,在这一刻尽数毁去,他更知道,这一步踏出,从此以后,残余的日子里,他将日日夜夜承受着佛祖的惩罚,承受着良心的谴责,休想再得到一丝安静。

可是他,却不得不这样走下去……

“大师,你参佛礼佛一生,被天下人所尊崇,如今你竟真的忍下去眼睁睁看着无辜孩儿就此被人残害吗?”云芳菲抬起了头,凄厉一声长叫,惊得地面微震,四周丛林微晃,树上几只歇息的鸟儿扑棱棱从林间四散窜出,也惊哭了一直安静的蜷缩着那柔软包裹中的小初晨。

了无大师身形顿了一顿,很快的消失在窄道的尽头,带走了云芳菲心中幻存的所有希冀,她跌坐在地,面上清泪长流,双手颤抖的抱起了儿子,冰凉的指尖留恋的滑过那已经微微透着黑气的脸庞,一动不动的,深深的凝望着他,痴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