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店老板和店小二疑惑的目光,南宫非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襟,掳了掳黑亮的头发,“一大早出去锻炼锻炼身体,穿多了不好。”
这解释?谁信?
特别是,看着小夫妻二人从楼上下来,女子一脸的怒气,男子一脸的陪笑的时候,店老板更能坚定:这位公子只怕是得罪了夫人。
未着外袍就出了门……想到这里,店老板的眼睛睁大了:打野食去了?
不会呀!店老板坚信,这小镇上,能够美过那夫人容貌的绝无仅有。再说,就算家花不如野花香,也不会急色到不穿外袍就出门的道理。更何况,昨晚上,他确信,这公子是睡在楼上的。
抬头看了看二楼,再看向正在用早餐的小夫妻二人,店老板百思不解:这位公子到底是如何出了客栈的?
“夫人,多吃些,待会子还要赶很长的路。中途只怕是没有补充体力的地方。”既然路线都是他确定的,越荒芜、越无人烟的地方最好,最好是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听着南宫非亲切的声音,再看他陪笑依旧,店老板有些替南宫非不值,再怎么说都是一大老爷们,老婆再怎么好看,却也不能这样宠着。更何况,那女子吃了不少了,真能吃霭!都说女人火气大则食量大,原来,这真的是至理名言。
“店家,请问一下,你们这里的特色小吃干粮有什么?”他可不想露宿荒郊野外的时候,被太座大人逼着外出打猎。
老板从冯宝宝惊人的食量中回过神,“回客倌,有枣泥糕和粟子糕。”
“粟子糕是用什么酱制的?”
“有梅花酱的,也有桃花酱的。”
南宫非再次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店家,你看看,按这银子的份量准备桃花酱制的粟子糕。”
“嗯,好嘞、好嘞!”老板急忙上前,接过南宫非手中的银子,回头看向小二,“去,准备五份桃花酱制的粟子糕。”
原来,那位公子爷的夫人食量这般大啊。看着那夫人眼中听说了桃花酱制的粟子糕后,眼睛中的火气平复了不少。店老板坚信,这粟子糕是为这夫人准备的。只是,五份啊,吃得下么?
一如南宫非所算定,至晚间,果然,没有找到一家客栈,但……好歹找到一处不算太破败的庙。
南宫非似乎非常无奈的看着夜寂的天空,“夫人,这般晚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歇息歇息?”
“嗯。”冯宝宝面无情绪的步出马车内室,亦是抬头看了看繁星闪烁的夜空,“看来,相公真是神人。”
南宫非闻言愕然。
“相公算准这一路行来无处打尖、无处住店……”冯宝宝跳下马车,一径往庙内走去,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那五盒粟子糕正好派上用场。”
这番话,是明白他的意图还是真的将他当神人看待?南宫非偷笑,握拳至下颔平复情绪,半晌,亦是跳下马车,将马系在庙外的大树上。
反反复复将马车内室一应吃的、喝的,呃……睡的锦被都一一拿至庙中。
现在是男人图表现的时候,冯宝宝也乐得在庙中转了一圈,基本上知道了这里的情形。原来,这庙**奉的是——洛神。
再回头间,南宫非已是点起了柴火,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一个破铁壶,正支在火堆上,烧着水。
“你很有野外生存的经验!”
南宫非对缓缓坐在自己对面的佳人一笑,“在大山学艺的十年中,我们经常要去人迹罕至的地方采药,有时一去十天半个月,所以,就有了经验。”
“我们?”冯宝宝随手拿了一块粟子糕,放在口中轻轻的嚼着,是她喜欢的味道。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确实很上心,一切都投她所喜,“难道,你的师傅不只你一个徒弟?”
“当然不只我一个,还有好多。他们分别来自南祥、西如、北意和天朝。如果能修成正果,他们也会成为那些国家未来的国师爷。”
“哦。”冯宝宝点了点头,“他们有没有比你早出师的?”
“与我同时一批进去的,我是第一个出来的。”
“同一批?”
南宫非笑看着佳人,“还有与我父亲、祖父一辈那时进去的,岂今为止,仍旧没有出来。”
冯宝宝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原来,真的有一辈子都出不了山的事?
见冯宝宝的凤眸睁大,似乎不相信他所说的,南宫非柔和一笑,“不光是我父亲和祖父那一辈的,还有许多都终老于山中。一辈子都没有出来。”
“不觉得残忍了些么?”骨肉分离!
“这是规矩。”南宫非解释,“进山之前我们都知道规矩,所以,出不来也会认命。”
“如果?”冯宝宝斜睨了南宫非一眼,“如果你学艺不成,出不了山,南宫家不就后继无人了么?”南宫非可是南宫铭唯一的儿子。
“没有如果。”南宫非向火堆中添加了一根柴禾,“父亲此为,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父亲早算知我是天凤转世,必承大任。所以,出不了山的事是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要不然,父亲也不会与岳父订下我们的婚事。”明显见火堆对面的佳人抿了抿嘴,知道她是不屑于的,他继续说道:“若我真出不了山,岂不是要耽搁你一辈子?”
“睡觉。”她可不想又听那一篇老调重弹的长篇大论。
看了眼佳人吃掉的二盒粟子糕的空盒,又看了眼躺在锦被中的佳人,南宫非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计谋得逞。
通共就二床锦被,一床铺一床盖,看她还如何和他划楚河汉界?再说,她也躺进去了,不是么?
虽说期待二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归为零,但也不能过于急色,否则,一定死得相当的惨。
南宫非缓缓的起身,看了看庙中的一切情形,“原来,供奉的是洛神!”
耳听得一阵细微之声,冯宝宝睁开眼睛看了去,哑然,原来,某些人正拿着香在拜洛神的塑像,而且口中念念有词。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酸腐!”
耳听得佳人揶揄之声,南宫非笑着将手中握的香插到香炉内,又拜了三拜,这方行至冯宝宝所睡之处坐下,“洛神是伏羲和女娲的女儿,溺毙于洛河,却仍旧毫无怨言的掌管着一方水界,保护着四方百姓不受洛河水灾。所以,对于这种有着美好心胸的女神,我们不能视而不拜。”
“据我所知……”冯宝宝坐了起来,轻靠庙柱。
“小心冻着。”南宫非急忙将锦被往上拉了拉,绕至她身后,让她靠着。
这举动,还真是贴心。想她原来独自在外,比这更恶劣的环境她都处过,如果真那么弱不禁风,在外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感觉得到佳人的沉思,南宫非亦是轻靠庙柱上,一只手却仍是停留在佳人的腰身,紧捂着锦被,“夫人才刚说,据你所知的是什么?”
“据我所知,这洛神和后羿有一腿。”
“咳咳咳……”南宫非非常不小心的被口水呛了个天翻地覆,这番意境,如此情景,她还真能说出‘与众不同’的话来,不怕冒犯神灵么?
似乎在证实她所说的是事实,她睨了咳得满面通红的人一眼,接着说道:“据说,宓妃所嫁河伯不是什么好鸟,三天一小娶、五天一大娶,冷落了宓妃。正好,嫦娥不忍人间疾苦抛后羿而去。一个是盖世的英雄,一位是旷古的美人。两人都得不到家庭的安慰,同病相怜,由怜生爱。终于引发了一场婚外情。”
“那是杜撰!”这是严重的有违史实。
“杜撰?”冯宝宝好笑的看了一本正经的某人一眼,“这么说来,你也听说过?”
南宫非轻咳二声,“因为,我的师祖就师承伏羲,为夫所学的也是伏羲大帝所创的天、地、水、火、山、雷、风、泽八卦和五行,所以,对于伏羲大帝女儿的事,最有发言权。”
“既然有发言权,为何方才在拜她的时候,要苦念曹植的《洛神赋》?如此说来,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将她看成了曹植的嫂子,曹丕的甄后!”
“咳咳咳……”南宫非再次非常不小心的被口水呛着了,为什么,她总是能将话题引向离经叛道的方向,而不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正史,难道,是因了桃花运书肆的原因?只相信野史而不相信正史?呃,确切的说,正史也确实不怎么值得相信!但,伏羲这一脉,他却是得拼力维护的。
“甄后是曹植的皇嫂,曹植担心伦理不容,所以,不过借洛神之美来寄托对甄后的爱。宓妃,虽人首蛇身,但对百姓爱如已出,所以,洛河一带的百姓都不怕她,为她修庙筑祠,连年供奉。所以,在我们伏羲这一脉传人中,虽屡有诵读《洛神赋》,但却是坚信,甄后之美不及宓妃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