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非小心翼翼的跟随在秦丞相夫妇的身后,进了太庙,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孤傲的身影站在大殿中。再抬眼看去,大殿正前方,挂满了历朝历代先祖的画像。
象征着皇家富贵的金黄色的地毯一路延伸到了那个孤傲的身影的脚下,与他身上玄黑的衣衫形成强烈的对比。
“还是这般不行礼数?一朝天子二十多年了,仍旧不穿龙袍祭祖?”
南宫非听着秦丞相口中的责怪之词,心中有些想闷笑的感觉。不知道为了什么,他还是比较欣赏凤天子的率性而为,想必是受了老婆的桃花运书肆所书的《江山美人》的影响罢。
感觉得到身后的脚步声,凤翔没有回头,听到后面的唠叨声,他只是牵唇一笑,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正直的秦相爷当然时有受不了他。因了前尘往事,因了他不守礼法,二十多年了,他们二个也不怎么打招呼。
“大哥、雪儿,濯洲王我已灭了。剩下的就是四弟潞洲王了,等灭了他,我就传位给他人。安心去寻找雪儿母子,等找到他们,我就到你的面前来赔罪,你说好不好?”
只闻身后一声冷哼,凤翔也不介意,知道是秦相,耿直的秦相没有因为年岁大了就弯了骨头。
“赔罪?赔罪?早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妄意而为?”秦丞相也不对凤翔行天子的礼,径自上前上了香,“如今倒有一个赎罪的机会,只是看你肯不肯?”
凤翔好笑的看了秦丞相一眼,“赎罪?”
“东吉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凤翔点了点头,“我已接见了东吉国的使臣,大体上知道了原由。”
“你信么?”
“我不是三岁小孩,会信么?”
秦丞相点了点头,“你会如何做?”
若不是看在他是雪吟的父亲的份上,他懒得搭理,“至少,我会派亲信去查实清楚,再做定论。”
“不用查了。”秦丞相走到凤翔的面前,“我引见一个人你认识,你会知道东吉的全部实情。”
仍旧没有转身,凤翔只是漫不经心,“谁?”
“南宫非!”
“南宫非?”凤翔蹩了蹩眉,“南宫铭的儿子。那个破了祖上大山学艺记录、东吉国未来的国师爷?”立地太岁的相公!
“正是。”秦丞相点了点头,“我本不管国事,可碰上这等祸乱宫闱的事我听着就不舒服,所以,引着他来见你。”
“见我?”凤翔这方将眼光看向秦丞相,“他人呢?”
秦丞相指了指凤翔身后,凤翔转过身,一时间,眼睛眯了起来。
确切的说,南宫非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二人的眼神是那般的相似。再加上别无二样的剑眉星目,一时间,秦丞相夫妇二人亦是愣了神的相互看了一眼,难怪总觉得南宫非的眼睛有些特别,原来和凤天子一模一样啊。
“南宫非?”
南宫非终于体会到平安为什么说凤天子和自己的儿子长像有九分相似了,原来,是真的!如果不是事先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他只怕要失声惊叫了,好不容易平复震惊的神情,长身而立揖手,“拜见陛下!”
凤翔绕着南宫非转了二圈,即而笑看向秦丞相夫妇,“秦相,还是东吉国未来的国师爷讲礼数多了。至少,他对我行了天子之礼。”
闻言,秦相的脸黑了,他知道,凤天子此说是在反击他方才说凤天子总不以龙袍拜祭先祖的出阁行为一如他从来不参见凤天子的行为,都是不讲礼数的。
凤翔语毕,哈哈大笑着负手出太庙而去。“传朕口谕,今天晚上,皇宫大摆宴席,一来宴请东吉使臣。二来宴请东吉的太子太傅南宫非。”
回皇宫的路上,凤翔一直闭着眼睛,谁也不清楚他心中所想,直到步入皇宫,他的手却是颤抖起来,一路急步步入御书房,“霸刀!”
一抹黑影出现在凤翔的身边,“主子,有何吩咐?”
“我要东吉国国师府南宫铭家一应夫人、子女生辰的资料。”
黑影退去,似乎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凤翔仍旧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南宫铭、南宫铭,我为什么没有想到是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二十多年前,南宫铭抱着受伤的她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还有南宫铭那张听到凤飞唤‘雪儿’后苍白的脸。
“知道么?如果不是平安事先和我说过东吉国国师府的小公子和我一般的眼睛,我会承受不住、承受不住。我会怀疑你是秦相那个老东西故意找来刺激我的人而对你不屑一顾?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你为什么一如雪儿的容貌却一如我的眼睛。我和大哥是兄弟,所以,你的眼睛长得像我也就不足为奇了,是不是?”
“爷,资料来了。”
凤翔急忙起身,一把抓过霸刀递来的资料,翻看仔细查找。“南宫铭,深山学艺十五载,学成归国接任国师一职。同年娶父母亲定的大夫人……大夫人因早产生下南宫燕后不再具备生育能力。是以,大夫人力劝南宫铭再娶。南宫铭再娶二夫人秦——傲雪?”凤翔的眉头几近拧成一股绳,“不可能,不可能,不会这么巧,也姓秦,也有‘雪’字?”
继续翻下一页,“二夫人鲜少出现在东吉国人眼中。一直居于‘藏雪居’。”
“藏雪居?藏雪居?”凤翔眼中怒火升起,“是不是你将她藏了起来的意思?”
“爷,怎么了?”少来鲜见主子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凤翔回神,继续看了下去,“二夫人嫁入南宫世家后,果不负东吉国人所望,生下儿子,取名南宫非,生辰……”
看到生辰,凤翔的心忽的似被浇了一盆水。天凤转世?命中缺水?不是他所推测的大哥的孩子出生的月份,比大哥的孩子晚了三个月出生?
再往后看,“三夫人因为无出,资料不详!”
凤翔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将一应资料合上,闭上眼睛,“如果名字可以作假,生辰应该也可以作假。只是南宫世家血统纯正,国师在、东吉固。南宫铭断不会做下如此欺瞒天下之事?莫非,是因了你对雪儿恋恋不忘?所以娶了一个长得酷似雪儿的女子为妻?并且将所居的地方称为‘藏雪居’?”
“爷,到底怎么了?”
凤翔摆了摆手,“将这些资料拿下去,我要用的时候再拿来。”
“是。”霸刀犹豫着,将资料一应拿走。只留下仍旧在沉思的凤翔。
“除非我能见你一面。”想到这里,凤翔的眼霍地睁开,笑了起来,“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去见你一面?”
“妾身参见皇上。”
凤翔看向外面站立的娇俏的身影,是方景蓝。当年首席御医方文山的女儿,他的蓝妃。“怎么,你有什么事么?”
方景蓝笑着步入御书房,“臣妾想着陛下今天去太庙,一定伤神,是以熬了碗安神的汤来服侍陛下喝下。”
“有心了。”凤翔冷冷的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安神汤,再次看向笑得灿烂的人,“还有事么?”
“臣妾想看着陛下喝下。这样臣妾方放心,方知道自己的一片心意没有白费。”
凤翔呶了呶唇,将安神汤拿到手中,放在鼻端闻了闻,“嗯,真香。”见方景蓝的脸上漾起笑靥,他却是将安神汤重重的放在桌上,“不过呢,朕若喝下这汤,只怕待会子的人肉会更香。”
“你。”方景蓝咬着唇,幽怨的盯着凤翔,已经将药味降低到闻不到了啊,他怎么还是闻出来了?
“蓝妃。”凤翔冷冷的看着她,“在我的眼中,你和秀妃她们比起来,知书达理许多。怎么今天也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龌龊?”方景蓝有些幽怨,“一个妻子向自己的丈夫讨要宠幸会是龌龊的事么?”
“妻子?”凤翔冷‘哧’一声,“你配吗?”
“你?”方景蓝这一次恼羞成怒,“你为什么要让我们一众人守活寡?”
“这些话朕对秀妃等人说过。终于,你也忍不住了,你是最后一个问的,那么,朕不防重复告诉你一次。记好了,没有下一次。”这些话从凤翔的嘴中说出来,云淡风轻之极,似乎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你们的父亲当年一个、二个的都要请旨火焚雪儿。如今雪儿真的受到火焚了,朕只当是你们咒的。朕要为她报仇。”
“又是她?又是她?你为什么忘不了她?要知道,她是你的皇嫂、皇嫂!”见凤翔仍旧是一惯的漫不经心的神情,她一时怒道:“就算你从来不将她当你的皇嫂看待,可她是一个贱女人、贱女人?”
‘啪’的一声,凤翔已如鬼魅般的站在了方景蓝的面前,“再说一次。”
“说就说,谁怕谁?”方景蓝捂着自己被打得疼极的脸,笑看着凤翔,“我说她是贱女人?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