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炙岁有一个问题总在我的脑子里打转，令我挥之不去。我想，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究竟是我自己清楚，还是别人比我更清楚？或者换一个说法，我这人到底有没有本事，有多大本事，究竟是由别人说了算，还是我自己说了算？我突然发现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其实这几年，我的价值一直都是被别人说了算的。别人说我是个超常少年，我就是个超常少年；说我会写小说，我就会写小说；后来又说我写的那些东西狗屁不是，我就又真的狗屁不是。从S大学出来之后也是如此，吴桐说我干影视有天分，我就觉着自己有天分，现在他又说我其实百屁不是，我就真的百屁不是了。难道我自己究竟行与不行，就非得由别人说了算吗？
一我没想到，许大愚竟会突然给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里问我，你现在有事吗？我听出他想跟我见面，于是说，没什么事。许大愚说，出来聊聊怎么样？我立刻就答应了。
许大愚跟我约好，在红城宾馆楼下的茶室见面。我猜想，他大概就住在红城宾馆。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许大愚已经先坐在茶室的角落里。他冲我招招手，我就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来。许大愚要了两杯茶，然后，递给我一支烟。他吸烟的牌子不是很好，在国内只算是中档烟。我发现，许大愚的生活习惯并不铺张，甚至可以说是挺节俭。他说，那天有外人，没能跟你说话。你现在大学毕业了？我想了想，还是把实情告诉了他。我说，我上了两年就退学了。然后又解释了一句，不是为别的事，就跟老师吵了一架。许大愚哦哦了两声，又问我，现在干什么？我立刻有了种预感，许大愚约我来这里，大概不会是只为聊聊天的。我说，在电视台帮畦。我故意把吴桐的公司说成电视台。吴桐是电视台的人，我觉得这样说也成立，不过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可以显示出一点分量。许大愚一听像是立刻有了兴趣，又问我，具体做什么？我说撰稿，写剧本，制片助理导演助理，有时候也干执行导演。我在说这些时有意加重了语气。这时，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某种期望。
许大愚却不再提这方面的事，又跟我聊起了别的。他说，他的公司要想在国内发展其实也很难。如今在视听传媒方面不要说他这样的境外小公司，就是正经的境外媒体在国内办事也不容易，经常遭到有实力的影视机构排挤。许大愚说，他现在只是做点片子引进方面的事投石问路，太大的举动还不敢有，怕一旦陷进去拔不出脚来。许大愚问我，你对电视台里的事了解多少？我说，多少了解一点。我说这话不是吹牛，这两年跟着吴桐干，为片子的事没少跟各地电视台打交道，要论起发行节目或卖播映权之类的事，不敢说清也确实比较清楚。许大愚突然问，你在电视台帮忙，是不是想着将来能调进去？我笑笑说，这不可能，如今电视台已经不像过去，不是说调就能调进去的，再说，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他们干长。许大愚沉吟了一下说，那个刘西上次说的事，我准备考虑。我问，什么事？他说，就是关于片子发行光盘的事。许大愚说到这里突然问我，如果让你来我这里干，你会同意吗？
我心里一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许大愚说，我的意思很简单，眼下我在国内还没设正式办事机构，请你过来也就是帮我做事，我付薪水，暂时不算正式聘用，也没有合同，一切都要等以后再说。他想想又说，将来，我也许在这边设分公司。
我的心里当然愿意。我在吴桐的皮包公司干同样也不算正式聘用，也没有签订任何劳动合同，他不仅连固定薪水都不付我，每一次的片酬还要压着做投资。而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已跟吴桐撕破了脸，那天他无缘无故劈头盖脸地数落了我一顿，也就彻底摧毁了我和他的关系。我早在想，我已经无法再跟他干下去了。许大愚说，毕竟是多年的老关系了，让你帮我，我心里踏实。我问他，你怎么不叫大智来帮你？许大愚一笑说，大智不是干这个的料儿，他卖卖香烟还可以。我想了一下说，先让我考虑一下吧。
其实这事没什么可考虑的，我在心里当即就答应下来。
我明白，这件事对我并不意味着什么，换句话说，它不具任何深远意义。我离开S大学这两年，跟着吴桐干是权宜之计，现在到许大愚这里，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我想我仍不会一直干下去的。也就是说，我并不认为这是一次多重要的机遇。我觉得我还没到真正需要机遇的时候。我准备把这件事告诉陈健雄。陈健雄虽然比我大一岁，但他这人能力太弱，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对我有一种依赖。这一次，我却不能带他一块过去。我跟许大愚的关系毕竟和跟吴桐不一样，相比之下前者似乎更规范一些，我到那边纯粹是个打工者的身份，而一个打工者是没资格带人过去的。只有等以后，如果我在这边的事都铺开了，而且进展得比较顺利，我才有可能再把陈健雄推荐给许大愚。我给陈健雄打了个传呼，陈健雄立刻就回电话了，他说正在宾馆里。我感到奇怪，问他为什么没跟吴桐去作后期。陈健雄说，吴桐给他安排了别的事，所以没去跟机房。我说我马上过去，有点事要对他说。我没叫出租车，而是乘公共汽车来到金皇宾馆。这两年多时问里，我几乎没坐过公共汽车，我总是在不断地跟片子，而拍片子无论前期还是后期出租车票都可以报销。今后我就要改掉这个坏习惯了，去许大愚那边打工，人家自然不会给我报什么出租车票。
陈健雄正在房间里忙碌，桌上摊的身边放的到处是纸。我问他，这是在干什么？陈健雄苦着脸说，吴桐这两天在机房总发脾气，说场记是个傻博依，把素材记得乱七八糟什么也找不到，所以让我拿回来重新整理，顺便熟悉一下内容。我坐下来，扔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直接对他说出来。我说，我不准备跟吴桐干了。陈健雄听了两眼一亮问，又有地方了？我点点头说，嗯，有地方了。陈健雄说，咱什么时候走？我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我说，你先不能走，我暂时还没办法带你过去。陈健雄的眼里忽地暗下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我不忍心看他这样子，就说，这是个境外公司，刚到国内来发展，你先留在吴桐这边，等我在那边站住脚，你的事再说。我看看他，又说，要不……你还是回家算了，甭在这儿泡了，挺受罪的。陈健雄却立刻坚定地摇摇头说，不，我不回去。我说好吧，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我对他说得很认真，为表示加重语气，又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就在我起身准备走时，陈健雄突然告诉了我一件意外的事。
陈健雄说，就在前些天，他曾看见刘西来找过吴桐，两个人在吴桐的房问里说了半天话，后来又去了顶层咖啡厅。陈健雄只见过刘西一面，还是一次我和刘西出去吃饭时，他在街上匆匆碰见的。我问陈健雄，你没认错人？陈健雄说，不会的，刘西那张胖脸我印象很深。陈健雄又说，他跟吴桐说的事儿好像挺隐秘，嘀嘀咕咕的，而且听说话那意思，还跟你有关。我一愣问，跟我有什么关系？陈健雄告诉我，说那天他去吴桐的房问问编片子的事，走到门口一看，屋门是虚掩着的，屋里正有个人跟吴桐说话，他透过门缝朝里一看，就认出是那个刘西。当时刘西坐在沙发上，好像正跟吴桐说拍片子的事。然后他们两个人就提到了你。当口，一支西问吴桐说，你跟那个马飞究竟是什么关系？吴桐说没什么关系，当初他让人从S大学赶出来，自个儿嫌寒碜又不愿回家，我看他一个人在这儿挺难的，就让他跟我干片子了。刘西又问，你知道这孩子的底细吗？吴桐说知道，他过去是个写小说的，还让那些傻博依记者给捧成个少年作家，人五人六儿真觉着自个儿怎么着似的，其实也是博依一个，我要不赏他碗饭吃，早就饿死了。刘西一笑说，他自个儿可不这么看。吴桐立刻问，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刘西说，他在外面到处跟人说，你吴桐的片子其实都是他给做出来的，你不过就挂个虚名儿，而且你这人太黑，干完了活儿还从来不给片酬，弄得圈里人都对你有看法。吴桐一听就笑了，说马飞在外面敢这么说话？不会吧？刘西说，他也是听人说的。反正马飞在外边儿挺牛，说现在编剧导演加上制片全是他一人给你顶着，要没他帮你，恐怕你连一部片子也弄不成。
陈健雄说，他只听到这里就进去了，跟吴桐说完了事，吴桐就和刘西去了顶层咖啡厅。
我从陈健雄说的时间推算，那应该正是吴桐冲我莫名其妙发火的前一天。这可是我无论如何没想到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地都可以解释通了。在此之前，我始终怀疑是别人在吴桐那里说了我什么。但在我交往的朋友圈子里，能跟吴桐发生联系的，我却一直想不出是谁。现在总算清楚了，敢情所有的毛病都出在刘西身上。
不过我还是弄不明白，刘西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想把我从吴桐身边搬开，还是要推到许大愚那边去？或者这两个目的都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西这小子果然不地道。
我还是决定去找吴桐。即使以后不跟他干片子了，事情总要说开，大家往后见了面还是朋友。再说，我和他之间也还有一些事没有了结清楚。不管刘西在他面前怎样说我，我还是想走得堂堂正正。吴桐在电话里口气很淡，对我要找他并没感到意外，也没表示出多大兴趣，他只告诉我，他正在机房作后期，如果不忙就等等再说，着急可以去那边找他。我径直来到电视台找吴桐。我没进台里去，嫌办手续费事，就在门口给他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吴桐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他说，里边说去吧，一会儿完了事，跟我一块去吃饭。我说不了，说完话我就走，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我觉得，这次见面我俩的表隋都有点儿不自然，就像打完肥皂之后没把脸洗干净，表隋发紧。吴桐毕竟比我老到一些，主动递过一支烟来。我接了，跟他一起抽着。吴桐说，没事儿就赶紧黼了1PB，机房里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说，不是还有陈健雄呢嘛。吴桐吐出一口烟说，陈健雄，他只算半个人。我沉了沉，还是把话说出来。我说，我不准备在这儿干了。吴桐淡淡地问，找着地方了？我说，有地方了。我觉得我这句话虽然说得也很淡，却非常有力。我想让吴桐知道，我并不是离了他就得饿死。
吴桐说，我现在没法儿跟你结账。我问，为什么？他说，没钱。我想问他，我前些日子刚拿来的那张4万元支票呢？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我觉得，我要这样问他就太小家子气了。我耐下性子说，你手里可压着我不少钱呢。吴桐说，没办法，现在都揉在片子里转着呢。我问，这些片子要赔了呢，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给我钱了？吴桐一笑说，要赚了你还能多拿呢。我说，我不想多拿，我就想拿我自己那份儿。吴桐看看我说，你非让我说车轱辘话么？我终于明白了，无论将来如何，至少现在是不会从他手里要出钱了。其实这是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如果现在要不出来，将来还会再要出来吗？我说好吧，那就以后再说吧。吴桐又叫住我说，你手里还有一部片子的素材带没给我。我说，我没忘。
吴桐说，你拿来吧，这片子的钱我给你。
这是吴桐办的惟一一件失算的事，可谓百密一疏。拍片子最关键的一环就是素材带。摄制组的一切工作以及投入的所有资金最后全都凝结在这些带子上。素材带一旦出了问题，就意味着一切全都落空。所以，平时每拍完一部片子，吴枫总是立刻就将素材带抓到手里小心翼翼地锁起来。搁在我手里的其实只是一部很普通的小片子。
金皇宾馆不知怎么跟吴桐商量的，想拍一部介绍自己内部概况和服务设施的广告片，将来只在宾馆客房的闭路电视上播放。吴桐说自己事情太多，就把这交给了我。拍完之后，吴桐曾找我要过素材带，说他亲自动手制作后期，后来事情一多也就忘记了。我知道这片子不值几个钱，但在拍摄时听宾馆的人说，吴桐找他们要了几万元制作费，这一来这片子可就值钱了。吴桐曾向我许诺过，拍这部片子的前期给我两千块钱。
我跟吴桐定好，把素材带给他送到金皇宾馆的房间去。陈健雄提醒我，说你最好还是看见钱了再说，这样痛痛陕陕地给他拎过去，他要是把脸一抹就不给你钱了，你也没辙。我想还不会，就为这区区两千块钱，吴桐还不至于干这么下作的事。
了重五日这天上午，我拎着所有的素材带来到金皇宾馆找吴桐。吴桐已经等在他的房间里，拿了素材带很仔细地过了一下数，又看了我重新给他整理出来的场记单。然后，他就拿出一沓钱来递给我。他说，这是4000元。我心里稍微瘸夹了一点。我觉得吴桐这事力碍还算漂亮。吴桐又说，你数数。我说，甭数了，你办事，错不了。吴桐看了我一眼说，这是那4万元支票的提成。我一下愣住了，问他，那这片子的片酬呢？吴桐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说，宾馆还没给我钱，我怎么给你？我呆呆地看着他。吴桐说，放心吧，不就两千块钱吗，少不了你的，包括别的钱也都少不了你的。他说着表隋就变得陌生起来。他又说，我知道你在外面说了不少对我不满的话，不过我不计较，这两年我怎么待你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问，这话你是不是听刘西说的？吴桐一笑说，甭管听谁说的，类似的话你在外边说过没有？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要是跟你解释，说我没说过，连我自己都觉着挺没劲的；可要是承认我说过，我又对不起自个儿，因为这纯属胡说八道。吴桐说，听你说话这意思，你是没}兑过这种话了？我说，刘西是什么人，你该比我看得更清楚，你爱信不信吧。吴桐说，好吧，我信你一回。不过你也得相信我，钱的事，我亏不了你。我觉得自己已没有了选择，吴桐留给我的了睢一一条路，就是只有相信他。我说行，我也再信你一回。我听着我的声音，连我自个儿都不相信。我又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说，这个，还给你。吴桐没接，说送你了。我把手机递到他手里说，卡是我自己的，我已经抽出来了。我又说，劳莱斯大酒店那边还可以报2万元的餐饮，等你凑齐了发票可以交给我，我还可以再替你跑一趟。吴桐一笑说，不用了，我让刘西去办就行了。我觉出吴桐这笑里有两层含意，一是这2万元餐饮包括那张4万支票不过都是刘西给办的事，他完全可以不领我的情，他给了我百分之十的4000元提成已经够对得起我了；另一层含意是，我真拿了这2万元餐饮票去劳莱斯报销，他还怕我吃了这笔钱。吴桐说，要凑足2万元餐饮票也不容易，以后慢慢再说吧。
这时，我已觉得跟吴桐无话可说了。
他送我走到门17时，我只说了一句话。我说，陈健雄挺不容易，笨是笨点儿，可人挺好。吴桐也笑笑说，是啊，笨也有笨的好处，没鬼心眼儿，牢靠。
就这样，我正式到许大愚这边来上班了。
许大愚果然住在红城宾馆，平时办公也在这里。他手下还有个挺漂亮的女孩，叫阿珍，是个华裔泰国人。据阿珍自己说，她爷爷当年也是国民党93师的，她是在泰国生的。后来许大愚告诉我，说阿珍本来是泰国那边一家旅行社的导游，对东南亚一带的风景名胜很熟悉，他拍那边的风光片时，阿珍给帮了不少忙，等片子拍完了她下己表示愿意到公司来做，许大愚这种文化传播公司自然也正需要这样的人，于是就答应了。
像许大愚这样三十多岁的独身男人，又是境外企业家，带个女孩来国内做生意自然会让人往多处想一想。不过许大愚为人行正立端，我看他们不像是那种关系。
许大愚在宾馆租了两个套间，都是外边作办公室用，里面住人。
我和阿珍在同一间办公室。阿珍负责发行节目，联系全国各家电视台。一开始，她对我非常戒备，甚至怀有敌意。我看了心里觉得好笑。我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她一个从国外来的女孩，本来对这边的事就不摸，再加上电视台那些搞节目的人都很难打交道，工作起来自然就很吃力。我来这里之前，许大愚肯定已向她作了介绍，包括我当年是怎么回事，这两年又都干过些什么等等等等，这一来也就会对她的工作位置产生威胁。我想告诉阿珍，让她只管放心，我来这里只为挣口饭吃，仅此而已，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的。但又怕这样说了反而会使她更尴尬，于是，我就尽量主动地多帮她做一些事。
我看了关于节目发行的一些介绍资料，感觉有点问题。我告诉阿珍，你传给各地电视台的内容简介写得不太合适。起初阿珍还有点不屑，问怎么不合适？我给她讲，你写的像旅游景点介绍，太细致了。其实电视台对片子里所涉及的具体内容并不关心，他们了解个大概也就够了。他们关心的乡拶许大愚告诉我，他让我来这里工作，就是为帮他筹备发行光盘的事。我坦率地告诉他，我对发碟这种事不是很熟，做这行，我心里没底。许大愚说，没关系，他也不是很清楚这里边的事，先干起来再说吧。我对许大愚这样说，只是想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其实我对发碟这行里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我也就更明白这里边的利害。从某种程度上说，往市场发光碟比往电视台发节目更凶险，因为后者毕竟是国家的正式媒体，实在没办法了还可以去法院告他，前者就不行了，没说理的地方，你面对的是一个大得没边的市场，要多大就有多大，你往里扔个片子不要说回钱，有时候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况且还有盗版呢！还有假冒呢！音像市场可有多得数不清的陷坑。我对许大愚说，发碟这一行弄不好可要死赔。
许大愚说，我问过一些人，他们也都这样说。我说，所以，如果真想干，干脆就把一切事都包给音像出版社去做。许大愚问，为什么？我说，大愚文化传播公司是境外企业，目前在国内还没设分支机构，真要自己搞发行不光有风险，还会遇到很多麻烦。再说，光盘发行在国内有一个发行I了网络，这个网咱不了解，可他们出版社清楚，所以不如把发行权交给他们，咱只坐收渔利。许大愚对我的这个建议表示赞同。他又问，你觉得刘西这人怎么样？许大愚终于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了。我一直怕他这样问，这是个我无法回答也不愿回答的问题。如果我说刘西这人不行，我没有理由。仅凭他到吴桐那里背地败坏我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再说我也承认过是他的朋友，现在又说他不好也回不过嘴来。但如果说他这人行，我更找不出理由，何况我真这样说了，后面还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我想了想，就中性地说，用今天时髦的话说，刘西应该算个能人。许大愚说，最近刘西又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问，说什么了？许大愚说，他这人挺有意思，每次来电话都只是给我提建议，要么应该搞成几碟装，要么封套应该设计成什么样，后来也说到发行的事。我明白，其实许大愚的心里已经有了跟刘西合作的意向，但我想，这话最好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这并不是偷奸耍滑，我觉得这恰恰是对许大愚负责任。许大愚从当年的许大愚一直混到今天这模样，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这就说明必有他的过人之处。我不想干扰他的判断能力，我想让他自己作出决断。
许大愚说，刘西刚又来过电话。我没说话，看着他。他又说，我已经答应他了，找个时间具体谈一谈这件事。我不想再见刘西。这次见面，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我都不愿在场。
我正想找个托词，许大愚却说，到时候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