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日子里,打扫武技堂的老者偶尔还会出现,但两人却不曾再交谈。慕芷璃只当他是个脾气较怪的老人。虽然她不怎么关注老者,但老者一直关注着她。之前见慕芷璃看武技的速度那么快,认为她是急于求成,所以才不再理会。
第一天见慕芷璃使出那套“乾坤鞭法”觉得非常好,无论是威力,还是灵巧度都上佳,欣慰慕家总算出了一个潜质不错的孩子,想要好好培养一番,可后来他看到慕芷璃对每本武技都只大体看看了事,便觉得很失望。
以他的阅历,他自然明白,修炼一途潜质重要,毅力更重要。只是这些日子他发现慕芷璃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如果真不脚踏实地,又怎会在武技堂停留这么长时间,而且每次都看得如此入神,显然是沉浸在武技内容里面的。
慕芷璃到底是在干什么?饶是见多识广的老者也疑惑不已。
今日,慕芷璃早早离开了武技堂前往家主所住的院落,一楼的武技已被她看完,她想上二楼,但必须要获得家主的准许才行。
慕擎厉一直都关注着慕芷璃的情况,知道她每天都去武技堂,他很是欣慰。
到了慕擎厉的书房外,慕芷璃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进来。”慕芷璃走进去,见慕擎厉双手放于身后,背对着她站在窗台旁。
“把门关上吧。”慕擎厉缓缓道。慕芷璃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但也没有多问,依言将门关上。慕擎厉这才转过身,看着慕芷璃道:“芷璃,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关心过你,你可恨我?”
慕芷璃抬眸看着慕擎厉,“说不恨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我一直过得生不如死,被当作整个罗天城的笑柄,若换作是您,您不会怨恨吗?”
慕擎厉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容,眼底布满浓浓的歉意,“是啊,我这句话问得多余了。如果我能多照顾你一些,这些年你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看着慕擎厉失落的模样,慕芷璃心里并不好受。抛开家主的光环,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爷爷。慕芷璃扬起头问道:“不知您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意?”
“芷璃啊,你爹是我最喜欢也最器重的孩子,当初他出去历练,消失了整整三年,杳无音信,就当我们大家都以为他不在了的时候,他却带着你回来了。”慕擎厉心情沉重地说道。
慕芷璃不禁心一紧,她一直都想知晓自己的身世,却无人告知,今日总算能知晓了,“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长老、二长老会说我是孽种?”
慕擎厉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窗外,似是在回想当年的事情,那沉重的表情让慕芷璃心情压抑。
“你爹意气风发,在他的身上能看到的只是坚定、毅力。他是我们慕家天赋最高的子弟,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因为你父亲,慕家在罗天城的地位大大提升,成为罗天城第一家族,王家、苏家都无法与我们慕家相比肩。”过了片刻,慕擎厉缓缓道。
“可现在是慕家、王家、苏家三个家族鼎立,难道,这一切都跟我父亲有关?”慕芷璃震惊道。
慕擎厉点了点头,“你爹当时离家是为了加入门派,但最后那门派却告诉我们,你爹在那里惹出祸端被驱逐了。我们等了很久始终不见你爹回来。三年的时间,饶是我们心中抱着希望,也渐渐消失殆尽了。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三年后我看到你爹的样子,他再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俊朗的容颜布满了颓废的气息,他眼中除了哀伤便是悲痛,整个人形同木偶。除了对你很关爱之外,他都不理会其他人。原本我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但后来一场不可预料的灾难发生了……”慕擎厉闭上了眼眸,面上满是痛苦。
慕芷璃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她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慕擎厉这样坚强的人都露出如此痛苦的神色。
慕擎厉睁开双眸,道:“对方是你娘的家人,我们这才知道,当初你爹与你娘相爱,私订终身并生下了你。你娘的家族势力庞然,根本看不上你爹,更何况当初你娘已与另一方势力定亲,你的出生对他们而言是奇耻大辱,所以两个家族派人过来,意图毁了我们慕家。那样的庞大家族岂是我们慕家所能应对的,二长老的手便是在那次打斗中受伤而断的,所以他才会如此恨你。”
在这一刻,慕芷璃才明白,为何二长老对她怀有如此深的仇恨,可她对二长老却恨不起来,他的断臂之痛毕竟与她有关。
“后来,我爹……被他们杀了?”慕芷璃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她爹是被她娘亲的族人所杀害,这杀父之仇她是报还是不报?
慕擎厉微微闭上双眸,片刻后,他睁开双眸道:“没错,你爹在那次灾难中首当其冲,不过他并不是被你娘亲的族人所杀,而是被与你娘亲有婚约的家族杀害,幸亏你娘亲出现才得以保全你爹的尸首。当时你娘亲拼尽全力施展秘法护住你爹的尸首,所以多年来,你爹的遗体都没有腐烂。这是家族的秘密,只有长老们才知晓。”
慕芷璃不禁一惊,她一直以为她的爹已经变成一捧黄土,现在却听说,她爹的遗体还好好地存放着,“莫不是,我爹还有复活的可能?”
慕擎厉轻轻点了点头,“嗯,但很困难,究竟如何使之复活我也不知晓,只有你娘亲才知。你娘亲,她是个好女人,当初为了你爹付出了很多,当时若非你娘亲以命相逼,怕是慕家已不复存在了。”
慕芷璃只觉心情沉重,眼眶微微泛红,道:“我可以去看看我爹吗?”
慕擎厉看着她微红的眼眶,隐隐有些心疼,缓缓道:“爷爷陪你一同前去。”
“谢谢。”慕芷璃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慕擎厉还是听见了,心里感触更深。
慕芷璃跟在慕擎厉身后,两人走到后山,慕擎厉在一座山石前停下。对于这里,慕芷璃从未来过,她见慕擎厉停下,心中暗暗道:难道爹就在那座山石中?
慕擎厉靠近那座山石,在山石左上角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轻轻一按,只听轰隆隆的一声,那座厚重的山石竟只是一道石门。石门打开后,空荡的石室里只有一副水晶棺。
慕芷璃缓步走到水晶棺前,当她看到水晶棺里的遗体时,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那些存于记忆中模糊的影像,在她看到慕天靖遗体的一刹那完全清晰了。她看着这个慈爱、坚强又有着太多无奈的爹爹,此时只能静静躺在她的眼前,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在水晶棺上,一圈圈晕开。
“爹……”慕芷璃轻声道。看着像熟睡了的爹爹,慕芷璃双手紧握,心中暗暗决定:我一定要让你苏醒过来,哪怕是付出一切。她转而问慕擎厉:“家主,您可知道我娘亲在什么地方?”她深知,唯有找到她娘亲才能救醒她爹爹。
慕擎厉沉默片刻,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我还不能告诉你。若告诉你,你贸然前去,太危险。”
慕芷璃皱眉道:“为什么?因为我是他们家族的耻辱,他们会对我不利?”想到此,慕芷璃只觉得讽刺,无论在慕家还是在别处,她都是一个耻辱。
慕擎厉缓缓道:“当初他们要杀你,是你姨娘用计让你活了下来。她临走前告诉我们,除非你有了足够强的实力,否则决不能让你去找他们。”
听到慕擎厉的话,慕芷璃并没有多加追问,她相信,日后她定会知晓这一切。
慕擎厉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道:“以前你不能修炼,为何现在突然可以修炼了?”
“一次偶然的机遇,我修复好了自己无法贮存天力的丹田,所以就可以修炼了。”慕芷璃眼眸深处闪过一抹试探。
慕擎厉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就好。以前你无法修炼,很多修炼的资源没有,现在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合理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慕芷璃闻言暗暗道:难道你不知道我被人下毒的事?当即询问道:“我想进入武技堂的二楼,不知道可不可以?”
慕擎厉眸光一凝,“你要上二楼?黄阶高级的武技修炼难度可比中级难上不少,你倒不如好好修习一楼的武技,这样效果会更好。”
“我有分寸,还望您能相信我,我有自己的修炼方式,您只要看成果就好。”慕芷璃缓缓道。
听着慕芷璃如此一说,慕擎厉便知道她有秘密,只是不愿意说罢了。想着多年来对她的亏欠,慕擎厉点头道:“好吧,就依你。但你切记不可好高骛远。”
慕芷璃点头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