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凤起沧溟(终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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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火云坠河获新生(1)

楚修墨耳边回荡着火云冷厉如冰的声音,接着急速坠下。只听扑通一声,两人已纷纷落水。

河水奔腾,水流湍急。

河岸上的御林军被眼前瞬间发生的一幕惊得还没回神,就见自家太子爷已经被撞进了水中,接着纷纷下马,面露惊慌,“太子爷!”上百御林军同时下水搭救。

水波飞溅,模糊了视线,伤口裂开,血又渗了出来。楚修墨只能瞧见在水中依旧散发着烈焰红光的双眸,接着,他只觉肩膀一痛,竟是火云双脚用力,踹上了他的箭伤。她借力使力,宛如冰晶河流中的水妖一般,漂浮着流云般的墨发,妖娆着红色的眸子,顺着湍急的河流被冲走了。

剧痛袭来,黑暗降临,眼前是忙得七手八脚的御林军,昏迷前,脑中最后的想法竟是:这女子不是凡人!

银光迥彻,天河如泻。

精致的府邸,明灯映照,雅致小居,水晶帘落,纱幔垂曳。

小榻之上,火云眉目平缓,仍在昏睡。

“夫君,这姑娘何时才能醒?”柔美的女声传来,轻轻地,似是怕惊醒了床上的小人儿一般。

“夫人莫急,大夫说今夜必醒。”

已是银月倒挂,夫妻二人却仍没有睡下,也没有召唤丫鬟奴仆,竟亲自照料,可见其心地。

一声闷哼,火云渐渐转醒,似乎在水中扑腾了好久,也似乎在梦中流连了许久,睁眼便看到两双盛满关切的眸子。

女子温婉动人,男子眉宇大气,虽已年过半百,却掩饰不了身上散发出的雍容贵气。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火云从床榻上坐起,低声询问道,掩饰了骨子里的那分冷气,自觉这两人没有恶意,且是她的救命恩人,语气也不由得暖了一些。

“姑娘可有哪里不适?”出声的是那位温婉的女子,她眉目含着担心,显然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火云摇摇头,除了乏力,未觉哪里不适。

“姑娘不必担心,你是家仆在寻找我们失踪女儿的时候,在三生河边偶然发现的,这才将你救了回来,也是缘分一场。你且安心养病,一切事情都等身体好了再说。”

那女子轻柔的声音轻轻地划过火云的心头,自来异世,从未有人跟她如此说话,如此关心她,此时只觉心中温暖无比。

“这是哪里呢?”火云又问了一遍,且看屋里装饰,便知乃大户人家。

这时,温婉女子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男子点点头道:“老夫乃是天辰国当朝右相,迟锋。”

火云一怔,竟是被天辰国的丞相所救吗?一路辗转,竟从云启国落脚于天辰国。

“姑娘,你昏睡了几天,大夫说你今晚必然醒来,我已命人做了清淡的饭菜,你且先凑合着填饱肚子,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女子声音温柔,眸中一片暖意,对着火云说道。

火云点点头,没有说话,胸口涨暖,这两人可真令人温暖,若是做他们的女儿必然幸福。

星空闪烁,银月清华。

初春的夜充满凉意。追云、追雨垂着头,单膝跪地,眉宇间一派自责,而他们的眼前银面男子长身而立,纤长的身影如同水墨画中最美的一笔,清美若莲。

“还没有她的消息吗?”声音低沉缥缈,透着一股子冷气,精致无瑕的脸上是风雨欲来的冰霜。

“主子,凤姑娘本领高强,想必跳下三生河也是被人救走,否则我们暗访三天不会没有任何消息!主子宽心!”追风、追雨恭敬地回答。

那日,等他们寻着蛛丝马迹追上火云的脚步时,已是迟了一步,正好看见了火云刚烈跳河的一幕,这才马不停蹄地回报自家主子,又一连寻找三日,竟毫无线索。

“加大搜索范围,启动暗卫!”男子身镀月光,静身而立,冷冷地道。

追风、追雨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不可置信,遂同时叩头,“主子三思,暗卫一旦启动,其他几王一定会察觉出动静。主子隐忍多年,怎可因为一个女子功亏一篑!”声音坚定,他们是他最忠实的护卫,万不会看着自己主子被蒙蔽了神志而不言语。

银面男子远远看向漆黑如墨的夜空,双手紧握,眸中妖娆的杀气越加鲜明,竟璀璨无比。

“终究是不够强大,连找个女人都不敢动用隐藏的暗卫力量。”半晌,只听银面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暗访,继续!”

清晨,朝花拂露,火云因着晨光而醒,换上了早早便为她准备好的新衣。刚出雅居,便有丫鬟恭敬地行礼,“小姐。”

眼中透着打量和好奇。这态度,火云皱了皱眉头,俨然不是对一个客人的态度,好像她真的是这府邸的大小姐一般。还不等说话,她便听见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夹杂着哭声传来。

“女儿找不回来,选妃一事该怎么办?”

虽与温婉的丞相夫人只说过几句话,但她的声音火云却记住了,这声音其实压得很低,但是火云却偏偏听到了。

“小姐。”丫鬟见火云聚精会神地盯着某处,怯怯地又喊了一遍。

“你认识我吗?”火云看着这个圆头圆脸似乎无比单纯的小丫头问道。

“嗯,春儿不认识小姐,但是知道小姐是小姐!”这丫头见火云问话,紧张得语无伦次。火云也不插话,就盯着她,眼神似乎有种让人安定的魔力。

“小姐不是前几天才被丞相大人跟夫人从苍山接回来的吗?小姐似乎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体弱多病呢!”春儿盯着火云,眼睛眯起,一派天真地说道。

“姑娘,你醒了吗?”火云还未接春儿的话,温婉的女声便已经响了起来。两人缓步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丞相夫人向锦绣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丞相迟锋脸色绷紧,倒看不出什么。

“春儿,先下去吧!”向锦绣对春儿说道。

小丫头倒也识相,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姑娘,身体可好些了?”向锦绣看向火云,眼中是真实的关切。

火云点点头,“承蒙夫人照顾,火云已经没事了!诸多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原来是云姑娘。”向锦绣点点头,嘴角有微笑的弧度。“云姑娘,家住哪里?”接着,向锦绣又开口问道。

火云眉头一挑,知道这温婉女子下面肯定有话要说,此时三人已经边聊边走进了屋里。

“我孑然一人,无父无母,流浪天涯,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生于乱世,哪里有饭,哪里是家!”这一番话,似真似假,却也是火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火云话落,向锦绣便激动地站起,一把抓住火云的手,眸中水雾凝聚,“云姑娘,你小小年纪便已受了这般的苦……从今以后,你可愿意做我向锦绣的女儿,要我做你的亲生母亲?”向锦绣双目含泪,眼中一片殷切。

火云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只觉得那双握着她的手一片灼热,但是她的胸口却一片冰凉。因为,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此刻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所图吧!她心口的那一点点温暖也在慢慢冰冷,这世上,终究还是没有义无反顾对你好的人。

“夫人。”只听右相一声低喝,眉宇竟紧紧皱在一起,似要阻止他的夫人继续说下去。

“锋,你不要阻止我,若是不说,我们迟府上下一百八十条人命怕是一个也保不住!”如此温婉的女子,声音却陡然凌厉了起来,竟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抉择的意味……

火云嘴角冷冷地勾起,救了我,果然也要利用我吗?

心,愈加冰冷,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然而,下一秒,却瞳孔一缩,只见向锦绣一个起身,砰的一下双膝跪地,直接跪倒在火云的眼前。

“云姑娘,我不瞒你说,迟府现在确是有难,恳请你帮忙。”

“夫人!”迟丞相惊叫道。

而火云只是眯眼看着,没有去扶向锦绣,知道她必然有话要说。

“云姑娘,六国乱世,南以天辰国独大,天辰皇帝已是年迈,膝下四子争位,座下大臣择良木而栖,唯独我家夫君置身事外,没有帮任何王爷,虽是几位王爷拉拢的对象,却也是他们的眼中钉。三日前,皇帝下旨,凡是年纪在十五岁与二十岁之间的大臣之女,一月后的桃花会必须参加,也是变相的选妃大典!”说到这里,向锦绣抬头看了火云一眼,只觉这女子云淡风轻,似乎不为所动,当即心中酸楚,泪眼蒙眬。

“小女迟月自幼身体不好,被送往苍山养病,十年来未曾回过故里,但是这次皇上点名要小女回家,要其参加选妃大典,虽百般推托,仍无法改变圣意,便知必然是有人在皇上耳边吹了枕边风。万般无奈,只得派人去将小女接回,却半路遭遇歹人,小女迟月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呜呜……”说到这里,已哭倒在右相的怀里。

火云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那么,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代替你女儿,去参加这选妃大典吗?”火云的声音轻飘飘地在向锦绣的耳边响起,语气中不无讽刺,冷情一片。

却见向锦绣唰地抬头,泪珠晶莹,却是一脸坚定,“不,不是代替我的女儿,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向锦绣和迟锋的女儿!云姑娘,此刻提出这般要求,锦绣心知自私,却别无他法。小女生死不明,家仆却在当天救了姑娘,也是缘分一场。选妃大典,姑娘必须露面,若是姑娘能够看上哪位王爷,自此,这人便是我家夫君鼎力相助之人;若是姑娘没有中意之人,那么我迟府上下一百八十命,不惜忤逆圣意,也必然为自家女儿谋一出路,绝不屈就了姑娘!”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火云的心砰的一声,这女子,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每句话都刚硬无比,可见柔弱与自信并存。

那最后一句,“若是姑娘没有中意之人,那么我迟府上下一百八十命,不惜忤逆圣意,也必然为自家女儿谋一出路,绝不屈就了姑娘!”在火云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晨风从木窗吹进,纱帐飘摇,帘珠叮当作响。

“夫人你起来,莫要为难这个孩子。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我们这样,会让她觉得人心凉薄。你莫要担忧了,总会有办法的。”

迟相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疲惫至极,却让火云的瞳孔一缩,胸膛冰冷的左上方瞬间融化了,“会让她觉得人心凉薄”这句话,竟深深戳进了她的心里。曾经,她的妈妈也如此说过,似乎那声音又一次在遥远的天际响起,“我的小公主,莫要觉得人心凉薄。”

那时候,凤家大火,惨遭灭门,而她的妈妈在烈焰红火中带着她逃出,投靠所有的好友都被拒之门外时,在伦敦街头,她的妈妈如此说道。

“哪有母亲给女儿下跪的道理!”就在向锦绣无助地盯着迟锋的时候,火云忽然开口说道。

向锦绣一惊,只觉得一股大力将她托起,接着,火云双膝跪地,“从今天起,我火云就是迟锋与向锦绣的女儿,苍天在上,黄土在下,爹娘请受女儿一拜!”

火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火云如此正式的一跪,重重地跪在了两人的心上。

“好……好!我的好女儿……”迟锋的手重重拍在火云的肩头,禁不住眼眶湿润,连忙将火云扶起。“小小年纪,谈吐不凡,气质出众,我知你必然是个有故事的人。我不问,也不逼你,我只知道你火云从今天起是我迟锋和向锦绣的女儿,何人也欺负不得!”

掷地有声的话,砸向火云心间,一旁的向锦绣重重点头。火云的心从没有如此坚定过,  “往事不堪回首,爹娘不问,我便不说,但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火云便是迟锋与向锦绣的女儿迟月,何人也不得欺负我的爹娘。”

“不,不是迟月,是迟云!名不可废,我们的云儿也不是替代品!”这话是迟锋和向锦绣异口同声说出的。

昭和六十九年四月,天辰国右相将自小体弱多病的女儿从苍山接回,遂法缘大师之意,迟月改名为迟云。

“听说右相大人的女儿接回来了。”

“对呀,还改了名字,叫迟云。”

“那个三岁作诗,四岁作画,五岁琴棋书画皆懂,六岁却消失在我们视线内的迟月回来了吗?”

“是的,是的,据说是回来参加一月后的选妃大典的。”

“哎呀,不知道当年那个惊才绝艳却体弱多病的小姑娘现在是如何倾国倾城了。”

“你说十年已过,左相家千金的‘才女’之名是否会被右相千金夺走呢?”

“谁知道呢!当年紫衣王爷的神童之名就没保住,正是被迟家千金夺了去呢!十年前啊……”

“嘘……小点声!别说了,你想被杀头啊?”

茶馆向来是八卦娱乐之地。

临窗而坐的少女素衣淡雅,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眸,支着下巴,听着众人侃侃而谈,正是火云。

“小姐,大家都在讨论你呢。”火云的义女身份,除了他们三个当事人,丫鬟奴仆都没有知道的,都只当火云是正牌大小姐。

火云眯眼笑了一笑,倒没想到迟月竟是个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听着那些低声的谈论,还有角落中两个达官贵人突然止住的谈话,火云看向对面的小丫头,眯着眼问道:“春儿,你可知紫衣王爷与左相千金的事情?”

不防小姐突然问话,春儿险些被核桃酥给噎到,眨巴眨巴眼,舔舔手指上的残渣,纠结地皱紧眉头,似乎在组织语言。

“小姐,你都不知道吗?”春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火云诚实地摇了摇头,“六岁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小姐,紫衣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三儿子,也是最受宠爱的儿子,从小就是个神童,五步成句,七步成诗,三岁吹箫,五岁习剑,七岁便会布阵,九岁便可带兵,十岁跟随当今皇上上过战场,十一岁……”春儿眼神中星星闪烁,明显无比崇拜。

说到十一岁的时候却忽然顿住,火云抿着茶,手指点着桌子,“十一岁怎样?”

“那个,十一岁,成了痴儿。”

噗——一口上好的龙井,就这样被火云一个没克制喷了出去,怎么也该是传奇的一个人,十一岁竟成了白痴?

“小姐!”抹了把脸上的茶水,春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叫道。

火云抱歉地点点头,她再淡定,也没想到春儿会来这么一句。

“怎么会这样?”火云皱了皱眉头,只觉心中一紧,为一个天才的陨落。自古帝王家便是狼虎争斗,倒是可惜了这么个妙人。

“对呀,怎么会这样?紫衣王爷长得可俊美了,小姐小时候和左相家的千金慕琳洁总是跟在紫衣王爷身后,可是王爷却只对小姐一个人好!而且小姐聪明伶俐,三岁便会作诗,那时紫衣王爷已经八岁了,后来神童之名便落在了小姐身上。可是,小姐六岁那年,就是被送往苍山的那一年,紫衣王爷竟成了痴儿!之后,左相千金崛起,这些年都是大家公认的才女。”春儿脸色愤懑,语气不无遗憾。

可火云总觉得这之间是有关联的,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竟莫名地对春儿口中的紫衣王爷起了兴趣,更对素未谋面的左相千金慕琳洁无比厌恶,这种糟糕的第一印象极其影响火云的心情。

“紫衣王爷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