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一个窒息,竟难得地顿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一旁的北冥宸夜却唰地站了起来,“日月为盟,天地为证,我北冥宸夜,今夜在父皇面前,在百官面前,向我挚爱的女子迟云承诺:这一生,我只爱她一个人,只娶她一个,贫穷富贵,不离不弃,生死相守,一生不悔!”
接着,他又掷地有声、坚定无比地道:“迟月,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整个夜空似乎只有北冥宸夜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一字一句深深烙进了火云的心中,那般情深意烈,那般坚贞无悔。这一刻,她是真正被感动了。
这个男人啊,总是用最真诚的心对她说每一句话,没有利用,没有欺骗,只有宠溺、关怀和守护。
从云启国初次见面的出手相救,到破庙中的一夜相守,天辰国都的贸然出手,幽幽竹林中的真挚情语,还有今天晚上的担心等候,一直到这一刻的坦露真身来做出承诺。为了她,隐藏十年的痴儿身份都顾不得了,就这样突然站了出来,正式与轩辕城公然敌对。火云本不是铁石心肠,又怎么可能不被感动?
看到那一张张震惊呆滞的脸了吗?看到轩辕城脸上的阴狠毒辣了吗?看到慕琳洁那因为嫉妒而扭曲了的五官了吗?我知道你有野心,你有壮志,可你没听说过预言,说是“得凤女者得天下”吗?可是你却不在乎,对吗?一生唯一的妻子,这是真爱,我火云,此生得你所爱,何其有幸!
四目相接,两人久久对视。
火云笑了,凤眸流光溢彩,宛如璀璨的霞光。她看着他,他凝着她,只见火云牵起他的一只手,霸道无比地道:“北冥宸夜,我唯一的男人!”
瞧瞧!这小女人就是这么嚣张、这么狂妄。接着,她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直接勾住北冥宸夜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红衣妖艳,白衣素雅。
砰砰砰。
烟花绽放在空中,五彩斑斓,更为这一幕增添了无限美好。
轩辕靖看着忘情地吻在一起的两人,心中一片澎湃,如此张狂不羁,却又美好得天经地义,让他想起当年他与那个温婉的紫衣少女,一转眼,他们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百官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别开了脸,捂着眼,却又从指缝间偷偷去瞧,哎哟,老了老了。
咳咳……“差不多就行了!”
两人吻得天昏地暗、忘乎所以,衣衫飘飞,一红一白,唯美无比。若不是轩辕靖咳嗽两声将两人打断,怕是这两人还不知道要目中无人到什么时候呢,太有伤风化了,太过分了,竟然赤裸裸地将皇帝给晾在一边,大不敬啊!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微微红肿的唇瓣波光潋滟,晶莹剔透得跟水蜜桃似的。火云看着盈盈笑意的北冥宸夜,嚣张地道:“我一个人的男人!”
霸道!
这两人!轩辕靖瞪着双目,却怎样也发不出火来,他真的太高兴了,还有什么比他一直深爱着的儿子突然健康了更重要呢?
“迟府有女迟云,聪慧俊秀,德才兼备,医术超群,堪符王妃之尊,特此赐婚于朕的三子北冥宸夜,择日完婚!”轩辕靖瞪着两人,直接当场宣布道。
火云和北冥宸夜对视一眼,当即跪了下来,“谢父皇!”“谢皇上!”
轩辕靖一听火云的称呼,眉毛一挑,心道怕是这个狂妄的小丫头还嫉恨着自己呢,不由哼了一声道:“云儿可随夜儿唤朕父皇!”
火云撇撇嘴,这老东西之前还凶神恶煞的呢,她火云还是很记仇的,不过是为了给夜面子而已,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轩辕靖喊了一声:“父皇!”
轩辕靖欢乐了。
“臣等恭喜皇上,恭喜三王爷,恭喜三王妃!”百官庆贺,气氛融洽。
“既是一家人,那今晚的事情就是一次家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迟相能够教出这样的女儿,是我们天辰国的福分。今晚的事情,是朕莽撞了,迟相莫要见怪!”轩辕靖看向迟锋,开口说道,话能够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
“皇上言重了!臣以后自当尽力辅佐三王爷,请皇上放心!”迟锋话音一落,气氛便微微凝滞。
左相是太子一派,右相又成了三王爷一派,众人原本以为太子必然继承皇位,但此刻有了悬念——皇上最爱的三儿子被右相千金给治好了,怕是这皇位会由能者得之了。
朝堂风云,变幻莫测。
太子轩辕城,有左相,有左相千金慕琳洁。三王爷北冥宸夜,有右相,有右相千金迟云。
两派分势,势均力敌。
轩辕靖显然也看出来了,却只是挑眉不语。他也想知道自己钟爱的儿子现在是什么能力,天辰的皇位必然要交到能者手中,他有野心,也希望他的儿子有野心,那就是称霸天下。
“天色已是很晚,朕也乏了,各位大臣今晚辛苦了,都散了回去休息吧。关于今夜太子被刺之事,太子就继续追查,捉到凶手朕必严惩不贷。还有,夜儿明天开始上朝参政!”
这是放权了,属于太子轩辕城和三王爷北冥宸夜的争斗将正式开始。
随着皇上话音的落下,御林军撤退,各大臣也准备撤退,却只听火云一声娇笑,清脆悦耳又透着冷意,转头就见她缓步走到太子跟前,将目光移到了他身后的慕琳洁身上,勾了唇角,眯了凤眸,“慕丞相、慕小姐,你们刚才似乎没有给本王妃行礼啊?”
夜色迷离,红衣猎猎,火云笑得倨傲冷凝,目光从轩辕城冷沉阴鸷的脸上落到慕琳洁咬牙切齿的脸上,又瞥见她旁边那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一脸阴狠,便勾着嘴角,气死人不偿命地道。
只一句话便止住了所有人的脚步,这情形,谁还走得了啊?才刚开始,这就找碴儿了?
慕琳洁一脸憋屈,她哪里愿意给火云行礼,在百官面前,这礼要是行了下去,第一回合还没打就输了,丝毫无异于狠狠地在太子脸上打了一巴掌,谁不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
左相一直没有说话,垂着眼,虽然一副卑谦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狠角色。
慕琳洁上前一步,脸色阴冷,毫不隐藏目光里的不甘和厌恶。火云却在她的眼前笑意盈盈,气势压人。
一旁的轩辕靖没有说话,这丫头明显在找事,还是别自讨没趣的好,这个他钦点的小王妃本来就不怎么待见他。
慕琳洁这人一向自命清高,让她低下姿态去给她无比讨厌的人行礼,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便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北冥宸夜。
那男子挺身站在那里,倨傲尊贵,让人倍感压迫,而他的目光中却满满都是宠溺,只凝视着火云,似乎这个女孩做什么都会有他在身后担着。
慕琳洁的眼一下子就湿润了,心中愤愤不平,甚至那一向清傲的眸子都燃上了不甘和嫉恨。为什么从小时候开始,他喜欢的总是这个叫迟月的女子,从来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自己明明样样都很优秀,也比迟月努力一百倍,却仍是换不来他一眼。
那一年,他出事,迟月也去了苍山,她想这是天意,是他不喜欢自己的下场。十年来,他一直未见康复,痴痴傻傻的。今夜他竟一身白衣完全正常地出现在眼前,那行云流水般的身姿优雅无比,那如描如画的眉目倾城无双,那如神祇降临的气质超凡脱俗。能被这样的男子所爱,一生还有什么遗憾?可是,为什么他宣誓守候的女子却不是自己呢?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嵌入了肉中都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目光那样深沉地紧紧放在他的身上,而他只不过疏离冷漠地瞟了她一眼,好似从未认识过她一般,便重新看向身旁的红衣女子。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有,这个迟云定然是习了什么妖术,否则怎会一日之间变得如此美丽摄人?
“怎么,你是不满意皇上的赐婚,还是有别的原因?我第一次当王妃,所以很不喜欢别人蔑视我呢!”火云摸着下巴,轻笑着说道,可惜笑意却不达眼底。
瞧瞧,“第一次当王妃”,这是赤裸裸地炫耀与张扬。
慕琳洁整个身体都愤怒得发抖,终将放在北冥宸夜身上的目光收回,看向旁边的轩辕城,一转眼就被狠狠吓了一跳,只见轩辕城目光冷寒无比、阴毒一片,紧紧地盯着她打量。慕琳洁赶紧敛了心神,向轩辕城投以求救的眼神,她真的不想在满朝文武面前给迟云行礼。
轩辕城沉了目光,抬头看向火云。火云冷冷一笑,傲然回视。
接着,就见轩辕城突然转身,直接跪在了轩辕靖眼前,“父皇,皇弟身体突然转好,作为皇兄我很是高兴。加之父皇又为皇弟赐婚,我这个做皇兄的自然不能落后,儿臣与洁儿自小两情相悦,早已互许终身,恳请父皇为我们二人赐婚!亦是双喜临门!”
这是呛上了。虽然表面上没有撕破脸,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太子派和王爷派是杠上了。
果然,听了太子的话,轩辕靖的眼光暗沉了下去,那是不快的表现。
“哦,你也要朕赐婚?”轩辕靖缓缓重复道,语气不露喜怒,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上前插话。
火云和北冥宸夜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了然,耸了耸肩,看戏。
目光一转,忽地发现皇帝身后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身上,起初火云真没注意到他。轮椅男子,便是二王爷了,火云心想随他打量吧,反正偷偷看自己的人不少,眼前轩辕城请求赐婚这事更让火云觉得好玩。
“求父皇成全孩儿!”轩辕城又重复了一遍,接着低下头去,似是诚意十足。
只见慕琳洁也上前俯身跪拜,“求皇上成全!”
这两人,轩辕靖冷冷地笑了,赐婚,不过是小事一桩。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朕若是再不答应,岂不是不近人情?那么,太子,你是要娶慕家千金为正妃还是侧妃呢?”
这问题犀利啊,跟火云问的一样一样的。这老家伙,果然是只老狐狸,问完这个问题竟还特意看了火云一眼,就瞧见火云撇撇嘴,一副万分不屑的模样。
话音刚落,轩辕城就猛地抬起头来,慕琳洁也紧紧盯着他,左相也看向了轩辕城,就等着他说出答案。
北冥宸夜的承诺还在众人的耳边回响,太子的选择将决定左右两相千金的地位是否相当。
只见轩辕城紧紧抿着唇,眼中情绪复杂,纠结挣扎良久后,只听他开口说道:“侧妃!”
慕琳洁当即坐到了地上,脸色苍白如鬼,满目的不可置信。多么鲜明的对比,同是丞相之女,这一刻的命运却是天地悬殊,王爷正妃,太子侧妃,一个是正妻,一个是小妾。
四下无声,静谧得可怕,气氛凝滞,却偏偏有不怕的,就听火云啧啧两声,看向轩辕靖道:“父皇,太子侧妃的地位高还是王爷正妃的地位高呢?谁要给谁行礼啊?”
瞧瞧,这丫头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还有谁能入得了她的眼?可是,她这个问题问的啊,这谁也给不出答案。
一个王爷正妃,一个太子侧妃,依目前形势来看,两人的地位实际上应该是差不多的,但是若真要论以后的话,那自然是谁登基为帝,连带着自己的女人身份也便高贵了起来。
面对火云的问题,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也抿着唇瓣没有说话,这话可乱说不得。火云瞧着那一张张调色盘一样的脸,大笑出声,声音清脆悦耳,直冲青天。
“云儿,别闹!”北冥宸夜好笑地看着火云,眼中情意满满,亦是笑意流转,不由出声。
“哦,是我问错问题了,这要看以后谁是皇帝啊!可是,夜,我不愿给人行礼,以后也不愿!”
这丫头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冷汗淋淋,这是目中无人的挑衅,不可一世的狂妄啊。说她不愿给人行礼,意思就是让人给她行礼,这是光明正大地宣布她让她的男人争皇位,当皇帝啊。风云陡起,这火云的气场竟生生压制住全场,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轩辕靖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竟什么话都没有说,内心怕也是袒护北冥宸夜的,不过看向火云的目光却高深莫测了些。看来他也想知道这治好了他心爱的儿子,又能轻易绑住他的心的小女子究竟还有什么能耐,便索性放手,让他们直接争去。
“今夜便到此为止!赐婚一事,便等一月后的桃花宴会再说吧!”轩辕靖最终发话,说明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了。
“恭送父皇!”火云浅笑流转,凤眸不惊不怒,声音清脆悦耳,恭而不卑。
轩辕靖厉眸盯着火云,随即扬起嘴角,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风声簌簌,暗夜幽深。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御林军迅速退下,百官也随着皇上的离开而各回各家。
临走前,慕琳洁嫉恨的目光,左相审视的目光,还有轩辕城阴狠复杂的目光,火云通通收到,笑着接下,既然暗地里已经撕破脸,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北冥宸夜一脸不舍,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必须随着轩辕靖离开,这父子俩十年来没有秉烛畅谈过了,恋恋不舍、万分不愿地随着皇帝出了丞相府,火云简直哭笑不得。
来人尽已离去,夜已深了,迟锋便让所有的奴仆都散了去,火云注意到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感激、敬畏还有崇拜。
两人好心救了一个女子,竟然是那名动天下的凤云瑾,而她不仅救了整个迟府的人,更救了北冥宸夜,还成为了三王妃。这个女儿,如此有本事,是他迟锋和向锦绣的福分啊。
接下来,迟锋还有向锦绣与火云秉烛夜谈,三人几乎聊到天明。
“爹娘,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迟府就绝对不会有事,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便用命护着你们!”
瞧瞧这话说的,火云坐在榻上,闪烁的烛光照在脸上,美艳得不可方物。
向锦绣是真的被火云感动了,两行热泪簌簌而下,迟锋也红了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向锦绣眉宇间尽是疑惑,“云儿,娘亲怎么看你一下子变得美丽很多,可又明明是一个人?”
火云笑笑,走近向锦绣道:“小时候吃了毁颜丹,会让容貌变得普通,这之前才吃了解药,容貌会越来越清晰,五官不变,可是会越来越美!”
好似一个人,又非似一个人,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向锦绣和迟锋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何其有幸啊,我迟锋得你这样一女!”迟锋摸了摸泛红的眼眶,今晚上也算是生死一遭,心中感慨不已,脸上尽是疲惫。
火云站起来,走到两人的面前,“何其有幸,我火云能得爹娘如此疼爱!我的亲人,谁也动不得,我未见面的迟月妹妹,无论生死,我定然要将她找回来。”
一说到迟月,向锦绣的眼圈又红了,抽了下鼻子看向火云,“其实月儿比云儿你大,而且月儿他其实是……”
“娘亲不必说了,以后这个家我罩着,迟月就是妹妹,我就罩着她!而且我会找到她的。”这是火云心中小小的大女子主义,可她这一大段话,直接将向锦绣未出口的话给憋回去了。
天色已经很晚,今晚又备受惊吓,火云体谅二人,直催着两人去休息,到最后向锦绣那未出口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天色暗灰,黑云密布。
向锦绣和迟锋回房,路上传来向锦绣的声音,“锋,我们要不要告诉云儿真相,月儿他其实是……”
接着,话音便被迟锋打断,“不用,云儿就是我们的女儿,月儿便听天由命吧!”
稍作思索,又道:“还有,夫人,我们一定要守口如瓶,云儿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跟云启国凤家没有任何关系……”声音渐小,一路悄然。
火云看着暗淡的天色,想着从今天开始,她的名字必然要传遍天辰,穿越异世受过的种种苦难,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捂着疼痛不已的右肩,火云小心地侧躺。
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去帝都城外看看那大宅究竟怎么回事才行。雪流觞到底有没有死?他究竟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