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潇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上却慢慢抖了起来,他不做回答,并不代表他没有话说,只是陈桐现在一言一语,一字一次都深深让凌潇感动,所以,在凌潇微闭的眼角,悄悄滑下了两行清泪。
陈桐的呼吸也开始有了改变,鼻腔里似有泪水,但却被他强压在嗓子眼儿里。他把手敷在凌潇的被子上,背迎夕阳,一抹红晕把他的影子拉长在凌潇的被子上,画面唯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颇受感动。
“队长,张博哥……”凌潇颤抖着声音叫到,“我想你们……”说到这里,凌潇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出声抽泣起来。
陈桐隔着被子抱着凌潇,轻声回答道:“我知道,我们大家也想你……”从陈桐的语气中,也可以明显地听出他在压制着嗓子里的泪水。陈桐说完,便把自己的手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从张博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陈桐的手背上已经顺流下来了几滴晶莹地泪珠,并且身体还在微微颤动。
张博这时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递到陈桐的面前,并把手放在陈桐的肩膀上轻声提醒道:“陈桐,控制一下,凌潇现在不能这样。”
陈桐听完,稍顿了一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又长长地呼了出来,一改脸上的焦虑,面带微笑地看着凌潇。
“凌潇。”张博安抚了一下陈桐,然后开玩笑地对凌潇说:“没事儿,都过去了,别想了。”说着,张博接过陈桐伸过来的纸,从里面抽出一张,走上前给凌潇擦拭起了眼角不止的泪。
叶枫岳和廉森浩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心里逐渐温暖起来,他们俩也知道了这两位兄长跟凌潇的关系,还看到他们对凌潇又是带着关心的斥责,又是亲自擦拭泪水,感觉凌潇身边已经有了比他们两个更关心凌潇的人了,于是决定悄悄离开,不去打扰床前兄弟三人的团聚。
但是,大人毕竟大人,他们对情理,要比这帮孩子们更注重。他们是不会让叶枫岳和廉森浩就这么默默地离开,再怎么说这两个孩子也是在凌潇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赴汤蹈火,慷慨相助了,如果大人不表示一下,他们的心里会难以踏实。更可况,人家的孩子也是爸妈养的,受了皮肉伤却还来医院看访凌潇,对此,他们心里的感激之情就更要表达出来。所以,当叶枫岳和廉森浩悄悄使了一个颜色,准备离开的时候,凌潇的爸爸妈妈却拦住了他们。
“枫岳,你们千万不能走啊!晚上叔叔阿姨还要请你们吃顿饭呢!”凌潇的爸爸搂着叶枫岳和廉森浩就往回拉,尽管他们两个一直在推脱客气,但还是难以抵抗凌潇父母虔诚的回意,最后两人商议了一下,就坐了下来。
陈桐他们闻声看向了门口,然后回过头来问凌潇:“凌潇,他们是谁?”
凌潇眨了眨眼镜,把眼睫毛上残留的泪水散尽之后,轻声说道:“他们就是这几天一直陪在身边,帮助我的朋友。”
“他们昨天也跟你一起去的那个鬼地方?”张博接着问。
“嗯,他们两个为了我,也受了点伤。”
陈桐转过身,看着叶枫岳和廉森浩,大概目测了一下,最后把眼睛定格在那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少年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道:“你是哪个区的?”
叶枫岳被陈桐问懵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队长。”凌潇轻轻拉了一下陈桐的手腕,帮叶枫岳解释说:“他不是咱们区的。”
“那是哪个区的?我看着他的身高不错,而且身体素质也貌似很出众。”陈桐果然专业,一眼就把叶枫岳看的差不多了。
凌潇细细解释道:“他叫叶枫岳,现在不住在咱们云海,而是跟着他父母在美国居住,他是美国那边儿的全国高中生联赛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能力很强的。”
“哦!”张博听的出了神,不由的竟出了一声,逗凌潇说:“比你还厉害?”
听到这凌潇就不吭气了,但是他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吭了两声后,微微笑了起来。
叶枫岳这时候也站起来,走过来停到床边,盯着凌潇看了一会儿后笑道:“我不是他的对手,跟凌潇比,我还差的很远。”
“那这位呢?”张博看着廉森浩问。
“我是东区的,但是我已经辍学了。”廉森浩不好意思地回答。
凌潇为了不让廉森浩尴尬,赶紧接着廉森浩的尾声跟陈桐解释说:“他可是个街球高手,昨天如果不是有他在,我想就算我和叶枫岳再怎么厉害,最后也会……”说道这里凌潇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一想到他们最后取得了胜利,脑子里瞬间就和赏金联系到了一起,于是话锋一转,急切地问叶枫岳和廉森浩说:“对了,咱们的赏金呢?”
“哼!”叶枫岳从鼻孔里狠狠地发出一声怒气,说:“那几个黑衣人把你打晕之后,在你身上浑身乱搜。而我的腰疼的立不起身来,廉森浩也被大石头震的动弹不得。最后,他们在你的内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银行卡,活生生地从我俩眼前走开了。”
“那他们去哪了?”凌潇问。
“球场。”廉森浩回答。
凌潇看着天花板,眼睛里瞬间隐约显出一丝怒火,眉毛微微颤动,并且陈桐还感受到了被子下面,那只他攥着的,现在想要握拳但又无力聚集力量的左手。
陈桐虽然听小雨说了凌潇去黑球场打赌球比赛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更详细的内情了,所以他听到凌潇口中的赏金的时候,顿感意外:“你们还有赏金?”
凌潇看了陈桐一眼,然后内疚地点了点头:“嗯。”
“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张大嘴巴,一脸的惊讶。
“听你们的意思,最后那钱又被什么黑衣人拿走了?”张博也听着不顺心了,打破沙锅问到底。
“嗯,是举办这场比赛的股东们。他们的手下在我们赢得赏金的时候,竟然翻脸要向我们索回赏金,我们不肯,所以才……”叶枫岳越说越小,最后眼睛又回到了凌潇身上。
“哼!”凌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看向了窗外。
“真不是个小数目啊……”小雨轻声地感叹。
陈桐听完却默默地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张博在陈桐背后拍了拍陈桐的肩膀,问:“想什么呢?”
“嗯?”陈桐抬头看张博,张博却对着他笑。陈桐没有回应,反过来问凌潇道:“你怎么好好地会去参加那种比赛,以你的性格,我想绝不会是因为要去赢那二十万的。”
凌潇转过脸,看了陈桐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又看向了窗外。
“回答我。”陈桐的语气平稳,但是却认真的让凌潇肃然。
凌潇不由地把眼睛又移到了陈桐身上,他还是不想说。但是凌潇看着陈桐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尽是严肃,让凌潇又不得不把事情给陈桐和其他人全盘说出。
“队长。凌潇说起这,就开始哽咽了,“我家破产了。”
陈桐一听大吃一惊,但是他并没有打断凌潇,只是看着凌潇,默不出声。
凌潇看着陈桐的淡定,接着说:“咱们合宿走了没多久,我爸爸的超市就遭到了奸人算计,最后破产了。我爸爸妈妈他们也不跟我留下什么只言片语就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把我寄宿在了小雨家,让她的爸爸妈妈帮忙照看我。对此,所有人对我只是隐瞒,还想我若无其事的过年。好在我回城当晚就察觉到了异样,当我从小雨家人口中得知真相以后,我赶紧往家跑,可那里已经大门紧锁,空空荡荡,墙角都堆上了蜘蛛网和厚尘。那一夜,我跪在我家门口,想要进去,却打不开门,想见爸妈,却听不到他们的寒暄,那夜还下着雨,让我更找不回半点温暖,我趴在我家冰凉的大门上,感觉好孤独,好无助……”说到这里凌潇的眼睛再次泛红。
张博不忍心看着凌潇这样,于是推了陈桐一下,意思是让陈桐别再让凌潇说了,这样凌潇会很难受。谁知陈桐顶开了张博的手,对着凌潇说:“我不想听这些,我只要你干这种出格事情的原因,正面回答我,直接点儿。”
凌潇咽了口唾沫,泛红的眼睛强压着泪水,眼睛转了一圈,最后长长地呼了一口去,对陈桐讲到:“第二天我想要私自出去寻找我爸妈的踪迹,但是在路过宣华的时候,我就想进去看看,因为走出小区,我看着那里最亲切。”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沉默,包括凌潇的爸妈,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他们不再的这几天时间里是怎么度过的,这期间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自己和儿子去参加那种黑球比赛。还险些付出生命。
“不曾想,我到了球场以后,刚巧碰到了那个算计我爸超市的奸人儿子,并且还在辱骂我,我一口气憋不住,就进去找他了。但是他犯贱地朝我扔来五万块钱的银行卡,说是赏赐给我的。我恶心他小人得志,就直接把卡戳烂,扔进下水道里了。”凌潇换了口气,说道这里由不得不提起叶枫岳,可是现在他看着叶枫岳又不好意思提起那段事儿,他就直接跳过他跟叶枫岳斗牛的事情,继续说:“最后当我回到小雨家以后,那傻小子又带了一帮子混混在小雨家楼底下闹事儿,死活要跟我要回那五万块钱。我憨不过他,最后他跟我提出了悬赏篮球,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我就在那之后知道了这个比赛,昨天我就去参加了。”
整件事连贯了好几天时间,但是在凌潇口中却被简略地几句话便说了个清楚。
凌潇看着陈桐的冷漠,自己心底的懦弱也被压制了下去,眼里的泪水也被冰封。
“你是为了还钱?”陈桐问。
凌潇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