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灵半跪着一条腿,撑着胳膊,用手里的细铁棍翻了一下那个身份不明的东西,一时皱起眉头。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和身边的伊洛如出一辙,因为俩人瞬间都明白了眼前这团物体的真实存在。
伯灵扔掉了手里的细铁棍,站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去选择什么样恰当语言来交流的两个人,唯让沉默填满了这间狼籍的房间。
在他们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人类的尸体出现在这里,达尔的去向,这些事情的真相,仿佛都随着这些焦黑的残骸一般,面目全非,无法猜透。
“这个人类的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伯灵打破了那种如似浸水棉团一般,令人呃吸的沉重。
“杀个人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伊洛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虽然没有任何灵力的人都可以随意穿越血纹,但一个人类死在这里实在让人不解。
“我想那个傀儡师,就算有人误闯了进来,又或是他急着离开,也没必要把自己的地方搞成这样,”这里看起来就像是遭遇了一场特重型爆炸,伯灵掸了掸手,环顾整间屋子接着说,“而且这里布满的灵量子,根本不是出自一个灵巫所有。”
“你也看出来了,”伊洛再次看向那具焦黑的尸体,“我想这一点莫利和协管处的人应该能帮上点忙。”
伯灵若有所思,“你向灵管局要了多久的时限。”
伊洛回首,一脸严肃地回答他:“三个小时。”
“你现在的恢复程度,应该可以重结隐空的吧!”
“可以。”伊洛知道,这血纹结界本就对没有灵力的人无效,有个隐空,如果再有人进来,至少能让这里看起来,安然无恙。
伯灵抬手,那尸体隔空从地上浮了起来,顺着他手起手落,移了个稍微利落点的地方,“那这个可怜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通知了阿伯拉他们,红翅应该到滨城了,让他看看,也许能找到些什么。”伊洛的手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此时他手里紧握的是一块金色的八角令徽,他紧紧的攥着,却并没有拿出来。
“红翅那家伙吗!他也只给你面子,”伯灵似以鼻息轻笑了一下,眼睛隐有似无的看了一下伊洛,虽然他的面部表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笑意,“那么追踪达尔就先交给我!”
伊洛顿了一下,他觉得现在的处境很微妙,似乎这么多年的不见,并没有影响自己和他们的正常交流,无论是阿伯拉,或是伯灵,好像自己回来后,所有人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甚至自己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这样的角色,好像这样的生活一直就在自己的潜意识里随着时间,随同自己继续的伸触着行程,不曾有过停顿,伊洛也对自己的快速适应感到惊讶,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吧,伊洛没有去看身侧的伯灵,“谢谢!”
“谢什么!这也是我的职责。”伯灵拍了拍伊洛的肩膀,朝着那个打开的褐色板门走去,却在快走出这间工作室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那样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微微侧过头来,只能看见他鬓角的蓝发,“不过有件事拜托一下,不要向任何人暴露我的行踪。”
“了解,”伊洛的声音干净利落,似乎就算伯灵没有提出这个请求,他的内心也早就明白这一点一样。
伯灵轻颌下巴,拂身离开,走到院门口时,反旋右手,抬手对向那对静止不动的母子,捏紧的中指和大拇指瞬间分开,那蓝色的对鱼图案,开始加速旋转。然后募得向两边,分裂飞开,渐消渐失于虚空。
于此瞬间伯灵也已经消失在了那个拱门之下。
一切声音的屏障都随着伯灵的消失再次被打开。
“妈妈,那里有个院子。”那孩子还带着一脸的泪水,指着身侧的紫藤小院,纷扬的紫藤花瓣,格外的吸引人。
“不行,我们得快点回家,你刚才在飞轮时没看见坏叔叔吗?我的好孩子,妈妈再给你买个冰淇淋,我们回家。”那年轻妈妈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孩子,一边抱起孩子离开。
“诶呦,我的好孩子,给你买冰淇淋哦!我们回家,嘿嘿嘿……”虚空里忽然突兀的响起这样戏谑,阴阳飘忽的声音,像是幻觉一般,转瞬消逝。
半个小时后,维斯乐园已经尽降浸蓝的夜幕,第一个人打着哈欠走进了白色小墅的隐空结界,一头褐色束起的长发,隐现在长廊昏暗的花影之间。
“累死了,累死了,你们就是看不得我清闲自在的生活,非要弄点事情给我做。”来人用慵懒的声音抱怨着,边抬手扣着袖口的扣子,一边晃荡着进了工作室,一张白净轮廓俊逸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
与这张透着不凡气质相貌完全不符合的是,他一脸吊而郎当的表情,和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宽大的短袖衬衫,虽然衬衫的领子和袖口都精细的绣着一对红色的小翅膀,但从他把仅扣上的几个扣子都扣错位来看,他应该觉得自己是与此精致毫不搭嘎的。
他站在门口,一眼对上闻声回头的伊洛,便愣站在原地,那表情好像在酝酿什么,但如果你以为他是要上演什么痛哭流涕,兄弟别久再聚的戏码来表达再见到伊洛的激动,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
只见他颤抖着嘴角,缓缓朝已经满头黑线,表情阴郁的伊洛伸出胳膊,“来,还不快过来,给我一个饱含深情的拥抱。”
伊洛的眉毛已经开始往一起纠结,他当然没想到那帮家伙竟然让红翅自己先来,伊洛的手镇定的在身侧迅速画了一个图形,手指微微一起,那个焦黑的人体突然飞起,出现在还在等着伊洛飞奔向他怀抱的红翅眼前。
“呀!”红翅一下子手回自己的胳膊。
“有时间,就看看这个,有什么问题没有。”伊洛看着这个,这么多年性格和行为风格竟然一点没有改进的人。
红翅好似受伤的摇了摇头,“好了,好了,还是老样子,开始工作了。”
他说着一股红色的光雾自手瞬起,那个焦黑的尸体顺着他手抽出的光雾,渐渐开始旋转,然后那些光雾化作宽线装,像绑带一般,开始自行缠绕上那个面目全非的人体。
随之又跟着红翅下落的手,重新降到地上,红翅在泛着红光的尸体边蹲下来。仔细地开始研究,他伸出手指,之间有好像激光的细光柱射出,并在悬空距离那人体头部一个手指的距离,小心的划了一个一英寸的口子,焦黑的切口边,已经看不出任何像是人类血肉的组织了,红翅继而展开右手,手心中在光雾里慢慢凝结出一个红色更深的球状物体,上面突出着类似经脉的黑色纹路,他一抬手,那球状物体瞬间分裂成无数细小好似虫子般带着翅膀的东西,迅速的飞进那个焦黑的切口。
红翅拍拍手站起来,“稍等片刻,看看我的小宝贝们能发现些什么?”
“你的洁癖还没好!”伊洛看着那些在伤口处飞出飞进的红色小虫子,感觉上不怎么好!
“这样又干净又快捷有什么不好!”红翅感应着飞进手里的虫子,好像他懂得和虫子交流似的,一直锁着眉毛,点头,摇头。
就这样,伊洛环着胳膊,花了二十分钟看着那个好似自言自语一样的红翅,表情丰富的表演和那些虫子对话。
“行了,”红翅看着那些红色虫子全数回来,重新凝聚成球型,然后消失于手心后,说,“根据我的赤叶甲收集到的信息,我可以一定程度的先恢复这个人类的面貌外形。”
红翅掏出一个锥型的小玻璃瓶,里面是褐红色半凝固装液体,他拔开瓶塞,将液体倒在尸体身上,然后抬起双手,交叉,变幻,光雾流转,旋绕上了人体,那液体开始冒出细小的泡沫,渐渐包裹住整个身体,随之黑色烟雾渐起,泡沫慢慢的化稀,减少,那个焦黑的人体在雾气散去后,缓缓的显露出淡灰色的皮肤,直到那张脸随着完全退却的雾气,暴露在眼前时,伊洛心里慕得像是被卡齿绞住狠狠扯了一下,他一脸吃惊地看着那张虽然依旧有些灰黑,但已然依稀可辨的脸。
“谢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