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83年,武则天的丈夫李治离开人世,武则天立自己的第三个儿子李显为皇帝,只有三个月,武则天罢黜了李显,立自己的第四个儿子李旦为皇帝。而武则天自己却以皇太后的身份临朝听政,李旦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任母亲随意摆布的木偶。公元690年,武则天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她再次罢黜了自己的第四个儿子,而自己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武则天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刚刚入宫的时候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十三岁的小女孩,是李世民的才人。当时唐朝后官的姬妾一共分为十九级,才人位于第十六级,而且才人这一级就有九人之多。李世民去世之后,按唐朝的规矩,武则天被送到长安的感业寺削发为尼。公元654年,李治二十七岁,武则天三十一岁,武则天终于在经过了五年青灯黄卷的寂寞凄苦生活之后被李治接回后宫;再经过一年零七个月的精心设计,武则天从一个妃子摇身一变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又经过二十六年苦心孤诣的努力,武则天当上了皇太后。公元690年,当武则天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女皇帝的时候,武则天已经是一个六十七岁的老太婆了。她所建立的朝代称为南周王朝,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大唐帝国被武则天不动声色地取代了。
那样的时代,那样杰出的一个女人,眼前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李姓皇族的人首先强烈地反对这位第一个吃螃蟹的女人,政府的全体官员也群起而攻之地诋毁这个将大家玩于股掌之间的女皇帝,儒家学派的社会贤达对这个女皇帝更是说三道四,生活于世俗社会的普通老百姓对这个从感业寺里走出来的、侍奉过父子两任皇帝的女人更是不能接受……然而,这个坚强的、聪明的、果断的女人还是走过来了,在经过无数阴谋、险恶之后,在位时间长达十六年之久。武则天坐在皇帝的权力宝座上,享尽了荣华富贵,占尽了无限风光。
面对宫廷里的阴谋和斗争,她应付裕如,根本不在话下。她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这些,她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是她的继承人问题。她的眼前面临着多种多样的选择,但是每一个选择都不是完美的,选择了熊掌就要放弃鱼,选择了鱼就要放弃熊掌:
如果要保证南周王朝的延续,她就该把皇位传给武家,皇帝的位置就要传给自己的侄子,这在她的感情上是不能接受的,母亲与儿子的感情毕竟要超过姑姑对侄子的感情;如果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自己在感情上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这样做的结果不过是把本来应该属于自己儿子的东西物归原主,自己费尽心机创建的南周王朝就一定会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而且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如果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侄子,她担心激起各种反对力量的强烈反应;还有,如果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她又害怕李家掌握权力之后对武家大开杀戒,把武家引向一个灾难的深渊……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经济学中有一个着名的“阿罗不可能定理”,它告诉我们:只要给出选择者都必然会接受的前提条件,在这些前提条件的规定下,人们在一般或普遍意义以及个人选择顺序的基础上,不可能推导出一套普遍适用的规则(或程序)。再通俗一点说就是:就一般和普遍意义而言,人们根本无法找到能保证所有人福利只会增加而不会受损的社会状态。任何一项制度都不可能让所有人获得收益,不可能使所有人满意。经济地位不同观点就不可能相同。肉食者有肉食者的考虑,布衣人有布衣人的想法;富人有富人的理论,穷人有穷人的思想;中产阶级又有中产阶级的主义……武则天的晚年想得有点多了,同时她在这团乱麻里再也找不到能够捋清的头绪了。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流传非常广泛的故事:
从前,有个老爷爷带着孙子去赶集。他们用一根绳子在身后牵了一头温顺的驴子。走了一段路之后,爷爷和孙子明显走累了,脚步慢了下来,这时,那位老爷爷听到有个路人揶揄地说:“这一老一少,放着驴子不骑,真是傻瓜!”两个人听了觉得路人说得有点道理。于是爷爷和孙子便一起骑上了驴背,继续赶路。
走了一段路,他们又遇到一位扛着锄头的老农,那老农张大了嘴巴,惊讶地指着他们说:“这爷俩真是没人性啊,两个人骑一头小毛驴,小小的牲口怎么能受得了呢,看把毛驴压得直喘粗气。”听老农这么一说,那老爷爷赶忙从驴背上跳下来,让孙子一个人骑在驴背上,自己牵着驴子步行向前走去。
过了不久,爷爷和孙子路过一间茶楼。茶楼外面站着一个妇女,那妇女夸张地说道:“这是什么时代啊,这个小孩子可真是不孝顺,自己骑在驴子上享受,让老人家走路。人心不古啊!”驴背上的孩子听了路边妇女的话,脸红地对爷爷说:“爷爷,我要下来!”说着,自己从驴背上滑落下来,爷爷坐到了驴子的背上。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条非常热闹的街道。那里有三五个老妇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嘁嘁喳喳:“唉,这个老头怎么这样没有爱心,自己享受,让小孩子受苦,真没有当爷爷的样子。”老爷子一听,马上脸红起来,急急忙忙从驴背上跳下来,无奈地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怎样才是对的呢?”最后,那爷爷和孙子到临街的商铺里买了一条大绳子,又在周围找了一根长棍,将驴子的四脚绑上,两个人抬着驴子继续向前赶路去了……
爷俩抬着驴子向前走着,累得满头大汗,步履维艰。
人们看着这千古奇观,再也无人议论了,路上只闻得一片哈哈的笑声。
这就是着名的“公孙抬驴”。
据说这个“公孙抬驴”的故事来源于《伊索寓言》。
而伊索寓言原名叫《埃索波斯故事集成》,它曾经广泛地流传于民间,到公元前三世纪成书,是一个埃塞俄比亚黑人奴隶伊索所做。伊索生活在公元前六世纪的古希腊,是萨摩斯岛贵族哲学家克桑弗的家奴。说明这一点,当然是为了证明伊索理论并非是什么深不可测的理论,其实它只是一个平凡人的很平凡的心得。《伊索寓言》里确实有许多关于驴的故事,而“公孙抬驴”可谓《伊索寓言》中有关“驴论”的精华所在。
我们再来看这样一个现实中的例子:
国家在某某年曾经就征收遗产税问题进行了多次讨论,但是却一直也不能做出一个各方面都满意的决策。
具有话语权的富有阶层说收遗产税会严重地降低人们创造财富的积极性,他们振振有词地说:目前中国的富人阶层还没有积累起足够的财富,还没有达到征收遗产税的富有水平。如果现在就征收遗产税,人们创造财富的速度就会停止下来。
而社会的弱势群体则认为,征收遗产税国家可以有效地实现财富的再分配,有效地缩小贫富的差距,实现社会的公平。目前中国的贫富差距已经很大,已经对社会的稳定构成了威胁。征收遗产税既是创造和谐社会的需要,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目前全社会20%的人已经拥有了80%的社会财富,财富已经高度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财富的能量已经开始渗透到社会的各种权力部门。
专家们认为,征收遗产税可以提高个人奋斗的积极性,任何人也不可能依靠他人的祖荫而坐享其成了。这样就使每一个人生下来就能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实现公平竞争。那些生下来就是亿万富豪的人们再也没有了,每一个人都要依靠自己的奋斗而生存,从而使整个社会都更加具有活力。
如果我们就这样在这种无休无止的讨论中等待结论的话,社会还会前行吗?这又使我联想起“姓社”还是“姓资”的讨论,联想起“黑猫…‘白猫”的争论。
让我们回忆一下改革开放初期的情景:
当时,总设计师提出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着名理论。但是很多受极“左”思潮影响的人们并不能迅速地转过弯来。你想,当人们都在路上艰难地徒步行走的时候,人们看到有人悠闲自在地骑驴而行,这还了得,那些徒步的人们心里是不可能舒服的;即使那些有驴的人们并不骑驴,他们只是自信地牵驴而行,那些手中无驴可牵的人们仍然心存芥蒂,他们的心里同样也是不舒服的。你们凭什么有驴,我为什么就没有驴?只有那些没有驴的人们看着别人有驴不能骑驴而必须抬驴前行的时候,他们的心里才会感到舒服,尤其看到抬驴的人满头大汗,步履维艰时,他们的心里才可能真正放松,才能够释放出心花怒放的哈哈笑声。
改革开放的初期,改革的步伐迟迟不能大步前行,人们的胆子始终不敢大起来,为什么?正是因为那些徒步行走的人们的非议,正是那些关于“姓资”还是“姓社”的讨论的阻碍,是那些“黑猫”“白猫”争吵的影响。他们没有驴,又执拗着不让其他一些人先有驴、先骑驴--坚持要大家一起吃大锅饭,所以人们只能上演现代版“公孙抬驴”的故事。
我们再回头来看当年的武则天。
在无数复杂和分歧的影响之下,武则天迟迟不能做出决断,然而就在她陷于艰难之中无法自拔、黔驴技穷的时候。公元705年,一场宫廷政变结束了武则天长达十六年的统治,八十二岁的武则天在上阳宫里一股急火攻心,一命呜呼。你看,武则天刚刚登上皇帝宝座的时候,她面临的也是危机四伏,但是已经年近古稀的她却意气风发,快刀斩乱麻,投鼠不忌器,将危机一一平息;而在她行将就木时,她达到了权力的顶峰,然而就在此时,在方方面面的利益面前,她却有些犹豫起来,她囿于俎豆、投鼠忌器,终于给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祸端,一团乱麻。
当然,一项社会制度能够使全社会的所有人都获得满意,这是再好不过地选择了,但是这只能是童话故事才会有的事情。就像一个人,如果你想得到所有人的满意,那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这种理想的状态在现实生活中同样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你想要追求这样的境界,你就只能什么也不做,你就只能无所作为。社会也一样,如果一个政府所实施的政策、制度都必须使社会中所有的人满意,那么这样的政府必然也是一个没有任何效率的政府、没有任何作为的政府,它必然是一个“抬驴而行”的政府。
人人都满意的事情是没有的,如果我们被这种童话所羁绊的话,我们就将永远徘徊不前。一个人是这样,一个单位是这样,一个政府也是这样。
借用但丁的话,并稍微改动一下:骑你的驴,让别人去说吧!
杯酒释兵权是一个典型的帕累托改进五代十国期间,中华大地一盘散沙,四分五裂。战乱、政变如同儿戏,哥们儿几个聚到一块揭竿而起,就捧出个皇帝来。那个年代当一个皇帝可能比现在成立一个公司都要容易。可惜我们没有赶上那个年代,不然说不上你我之流都有机会过一把皇帝瘾呢。
话说公元959年,也就是后周显德六年,周世宗柴荣(太祖郭威的养子)死去,由他七岁的儿子郭宗训即位,这就是周恭帝。由于皇帝年纪太小,由宰相范质、王溥辅政。
公元960年的大年初一,人们正沉浸在合家欢乐的幸福之中,刚刚建立不到十年的后周也正在组织着热烈而隆重的庆祝活动。就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北方边陲传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警报,契丹兵团向边境移动。情况危急,仓促之间,已经来不及更多地考虑,宰相范质迅速派遣节度使赵匡胤率领大兵前往抵御。
赵匡胤率领麾下的大军向边境奔去。大军行走到河南开封东北二十里左右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叫陈桥驿的地方。这个小小的村落注定在中国历史上要成为一个不可被忽略的所在。现在它位于河南封丘的东南,已经不叫陈桥驿,叫陈桥镇了。
大军在陈桥驿安营扎寨,一夜无事。表面上看的确很平静,但是不是真的平静却让人十分费思量。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出乎人们的预料了。黎明时分,赵匡胤的部下将领突然把做梦娶媳妇的赵匡胤从床上拉了起来,一个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黄龙袍迅速地披到了赵匡胤的身上。于是,犯边的契丹兵很快被赵匡胤抛到了后脑勺,赵匡胤也不再假惺惺地客气了,闲话少说,拨转马头,赵匡胤身穿龙袍,以皇帝的身份重回开封。郭宗训被迫退位,大宋王朝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建立起来了。后周皇帝郭宗训的美梦不到一年就短暂地宣告结束了,短命的后周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