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当时明月夜曾照彩云归一
寂寂寥寥扬子居,
年年岁岁一床书。
不见南山桂花发,
飞来飞去袭人屋——
卢照邻长安古意
又过了一星期,萧真真给我打来电话,说刘卫卫见到了我写的自我介绍,觉得很好,她是学播音主持的,看我能不能也帮她写一个。
我真想说,你真是多事,你以为我写那种不喜欢的东西很容易吗?搜肠刮肚,殚精竭虑,那感觉真的很不好受的。但,思春的虫子在心头萌动,我还是满口应承了下来。我发现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学生,因为老觉得她们太小,没有女人味;可是现在看来,凡事都有第一次。我在心中,架起云梯、挖起地道的去攻打那些邪恶的欲念,可是无济于事。我现在相信巴黎圣母院中大主教克罗德对于吉普赛少女爱斯美尔达的感情了。
第二天晚上是我的辅导。教室里始终乱糟糟的。我发现,我半个学期的努力,那些想使他们平静下来的想法,只能是一个美丽的梦而已,他们天生的不安分,不需要我来设定性格。我的心也被搞得乱糟糟的。我不禁抬头望望窗外,窗外无声的辉煌灯火让人觉得整个教室又是那样的孤独和落寞。难道连夜色都在轻轻叹息,难道现在的喧闹已经在预告高考后的冷落与凄迷!
我坐在讲台上的课桌后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望了望萧真真,发现她倒是一副低眉顺眼的谦谦淑女模样,静静的坐在那里,若有心事。
我轻轻的站起来,想到教室外透透气。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坐了下来。
前排的同学都诧异的望着我这个动作,也许他们看出了我的无奈,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一些同学开始小声的读书,试图影响那些侃侃而谈的人。天太冷,每到该翻书页的时候,他们都不原意把揣在袖子里的手抽出来,就用舌头舔着翻书。好恶心!
这时,一件我不知道该期盼还是该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萧真真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顾别人看她,几步走到了讲台边。我以为她有什么事又要请假呢,狐疑的看着她。
她却轻轻的对我说:“老师,能出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她可真够胆大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公然的把我叫出去,不怕别人说闲话吗?也许是我自己心虚,想得太多了。再说,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都不害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主的跟着她走到了门外。我们并肩面对着栏杆,站定了。
她问我,给刘卫卫的自我介绍写得怎么样了。我故意逗她说:“让刘卫卫照着你的抄一遍不就行了。”
她说:“不行,我们俩个的不能一模一样。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再费力,可我和刘卫卫关系那么好,你不写,我说不过去。”
我说:“我简直被你们伟大的友谊感动了。好吧,既然你们不嫌我写得糟糕,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实际上,我已经写好了,不过忘在家里了。你明天晚上抽个空去拿吧。”
我想她可以有两种回答。一种是,让我明天上课时捎来。那样的话,我觉得我自作多情的好梦该结束了,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再不会在夜里抱着枕头想你了;谁也不用担心我,十几次的失恋,十几次的离别,我已经很知道孤独这条路该怎么走。我想我可以物我两忘的安心睡觉了。
还有一种回答,萧真真,你只要顺着我设计的通往陷阱的道路走下去,我和你之间,长生天已经注定,要有缠绵的缱绻风流、旖旎风光上演。
她低着头,用长发遮住面颊。我们俩个都不再看对方。
这时,她说话了:“好啊,我到几点去拿?你忙到几点才能够闲下来?”
我说:“七点钟吧。”
我抬起头,注视着远方,观望一无所有的夜色。
西元二00五年的十二月十三日的晚上,我坐在电视机旁的沙发上,静静的听阿桑的寂寞在唱歌。
七点钟,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知道,狐仙来了。
她笑吟吟的,手里还提着一小袋东西。她说:“老师,你还没吃饭吧?给你买的。”
打开一看,是烧饼夹豆腐皮。
我把那篇为刘卫卫写的稿子给了她。她坐在沙发上,听着阿桑的歌,仔细的看。时光在似水年华中悄悄的流失。我望着她娇羞的脸庞,不禁心潮起伏。我说:“真真,你这么漂亮,不怕我会爱上你吗?”
她猛地把目光从稿纸上收回,脸庞上红云飞渡。她把头转向我说:“老师,你别吓我了,我有男朋友了。”
我长叹一声,靠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她又接着看那篇不到一百字的稿子。一边看一边轻轻的说:“我男朋友去东北上大学去了。我们谈了一年多了。唉,爱情其实很累人的。”
我说:“真真,我真的好喜欢你。别把自己弄得像神女峰上的望夫石!”
我一下子搂住了她。
她挣脱我说:“别这样,要不然我走了。”
我松开了手,在她身旁闭目不语。
她又说:“看我给你买的东西都凉了。你吃吧,我看会电视。”
她看了一会儿,问我有没有其他的歌碟。我走进卧室,给她抱来了一大堆,任由她坐在那里一个接一个的试看。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了。她问我:“几点了?”
我说:“十点了。”
她说:“我走吧?都快半夜了。”
我说:“怎么走?我送你?”
她说:“不行,我们院里的人知道了会说闲话。还有房东,特俗,会乱说的。”
我说:“那你没法走了,天太黑了。”
她沉思了一会,问道:“你这儿有几张床?”
我说:“再怎么穷也得有两三张床啊,要不还算什么家?”
她走进我的卧室看了看,笑道:“我睡这张大床,你睡其他房间去。”
这套房子除了卧室、客厅、厨房就只剩下一间房子了,被我堆满了书和健身器材。我们暂且叫它书房吧。当下我就找好被褥准备住在书房。
我看着她解去白色的围巾,脱去黑色的外套、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袜子,却不再脱毛衣和毛裤了。她一边钻进被窝一边生气的瞪着我说:“怎么还不去睡啊?”
我说:“这不是等你睡下我说声‘晚安’的吗?”
她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晚安。”
我说:“晚安!”然后关上门,回到了书房。
过了几分钟,我又抱着被子回来了。她不禁笑了,说:“你不是睡觉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我们一人一个被窝睡一张床上吧,书房太冷了。”
她又瞪着眼说:“不行,我不放心你这个大色狼。”
我说:“我们一人一个被窝,各睡各的,我不会碰你的。再说万一有坏人来,我还可以保护你。”
她说:“你说话不算数了我怎么办?不行,你必须发誓不碰我。”
我说:“好吧,我发誓。我要是碰你了,我是小狗。”
她笑道:“不行,太勉强了。谁要是碰我谁是大狗熊。”
我说:“好吧。”
她朝床里面挪了挪,我在她身边铺好了被子,穿着背心、短裤睡下了。
我们关了灯,开始静静的同床异梦。
黎明刚刚来临,隔壁老太婆养的一只大公鸡就开始高声的叫:“张阳阳————张阳阳————张阳阳————”叫得我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