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2)
事实证明,胡丽的考虑,是非常正确的。直到今天,它依然可以对我们有所启发,大家要明白,我们在一些学校看到的那些外教,有时候,说不定他们是本国的学校里英语水平最差劲最泚毛的,结果来到中国,就成了宝贝,好多漂亮的女孩还想着嫁给他。想想真是可笑!
回到相国寺,翻出花鼓,和刘美一说,刘美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再说了,自己也早已经想搬出相国寺了,只是碍于银子的压力。现在,虽说让自己小小的老婆经常到大街上去抛头露面,有一点损失男人的脸面,可是胡丽她自己愿意啊,再说了,说不定还真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那就有什么理由不去试一试呢?
刘美说:“既然要这样做,那我们就认真的去做。我再去买一面手锣去,我打锣、收钱,你击鼓、唱歌,我们明天就去街中心最热闹的北影瓦肆旁边试一试!”
胡丽非常高兴,当夜就拟划好了明天要唱的花鼓词。她想,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最好唱雅一点的,还能避免一些闲人的轻佻;对于达官显贵,最好唱俗一点的,这样才会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这就好比乡下人向往高楼大厦,而城里人喜欢广场原野一样,胡丽的考虑是非常正确的。
我们再说说“北影瓦肆”是个什么地方。
其实,它还有两个俗名,叫“北影勾栏院”、“北影伎院”,是东京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全国各地的官僚富商、文人雅士还有流浪漂泊在东京的“东漂”一族,都喜欢聚集在这里。这里面,好人、坏人,穷人、富人,帅哥、美女,那是藏龙卧虎啊,当然了,无论什么时候,美丽的伎女,特别是有点真本领的伎女,永远都是这里的主角。
像胡丽这样的,暂时还只能算是“东漂”一族,根本上不了台面。不能登大雅之舞台,就只能在北影瓦肆的大门外卖唱了。
其实,这个地方原来并不大,只是几个北京幽州的胡人在这里演“皮影戏”的地方,“北影瓦肆”就是“北京人的皮影戏瓦肆”的意思。
发展到今天,已经看不到那些皮影戏艺人的影子了,但是名字还是保存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胡丽和刘美就在北影瓦肆的东北角打起花鼓唱起了巴山花鼓词。
果然,不一会儿,就聚拢了一大圈人。
当然了,毕竟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的人打花鼓,胡丽有点紧张,唱花鼓词的时候,声音也颤颤的。唱了几句之后,想一想自己的命运,想一想生活中的忧伤,看一看刘美那种鼓励的眼神,胡丽开始从容镇定的唱了起来:
好花不常开,好梦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来、来、来,喝完了这杯再说吧!
消乐时中有,长宵飘五载,
寒鸦依树枝,明月照楼台。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来、来、来,再敬你一杯,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一曲终了,人群中顿时喝彩声一片,铜钱像雨一样纷纷的撒落在两个人的脚下。
胡丽向大家鞠了个躬,顿了顿,又接着唱道:
玉漏频相催,良辰去不回,
一刻千金价,痛饮莫徘徊。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来、来、来,再敬你一杯,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停唱阳光叠,重举白玉杯,
殷勤频致语,牢牢抚君怀。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喂,再喝一杯,干了吧!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鼓掌声、喝彩声,顿时响成一片。远处正准备去北影瓦肆的一些人也不由得被这边的喧闹吸引了过来。
这就好比郭德纲的相声、周立波的清口,虽然不入正统,但绝对都是让人很长见识的好东西,只是暂时还不能得到权威机构的认可罢了。
就是胡丽唱的那段花鼓词,一千多年后被人改编了一下,改编成了一首歌,也轻而易举的唱红了一个叫邓丽君的小女孩。
厉害吧!
第一次演出结束,夫妻二人回到了相国寺,关上门打开钱袋开始盘点,发现今天竟然赚到了三百多文钱,这可是相当于刘美二十多天的收入啊,两个人高兴得情不自禁的抱到了一起。
刘美想起了昨天傍晚发生在相国寺的一幕。
原来,由于长期住在这里,刘美就和一些和尚混熟了,于是就有个叫一灯的和尚提醒他:什么时候没钱吃饭了,完全可以到佛堂的饭厅里和大家一起吃啊,反正这些素食斋饭也值不了几个钱,相国寺里有六十多个和尚呢,你多吃一碗也不至于让哪个人吃不饱。
结果就这样吃一次又一次,其他的和尚倒没有说什么,因为佛家本来就以慈悲为怀嘛,但是相国寺的大主持大方丈法显老和尚就看不下去了,当刘美再来吃饭时,遇到他跟他打招呼时,他就开始骨都着嘴待理不理的。
刘美知道他有点小生气,但是没有办法,既然来了,这饭还得吃啊,就陪着笑对法显说:“大师,您早啊!”
法显厥着嘴从鼻子里“嗯”的一声就算是回应了。
法显心里说:好你个小子啊,白白住在我这里,不跟你要钱就够便宜你的了,你小子还想吃白食啊!
刘美心里说:这什么狗屁大师啊,一碗米饭就看到了眼里!佛家还讲究四大皆空呢,你这是怎么修练的?还有脸当主持方丈呢!
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肚子里都窝着一肚子的火。
最后,法显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原来,相国寺每一次开饭之前,都要敲一次钟来召集大家吃饭。很多时候,刘美也是听见钟响,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端起他那个大碗真奔饭厅而去。到了那里,盛了满满的一碗米饭回来,和胡丽分着吃。
昨天的这一次,法显告诉几个心腹弟子,说是大钟坏了,不能敲了,让弟子们到各处去通知,让大家尽管提前来吃饭。等吃完饭之后,说钟又修好了,敲一次试试,看看效果怎么样。
听到钟响,刘美赶紧匆匆忙忙的赶到饭厅。到那一看,发现大锅已经空了,烧锅的和尚正准备担水刷锅呢。其他的和尚,吃饱喝足后,一个个都在打着嗝、剔着牙,打牌、打麻将、听MP3、闲聊、争吵、练香功呢!
刘美不由得傻了眼。
这时,法显过来了。老和尚冲他龇牙一笑,得意的问道:“刘施主,吃饱了啊?”
刘美顿时明白了,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想到这里,刘美立即停止了自己的兴奋,对胡丽说:“小丽,我们明天搬出去吧?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夫妻二人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找到一灯,给他留下了一百文钱,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相国寺。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刘美想,自己如今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可是,自己不知道该跟谁告别,也没有人能够给自己送别,就这样悄悄的走了。他不禁掏出一只碳笔来,在墙上写下了两行字:
饭食已了各西东,惭愧夫妻对暮钟!
这正是:
试问世间人,有几个知道饭是米煮?请看座上佛,亦不过识得田自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