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爵本纪之温情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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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双骑归途

倪亦儒确信自己不认识什么辛小犬。

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向机敏,却偏偏在青城之时没有记住段延俊的另两个儿子。一来那次面见时间极短,他当时又全副心思只在镇南王一人身上,陈词劝解全是对着段延俊;二来庭羽此时装束举止又成了店伙计,与那时有天壤之别,本就难叫人一眼认出。何况两地相差这么远,此时劫后余生的倪亦儒脑袋里正乱着,还真没将他想起来。所以,他像只是任何人应有的反应那样扫过地上几人,问:“这些人……都是被你打成这样的?”

庭羽认真地点点头:“嗯。”

“你一个人?”

“嗯。”

“用什么打的?”

庭羽一眼扫到地下,看到一根腕粗的断树根:“哦……这个。”说着还伸手去拿,还没抓起,似乎发现上面又是青苔又是露水,随即又扔在地上,收回手掌在裤腿上蹭了两把。

“乖乖!挨个儿敲的?”

“嗯!”

“手脚哪能这么快?”倪亦儒打量着庭羽,觉得年轻又不强壮,满心纳闷。又看看地上几人,仍觉得惊魂未定。忽然他一跺脚:“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他就是要引人上钩,潜伏的人可能就在这附近,要是发现了,我们就跑不了了。”

他哪里知道,庭羽自他们发出时便一路跟来了,后面确实有十来个人跟着,早被他一记星平海阔给摞倒个无声无息,与这八人一样,正躺在在树丛里睡大觉呢!

倪亦儒奔向最近的一匹马便要骑,哪知那黑马十分机灵地往后一躲,毛都没让他摸到。他顿时来气:“啊呀,这马还不听话!”又伸手去拉缰绳,霹雳却突然前纵一步,咧口呲牙地冲他一嘶,吓得他连连后退,脚跟绊到一块树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恼得大骂:“嘿,你这畜牲!”

庭羽暗忍着笑解释:“先生,那是我的马,你还是另找一匹吧!”说着庭羽带着夸张的歉意的笑,在他面前轻扶马缰,一跃便跨上了马背,连带那匹马都似乎高傲地哼了他一鼻子,甩头便走开了。

倪亦儒气恨恨地从地上爬起,扫了一圈,牵了一匹枣色马骑了上去,一抖缰绳便往山路上奔去。

“哎,你往哪去?”庭羽在后面喊。

“当然是去大理城,我必须马上回去!”倪亦儒道。

“这边。”庭羽一脸无奈地指着另一边。

“你怎么知道是这边?刚刚你不是还在问路吗?”倪亦儒问。

庭羽满脸无奈,勉强解释道:“我刚刚,分明是在救你,好吗?”

“哦,原来如此,那你定是琉璃派来救我的了。”

庭羽挑挑眉毛,扭了一下头,没承认也没否认,转头策马向山下而去。

一个时辰后,两骑人马便从山间穿出,来到两山之间的河滩上。

此时天已大亮,阳光耀眼,倪亦儒扫了一眼河中,忽然惊叫:“那是什么?”

庭羽也抬眼看去,便见一条奇怪的巨大物事漂于河上,随着水一动一荡,两人忙策马上前,发现那竟然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巨大蛇尸!

“这么大一条蛇?”两人愣愣地看着,不由得感叹。

破烂的蛇头被卡在河石头间隙中,才没顺水冲走,那蛇看样子死去有些时候了,血已被河水冲净,只余黑色蛇皮与肿胀的白肉,甚是难看。

庭羽看得直皱眉,转过脸去,却发现河边草丛间竟还露出一条人的腿来!

他一个飞身下了马,赶紧奔向草丛,但见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汉扑倒在那里,庭羽伸二指到他颈间,探到一丝极微弱的脉动,便赶紧小心地将他扶转过来,另一手运了真气,按在他心口脉门上,暗暗催动他的心脉。

不时,那大汉嗯了一声,未及睁眼,抬起满是伤痕的手,一把抓住庭羽,口中低弱地呼了一声:“蒋兄……我娘……”

但只这几个字,他的手就松了,庭羽也立时觉得他心口那点微弱的跳动,再也没有了动静。

倪亦儒好不容易才从草间蹒跚着过来,蹲下来惊讶地道:“是个龙武卫。死了?怎么死这儿了?”

庭羽上下打量着这破碎的身体,又看看远处的蛇尸,自语道:“看来,是与这蛇缠斗,被咬死了。”他望着那已经断气的大汉,微微叹了一口气。一个死前还惦记着自己母亲的人,多半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可是,他是谁呢?又如何能找到他的母亲?

他又看向这人腰间,倪亦儒已从那里寻出来一块铁制腰牌,却只剩下了一半,上面有个残破的“何”字,下半截估计是被蛇牙咬断,早不知落于何方。

庭羽将这人的躯体从水里拖上来,小心地置于河边一块巨石下,对倪亦儒道:“进城后记得报官衙,让差人来收敛他的尸身。既是龙武卫,应该有人识得是谁。查到是谁,记得告诉我一声。”说着撕下自己一段衣摆,小心地盖在他脸上。

倪亦儒点头。两人又搬了几块石头挡在尸身前,鞠了三躬,才洗了手,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中午时分,两人入了大理城。

倪亦儒在前带路,一直来到最繁华的丰吉大街,在一片喧闹声中穿街而过。在正中央的十字街口靠西南的一角,倪亦儒下了马,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一个门庭开阔的店内。

庭羽则停了马,抬头一看,那匾额上方写个三个字:残局馆。看得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这意思,是在说这人欠收拾吗?”

说着他翻身下马,背着他的灰黄色的圆筒大包迈入店内,却被门边一个伙计人鞠躬拦住:“客官,本馆乃是文人雅士品茶对弈之所,白丁一概不得入。”

庭羽一愣:“你如何看出我是白丁?”

那伙计态度恭敬而眼神强硬,笑着道:“您看这……”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庭羽朝正往里面走去的倪亦儒背影一嘴撅:“那位一身破成那样,怎么进去了呢?”

那伙计笑道:“那位爷是我们主人的贵客,便是光着身子来,我们也是不会拦他的。”

庭羽不由得再次抬头看着那匾额,叹气道:“果然是欠收拾!”然后他眼神一回,盯住那伙计:“你们残局在哪儿?让我看看。”

说着,抬脚跨进门内,那伙计不知怎么的竟然没拦住。

馆内要经过两进小院,两道过门才入了棋堂,这样的格局便隔绝了外面喧闹。一入内,便只觉堂内清静有如隔世,一角琴声悠扬清洌,与那袅袅檀香一齐弥漫其间,寥寥三五张棋台,有两张空着,另几张各端坐着三两文士,正凝神对弈。庭羽步履很大,脚下却无声,堂内众人也就没有留意到有人进来。

但那伙计随后跟着进来了,道:“哎,你怎可擅闯棋堂?”

庭羽微笑不答,举目扫着几张棋台低声问:“最难一局是哪台?”

那伙计见已然拦不住,便只好指着最里面一张空台道:“这一楼,最难是这一局。按本馆的规矩,须得破了堂内最难这一局,才可往二楼去;二楼三局若是破了,便可到三楼,那就是我们主人琉璃夫人执掌棋局了。”那伙计说完,又上下看了他一番,道:“下棋可以,不过你要想好了,本馆向来不低就,但凡夸下海口又破不了局的狂徒,可是要被打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