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俊扫了一眼,见到蝶衣便问:“恪文还没起来?”
蝶衣装作不经意地道:“哦,没有,他受了些风寒不太舒服,我让他再睡会儿!”
段延俊有些惊讶:“哦?我看他昨晚还好好儿的呀!不打紧吧?”
蝶衣道:“不太要紧,年轻力壮的,能怎么样?”说着她见到柔儿带着小目进来,马上招呼道:“柔儿啊,呆会儿你吃完后,帮我送给粥给恪文,好不好?啊,还有,让他别喝茶哈!”
柔儿听到,脸上一红,马上低头应了。
蝶衣恶作剧地暗笑了,又望向临春和庭羽,这两人也是面色微红,不敢乱看也不知道该看哪儿,尴尬地和众人坐了下来。好在段延俊总算是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用眼光提示了一下她不要老盯着人家看。
一家人已聚齐,匆匆用过早饭,段延俊便宣布女眷要在客栈停留一个月,又交待大家平日生活要低调,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呆在这里。
众人散了之后,临春便悄悄找了庭羽,道:“你们何时动身?”
“明天一早。”庭羽正在书房中忙着看近来客栈中的帐目和帝王谷的信笺,他要赶紧在这一天完成这些整理回复,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临春眼波流转,道:“我同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庭羽抬头看着她一笑,道:“怎能让你去犯险呢?你还是在这里呆着比较好。”
临春娥眉一皱:“不行。我总觉得这趟大理之行不会平安,我担心……担心再难见着你。”
庭羽停下手来,道:“不会那样的!以我和我爹的本事,就算是遇着什么风险,也未必能怎样。倒是这里,我这些妹妹们都是柔弱女子,需要有人顾其安危,这个还得请你帮忙了。”
临春道:“此处不是欧阳大哥么?还有叶总镖头在呢!”
庭羽却是摇头:“其实在之前我也觉得此地无虞,但是今天既然大理朝廷已有人来此,便说明这里已不够隐秘,现在只有你和欧阳大哥两人在,我都觉得有些吃力。”
临春垂下眼帘,幽幽叹道:“你啊,总是不让我与你一起。”
庭羽只得道:“唉,我这一趟颇为艰险,又不是去做什么好事,叫我如何让你一同去?”
临春道:“我又不会拖累你们,说不定还能替你们分忧。”
庭羽便笑道:“你在这里,才是分了我们的大忧,我谢你还来不及。”
临春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谢我做什么?谁要你谢?”
庭羽只得讪讪笑了笑,没有言语,又整理起账目来。
临春却伸了玉手轻轻按住了他一只手,柔声道:“不管我在哪儿,你要小心,让我放心,好吗?”
庭羽心下一慌,却不敢抽手,只不安地抬眼看着她,道:“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我会惜命的!”
临春这才移开手来,舒心地笑了,又道:“也是。如今你家人齐全,羡煞旁人,身在福中的你又如何舍得?”
庭羽笑着点头。
临春又道:“要我是你,便愿意只守着这圆满,才不去什么大理呢!”
庭羽叹道:“这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们怎能苟且偷安?毕竟在我的家乡龙月,有太多人家破人亡,需要一个公道。这得由我们去讨。”
临春道:“也是,是我不能体会你们的心。既然如此,我便还是那句话:别让我担心,我在这里等着你。”
两个年轻人在书房中谈得轻声言语,心平气和,紫霞客栈这边两位长辈却大光其火,硝烟滚滚。
房中,蝶衣满脸怒容,拍着桌子道:“怎么不能让我去?上次你临头点我一穴,这帐我还没跟你算,现在你又要撇下我?刚刚在厅中我是顾着你脸面不跟你呛,这会儿你怎么还是说不通?”
段延俊简直是头疼得不行,道:“别这么任性行吗?你知道我不能让你去犯险,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和孩子们!”
蝶衣咬牙恨恨地道:“别拿孩子来压我,他们都那么大一个了,没我这娘也能好好的。”
段延俊道:“道理我都跟你讲了几车,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我们最多去一个月,又不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去了反正我们还施展不开手脚了。”
蝶衣道:“好啊好啊!说实话了,就是怕我拖累你吧?”
段延俊道:“好好的一番心意,到你口中怎么都变味了儿呢?你看看孩子们个个懂事,一说就通,就你偏偏不省心!”
“别拿我跟他们比!”蝶衣生气地道,“你尽觉得你想的才是对的,从来就不好好从我这头想想,好像我只会坏你的大事一样。”
段延俊抚着额直叹气,自语道:“你还真是胡搅蛮缠,口都说干了你怎么就不明白?”
蝶衣道:“那你就别说了啊,让我同你一起去不就结了?”
“当然不行!”
“怎么不行?”
“……”
屋外,段恪文肿着半边脸拉着小昭来到屋外,小声地道:“快去救场,再不去个人,我担心咱爹娘要打起来了!早上你们说什么了?”
“爹和大哥二哥明早动身去大理啊,我们呆在这里等他们一个月。”小昭说。
“没我的份?”段恪文一听,连忙问。
小昭摇摇头,道:“没有啊,你和我们在一起。”
段恪文顿时急了,一激动啪地就推门进去了:“不让我去,那怎么行?”
他才一进门,段延俊和蝶衣看向门口,同时吼了一句:“出去!”
段延俊是不想儿子见到父母吵架这情形,蝶衣则是不想丈夫看到儿子肿了半边的脸。
段恪文被吓得一愣,小昭则赶紧从后面闪身进来,又关上了门,一看父母都是面带怒色,连忙打圆场道:“唉哟,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急眼了?”
段延俊已然看到了段恪文的脸,没好气地道:“你又怎么了?不是说伤了风寒吗?风寒有把脸伤起泡的?”
段恪文原本高昂的气势忽地萎了下去,赶紧捂着脸不作声了。
段延俊吵得心烦意乱,手一挥,重重补了一句:“就冲你这副尊容也去不了,说也白说,不必再说!”
段延俊语气难得如此硬,段恪文竟不敢再说什么了,惊呆地悄悄转头看向小昭,缓缓地吐了一下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