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楚云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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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宁死不独生

立夏一战后,玄天宫内外一片寂静,连同曾经波涛汹涌的海底也似陷入了沉睡。千米海沟似一条蛰伏巨龙,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海底。

幽冥擎苍魂力受创,魔魂结界被彻底打破。浩瀚的海底再一次恢复了澄蓝一片。偶有大胆的鱼群游过,发现没有了危机,于是慢慢地又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海沟上空的白雾也早已消散无踪,仿若那场吞噬万千魔兵的场景只是南柯一梦。

……

“唔唔唔……”白白胖胖一个少年,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他的眉眼撅成一团,童颜却是鹤发,肥肥的身躯裹在一件白袍子里,圆圆滚滚像是个团子。

阴影处传来一声懒洋洋的笑:“活了几千年,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居然还有你蜃妖消化不了的东西?”

那个白胖少年竟然就是刚才张牙舞爪的蜃妖,他化成人形后,不过比普通少年人大了一点。

“什么怪东西……呜呜……搅得我肚子好痛!”那个白胖少年,捂着肚子一寸寸移到阴影处,却在边缘处停了下来。他倚在半空处,像是凭空有一道隔墙般可以承受他的重力。

悉悉索索一阵裙摆拖地之声,一袭华袍从阴影深处走出。一张妇人的脸,与白胖少年近在咫尺,却实实在在隔着一道透明的墙。

“团子,你究竟吃了什么东西?”

妇人的表情有些担心,却又有些玩味,似乎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眉眼间倒是带出几分笑意。

“刚才海上突然来了好多人,我吃了不少……”那个叫团子的蜃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使劲地张着嘴,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吐出来。

“你运气不错嘛?六十年不出,一出去就大吃一顿。”妇人抱着膝,蹲了下来,一双长长的凤目,看着团子那张褶皱成包子的脸笑了出来。

她已被关在这海沟千年,眼前这个白胖胖的蜃妖也是五百年前突然出现在这里,于是两人就做了邻居,偶尔说说话,也算解了些闷气。

“你真是没良心的,我都痛成这样了,你还笑话我?”团子抬手捶着那面透明的隔墙,连手都是胖乎乎圆滚滚,像是一只面团子在那妇人脸前晃悠。

“消化不了,就吐出来吧!”妇人显然是和那蜃妖开玩笑,“来,学我的动作!”

那妇人伸出右手,在身上几个穴道处示意了一下。

蜃妖学着她的动作,一点穴道,果真喉咙处一阵翻滚,“噗通”一声清脆地响,一道碧绿光华落在了地上。

海沟深处,光线全无,蜃妖化了形,先时在海上的华光也不复出现。此刻不过是仅凭插在墙角的一支鲛人烛蜡才微有亮光。那妇人和蜃妖团子在这海底生活的久了,也不觉得黑暗。猛然间随着那绿光一闪,倒是觉得双眼受不住这光华,同时闭了闭眼睛。

随着绿光乍亮,两人皆看见一团黑影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蜃妖吐出了这个怪东西,肚子顿时就舒坦了。他捧着肥硕的大肚皮,一挪一挪走到那团黑影旁,抬起短短的腿,踢了踢:“什么玩意儿?被我吞下肚,居然还有人形?”

“团子,你起开,让我瞧瞧!”那妇人摆摆手,显然也是好久没看见生人,内心的八卦天赋蠢蠢欲动。

蜃妖显然很听那妇人的话,移开几步:“大婶,你瞧瞧这是什么怪物?居然在我肚子里,都化不掉?”

蜃妖团子很是郁闷,他号称钢胆铁胃,什么东西到了他胃里都是一滩血水,那里还会有半分存在的机会。却不料,在这海底活了几百年,遇上了这个怪胎,不仅消化不掉,还搅得他肚痛难忍。

“你把他拖近点,我看不清。”被透明隔墙关在角落里的妇人,指了指瘫软成一团的玄色人形。

团子非常厌恶地抬起脚,将那团黑影慢慢踢到妇人面前,刚踢了两步,就发现那团黑影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蹲下身一看,一声怪叫:“哇!他怀里居然还有个女娃娃!”

被他的小短腿一挪动,蜷缩成一团的玄色人形,终于露出了真容。凌厉的眉眼,瘦削的脸庞,凌楚墨紧闭着双眸,像是死了一般。而他的双臂却是紧紧箍着,像是怀里有着世间最可贵的珍宝,值得用生命去守护。

怀里的女娃娃便是云宣,她的脸偎着凌楚墨的胸膛,面色如雪,没有一丝生气。双手紧紧抓着凌楚墨的衣襟,身躯蜷成一团,像是一只孱弱的小猫。

团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出胖乎乎的手探了探云宣的鼻息。

突然,云宣双目一睁,哇唔一口,咬住了团子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一袭,蜃妖团子根本没有防备,“哇!”一声大叫。

其实云宣也已是精疲力尽,好再被凌楚墨抱住,有他抵挡住了大部分的外力,才使她保住了一条命。如今,她和凌楚墨已是身处虎穴,是生是死都凭天命,所以她骨子里的野性被彻底的激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动作很快,反手抱住了早已气息全无的凌楚墨,右手追魂链已出,银光一闪,直逼蜃妖团子的眉心。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可追魂链逼到团子眉心时,并无致命的杀力,不过是吓得蜃妖团子连连后退了几步罢了。

被搁在透明隔墙后的妇人,冷眼看着这一变故,哈哈大笑起来。

团子的动作笨拙可笑,特别是他被云宣偷袭后的表情,更是又懊恼又尴尬。

“团子!你越发没出息了。现在连食物都敢给你颜色瞧!”

她被关在这漆黑海沟数千年,和这个呆呆傻傻的蜃妖团子作伴,期间除了每过六十年这个蜃妖要到海上去进食外,他们两人的生活简直是一潭死水般了无生趣。

如今,突然从蜃妖的肚子冒出了两个活人,岂不是让她大感惊喜。

蜃妖团子也对云宣还活着表示出莫大的怀疑,这一对人儿,不仅没消融在自己的大肚子里,居然还有一个好好地活着,不仅还好好活着,居然还有力气咬了自己一口……

团子白乎乎胖敦敦,隔着云宣三丈远,蹲在那里端详:“你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