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枣树叶一夜间掉光了。家里静悄悄的,“张静温去上班了吧!”乔平在院里愣了好一会“明天要上班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仍然阴沉沉的。“看来要下雨了。”
他打开了门,又坐在沙发上发愣,他觉的冷,又缩成了一团。他不想动弹,脑海里很空,因为他觉得脑袋的东西太多了,转不动了。
头疼的感觉又一阵阵袭来,他抱着脑袋摇摇晃晃的扑进了卧室,他好像听到一声脆响,像是玻璃杯摔碎了。他却无心去看,一头扎进被窝里,用被子捂住了头,昏睡过去。
“你来啦”
他听到一声轻喃,他又看到了她。她还是老样子,那么的漂亮。
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你受苦了。”
乔平点点头,捉住了她的手“我陪你去逛逛吧!”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觉得对这里很熟悉,仿佛千百年前他就呆在这里了。
“你还好么?”他忽然想不起来她在哪个城市里,只是觉得许久没见了。
“我还好,一切都挺好的。”她腼腆的笑了笑,似乎有些害羞,有些迟疑的说:“你如果过的不好……可以来找我!”
他觉得欢喜的很,扭过头来,轻轻地拂去遮在她眼前的秀发,他想吻她。
他突然又看到了另一个人,霎那间,心痛的厉害。
她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阿平,从上海走后,你说过的,要回来看我的!”
乔平支支吾吾,他记得那年的圣诞还在下雪,上海的夜景很美。他拉着她的手郑重的对她说:“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就是这样仰着脖子看着他,明晃晃的大眼睛闪烁着泪光,耀的他心慌。
“我在等你,你知道吗?我给你写了好多信,每一天我都盼着,盼着你出现在我眼前,可是……”
“乔平……”他突然听到张静温的声音在远方响起,慢慢地接近。他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抓紧她的手,可是抓空了。
他看到她在远方望着他,眼中的泪光像是晶莹的水珠。“我走了,你老婆来了,还有你的孩子。”
她扭头而去。他想上前去追,可是腿被抱住了,他看到可爱的女儿抱着他的腿,哭着望着他:“爸爸不要我了么!”
张静温就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他。
乔平觉得呼吸都喘不过来了,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着。
突然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开,乔平掀开被子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大口的喘着气,他环顾四周:我是在哪里?
屋内昏暗,耳旁传来窗外凄厉地雨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映的是乔平苍白的脸庞。他看到熟悉的电脑,盖着布的电视,一个小方桌。霎那间,一切又掉入黑暗中。
这是我家,我在睡觉。他记起来了,似乎一切的知觉都回到身体里。他感觉身上的衣服粘粘的,他打开了手机。
有张静温的未接电话,还有短信。
“乔平,我去老家看看女儿去”
后面还有一条不久前发来的。
“下大雨了,我不回去了。你看看院里有没有晒的东西,还有把西屋的窗户关上。”
“一切都是梦”他松了口气,自言自语着。
雷声在天空翻滚着,雨下的更大了。
他看了看手机,“5点了,海川应该回去了吧。”他自言自语着
“可是我想喝酒。”他望了望窗外朦胧的世界,神经质的一笑,他挥手抹去无缘无故的泪珠,起身扎进了雨中。
他回来时,身上已经湿透了。他冷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猛灌了一口二锅头。
那股辛辣味直冲上嗓子眼,他又一口喷出来了。他很少喝白酒,因为不喜欢这股味,这却头一次觉得还不错。
他又一口气喝了半瓶,他觉得有些晕。他还想喝,只是看了看酒瓶,自嘲的一笑:“在喝就要喝死了。”
他不再感觉寒冷,他迫切的想找个人说话,他给聂海川打了个电话。
“睡醒了?”那边传来聂海川的声音。
乔平想找地方坐一下,他看了看湿透的衣服,又看了看干净地沙发。直接坐在地上。
“海川,我梦到了我在上海那会儿的那个对象了。我很后悔,我现在很难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传出聂海川有些奇怪的语气“那又怎么样呢?就算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这样做吗?”
乔平几乎脱口而出,只是他又突兀的顿住了:“肯定不……”
他愣住了,他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能吗?抛弃家庭,不顾一切的为了一场未知的爱情。”他自嘲的一笑,声音越发的低沉:“是啊,我没这个魄力。”
“你自己说的,要么爬出来,要么掉下去。只是,咱们没能力爬上去,也没胆量掉下去。所以只能像个行尸走肉般在中间徘徊。”聂海川的声音降低了些,像是在喃喃自语。他又提高了音量:“生活给你两个选择,想的开,和想不开,仅此而已。乔平,早点洗洗睡吧!明天不紧要上班,还要面对你媳妇的狂风暴雨类。”
乔平使劲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发梢的雨水四散,打湿了手机听筒。他又说:“你过来陪我喝点。”
那边传来的是杂音不断,什么也听不清,他直接挂了电话。
他喃喃自语着,突然又从地上坐了起来。他跌跌撞撞的推开了门,他又回来揣上了那半瓶二锅头。
“我要去哪里?”他低声问自己,院子里磅礴的雨声将他的声音打灭。
他轻轻笑了笑,踩着烂泥上了街。
“天黑了。”他看不清冷清的街道,放眼全是雾蒙蒙的昏暗。耳边除了雨声,一切寂静。
他顺着街道走了好远,他在心里说:“这是一个死城。”他站在十字路口中央,灌了一口酒。他大声的喊:“这是一个牢笼。”
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
他不知走了多久,他越来越晕的厉害。他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不知翻了几个滚,他掉进了个泥潭里,好半晌他才爬起来。
他看到那一条河,河面的垃圾被冲走了。光秃秃的杨柳藏去了阴暗中,流动的河水,像泛着光晕一般。
他看到河在转,一屁股又坐进泥潭里。他认出来了,这就是王八坑啊!
他大声的喊:“我又回来了!”
他回头摸到自己的酒瓶,狠狠的灌了一口,而后愤怒的投入了河里。
他的胃一阵翻腾,他一口吐了出来。除了酒,还有些食物残渣。
他晕的太厉害了,但他仍挣扎的站了起来,他又跌倒了,直到毫无力气可言。他觉得头疼的毛病又发作起来,那一根根细针在猛扎他的脑袋,他痛苦的嚎叫起来,他在泥潭里打着滚,像一只落在河岸的鱼一样的挣扎着。
他滚到了河边沿,疼痛慢慢减轻了。他只感觉耳朵一阵嗡鸣,胃还在不停的抽搐着,他能吐的只有鲜血了。
他的身体在轻微地抽搐着,他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听到了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那是他老婆打给他的。对了,他想起来了,摩托车找到了,也给他大舅子送过去了。他在厂里升了车间主任了,张静温把女儿接到家里,做好了饭菜等他回去吃呢。
好像是什么土豆肉丝,这个是他比较爱吃的啊!不过,要不要喊海川来喝点呢?
雨下的更急了,河边的水不停的涨着,渐渐把乔平包容进去了。
所有的一切,慢慢坠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