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闫伟带领下,一行人敲开了张强的房门。只见房间正中的茶几上,左面放着一个闹钟,右面放着一张飞机票。胖胖的张强见众人进来,不但不惊讶,而且有点如释重负,他一把将飞机票撕了,说:“六天零七个小时。这场赌局我输了,同时我也赢了。”
六、柔软的心
面对众人惊讶的眼神,张强讲述了化工厂爆炸的真相。原来那天下午,轮到张强在控制室值夜班。他的化学课基础不扎实,对机器操作本来就一知半解,又正赶上晚上约了女友出去跳舞,在调整压力阀门的时候心不在焉,结果操作时出了大错。刚出错的时候,机器压力是慢慢升高的,当时没出事。他怕女友等着不耐烦,竟然不到下班时间就出了控制室,找接班的王壮提前进去顶一阵子。当时天气比较冷,王壮在自己的工作服外套了张强的工作服,结果出事后,炸死的王壮被误认为是张强了。
听到这里,王山惊呼一声:“王壮是我舅舅,难怪后来老联系不上他,我妈都哭坏了。”张强神色黯淡下来:“王壮是我的好友,出了事后我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把钱送给你,以减轻良心的负担。他以前跟我说过,你上大学交不起学费,怕是要耽搁你一辈子。”
大李问:“送完钱你为什么不走?放一个闹钟是怎么回事?”张强抱着头呜咽起来:“刚出事的时候,我蒙着脸去过现场,那副情景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啊,从此我的内心就分成两半,一个买了飞机票,打算逃到国外,一个想去自首,以减轻良心的谴责,因此整天活在矛盾之中。后来我想了个办法,在送钱给王山时,故意把准备蒙脸的围巾拉下来,露出真面貌,然后买了钟表算时间。这是我自己和自己的对赌,如果七天之内警察上门,我就服罪。如果没有来,那么远遁国外,再也不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大李长出一口气:“那么你能告诉我,你这个假大学生是怎么造出来的吗?怎么会如此天衣无缝?”张强说:“我既然不再外逃,就是想讲出这个外人难以想像的内幕。不过个中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是见了路副校长老闫老李他们,大家一起讲吧。”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大李和公安局领导正襟危坐,赵林以协助破案者的身份旁听。张强路副校长老闫老李,四个人互相补充讲述,讲出了一幕可怕真相。这些讲述可能只是掀起造假集团的一角,不过也足以使在场的人大开眼界了。
原来张强的大款老爸通过老李刷的小广告,找到造假集团联络人,那边设计出个“完美计划”,号称永不出错。就是他们事先在地方派出所出钱办一个假户口,名字是张强。再以户口办一个临时身份证,贴的照片是从在读大学生里找来的替考枪手。然后再找地方高中造学籍申报高考,学籍缺什么证件都好办,由老闫这样的刻章高手处理。枪手进考场时,准考证身份证和本人是完全相同的,根本查不出来。等考中后,由张强本人拿户口本申请正式身份证,这样照片就换过来了。这时张强的所有资料都是真的,只有考场录像有破绽,上学的和考试的人不同,这个最后破绽是由路副校长补上的,他故意找赵林喝酒,赵林喝多了的时候,他偷出钥匙进档案室修改视频。计划可谓万无一失,如果不是内部人员自首,只怕当真永远查不出来。不过这套方案要价也最高,以路副校长的收入还是交不起,不然也就不会找闫伟替考了,替考可能被当场对出照片不符。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大学生的一场造假,竟然涉及这么多环节,这么多单位和人,真正的集团化经营化了,难怪路副校长他们心有余悸,瞻前顾后。老赵脑门子直冒汗,原先以为路副校长和自己喝酒只是爱好,想不到也是造假集团安排的一环。公安系统大李他们则感到,以后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半个月后,王山、闫伟、路晓佳进入化工学院的专设考场,参加补考。只要考试过关,就可以成为真正大学生了。这是他们的父辈用三颗忏悔之心,也是勇于向邪恶开战的决心换来的。
窗外晴空万里,考场里三个人奋笔疾书。不管最后成绩如何,他们三个人是幸福的,因为头顶的天空将不再有阴云。
??? 砵兰街警察
一、????银行劫案
这是阿明自当上警员的第一次巡逻。他和曾经教自己射击的教官,现在是上司的黄督察正坐在巡逻车里四处转的时候,对讲机传来同事的声音:“砵兰街银行发生劫案!请附近警员支援!”黄督察立即从阿明手里抢过方向盘,玩了一个漂亮的转向,然后火速驰往砵兰街。
砵兰街是港九著名的风月场所,即使白天也是游人如织,但黄督察驱车在人海里左穿右插,如入无人之境,让阿明看得大感佩服。黄督察笑着解释:“我和你父亲在这里共同巡逻了十六年,早练出一身车技,可惜他后来去了飞虎队,唉!”一提到父亲,阿明神色一黯,他的父亲刘警官因为成绩突出,后来调入港九的特种警察部队——飞虎队,可惜在临退休前时出了事。父亲的英雄事迹,自小就是阿明学习的榜样,所以他才考入警局,准备沿着父亲的足迹走下去。
说话间,出事的银行已在眼前。黄督察伸手去拿车厢的防弹衣,不料被阿明抢了过去:“长官,我是正式警察了,还是我去吧。”黄督察脸色一扳:“不行,你枪法还嫩!”阿明嬉皮笑脸起来:“私底下我该叫您黄叔,我想早点加入飞虎队,没点功劳怎么成?”说着穿上防弹衣就冲了出去。由于车里只有一件防弹衣,黄督察只好苦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只能坐在车里打掩护。
阿明举枪冲进银行时,歹徒已然得手,他们是两个人,都头戴头套,左手夹着装满钞票的包,右手胡乱开枪,以驱赶四处乱逃的人群。阿明仗着防弹衣在身,边喊边冲了过去:“我们是香港皇家警察,快快放下枪!”两个歹徒见状,就从后门跑了出去,那里有同伙接应的车。他们正要上车的时候,阿明一枪击中后面一个歹徒的左胳膊,那人微微一晃,但还是上了车。眼看这帮人扬长而去,气得阿明朝着车乱放了几枪发泄怒火。
这时,黄督察开车绕到后门,让阿明上了车。他告诉阿明,像砵兰街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不要太在意。他现在老毛病犯了,想去医院输点液,要阿明开车送他去。
到了医院时,黄督察已捂着肚子连连呻吟,直到医生输上一瓶液,才慢慢缓过来。阿明问黄督察:“黄叔,您究竟是什么病,这么厉害?”黄督察抹掉头上的汗珠说:“老毛病,一输液就好,你别和别人说啊。”阿明心说别是绝症吧,他偷偷去找医生问,医生也说没大事,就是隔三差五的疼痛,挨过就好,他这才放了心。
这液输得时间有点长,不知不觉的,阿明就睡过去了。到凌晨时,他被黄督察摇醒了:“总部发来信息,说砵兰街出了人命案,赶快跟我走!”阿明一咕噜爬起来,暗说这砵兰街还真能出事啊,慌忙穿上警服开着车,和黄督察朝出事地点赶。
二、????午夜狂飙
此时天色微明,老远的,两个人就看见前方的公路正中,躺着一个血糊糊的年轻女子。路旁的一棵树下,是一辆被撞坏的二手小汽车,车头都瘪进去了。
下了车,黄督察低头仔细观察起死者。只见这个女子涂脂抹粉,穿着暴露,又在砵兰街这种地方出现,多半是风尘中人了。她的致命伤在头部,血糊糊一片,好像是撞出来的。此时光线太暗了,黄督察回头吩咐阿明:“你去把巡逻车的车灯打开,我再好好看下现场。”阿明答应一声,上车去开灯。等他下车时,看见黄督察把一样东西装进衣兜里。
他刚想问,黄督察制止了他:“看现场是起普通车祸案,这个女人午夜开车回家,不留神开车撞在树上,由于没系安全带,才飞出车窗,死了。通知交警吧,没咱们什么事。”
这还是阿明第一次勘查现场,出于新鲜感,他对黄督察说:“长官,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也好积累点经验。”黄督察脸色一沉,不过还是一挥手,同意了。
阿明立刻勘查起来,结果很快发现疑点,树上的撞痕不太深,好像不能造成这么大事故,再就是后座上有一滩血迹,按道理说女子在前面驾驶座开车,就是撞了车血迹也溅不到后面,这血是哪来的?
阿明这个警察新丁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马上向黄督察报告。没想到对方一脸阴沉:“撞痕不深,可能是因为树长得太结实,血迹吗?说不定她在后座放过带伤的鸡鸭等活物,你不要节外生枝。”说到这里,黄督察又凑近他耳根说:“马上年底了,如果把这件事立了案,再迟迟破不了,分局的破案率就会不合格,大家的年终奖就全部泡汤,就都会恨你。你不是想上飞虎队吗?这个需要大家集体评议的。再说,砵兰街这种风尘女子,也不值得咱们同情不是?”
阿明脑子里一片混沌,像有点不认识似的看了眼黄督察:“长官,我父亲常常跟我说,做警察一定要认真,不能老说‘可能’,要对的起胸前的警徽。”黄督察有点恼怒:“所以他就死了。砵兰街每天那么多案子,你查得过来吗?你自己查吧,查完给我一份报告。”说完竟独自开着警车扬长而去。
黄督察走后,阿明小心地拍了照,又把后座沾有血迹的布套割下来,放进了证物袋。这时天色已然大亮,警局的很多同事都赶了来,协同他处理这件事。女子的身份很快查清了,她叫兰珍,果然是在夜场上班的一个风尘女子,前夫离异,独自养着个六岁女儿。后座血迹也查清楚了,是人血,却和兰珍的血型不一样。
既然不是兰珍的血,就不大可能是谋杀,阿明只好同意黄督察把案子办成交通事故。不过黄督察并没对他心存芥蒂,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办事认真是好的,不过你父亲和我多年朋友,我希望你早早加入飞虎队。”阿明沉默地点点头。
当晚阿明下班回家,已快半夜。他独自开车经过砵兰街,就要路过那个女士出事地点时,忽然看见旁边的一家金店门口有反光,晃了一下眼。这是什么?阿明扭头仔细看,发现是一个摄像头,一般金店门口都有安装的。忽然间,阿明又兴奋起来,按这个角度看,金店一定会拍下昨晚出事的情景,那么女人的案子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他立刻下车,开始敲金店的门。
这个时间,金店里只有保安在。保安看过阿明的证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把他带进监控室:“阿SIR,昨晚午夜我们在睡觉,不过有光盘自动记录,我找给你看。”说着就从抽屉里找出来,放进了影碟机。没想到,影碟机居然是坏的,老半天放不出来。阿明只好拿了光碟说:“这个是证物,我先带回局里。”
出了金店,阿明提着装光盘的袋子正要上车,旁边忽然驰过一辆无牌照黑轿车,开车的是一个蒙面人,一把抢过袋子绝尘而去。阿明立刻开车追赶,两辆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入砵兰街深处。砵兰街不愧夜店之名,夜越深人越多,但前面的车如入无人之境,开得飞快。阿明紧紧跟随,咬着不放。他坚信光碟里一定藏着可怕的真相,不然对方不会这么抢夺。
两辆车在砵兰街头狂飙之际,后面忽然又出现一辆红色法拉利,这车不开车灯,引擎几乎没有声音,忽然就穿插在两车之间,然后以一个难以置信的漂移,幽灵般消失在街头远处。阿明还从没见过能开这么快的车,几乎以为遇到了鬼车,他百忙中朝法拉利车里一看,见开车的是一个留着朋克头,戴着墨镜的年轻人。
法拉利消失了,阿明回头想再追无牌黑轿车,却发现车前有一个老人正横穿马路,他大叫一声急踩刹车,车在刺耳的声音中停住,而他自己却由于惯性,一头撞在前挡玻璃上,顿时血流如注。
三、????进退维谷
就这么一耽搁,前方的黑轿车早没影了。阿明苦笑,今晚真是一败涂地啊,到手的证物丢了不说,自己还挂了彩,只好先去医院包扎了。医院医生就是给黄督察输液那个,一见阿明进来就笑:“你们这些管砵兰街的警察,是我这里的常客啊,早晨刚走,半夜就又来了,当我开的是旅馆?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你们,砵兰街就更不像样了。”
一听这话,阿明心里觉得热乎乎的,就在医生给自己包扎间隙,聊起天来:“刚才我在砵兰街见着个稀奇事,有一辆红色法拉利,开车都不亮路灯,开得异乎寻常的快,要不是看到开车的人,我都以为是碰上鬼车了。”医生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这事,有一帮子富二代公子哥,常常开着改装车半夜出来狂飙,为求刺激还不开灯,你碰见的多半就是这伙人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阿明这才恍然,但是这样无疑太危险了。他又想起出车祸撞死的兰珍,就拿出照相机,想向医生这个本地人了解一下:“你听说了吗?昨晚这个女士开车撞在树上,撞死了。”医生看了一眼,语调忽然就悲伤起来:“我知道,她是兰珍,昨天中午,她就在我的医院里,疯了。”
医生讲述起来:原来这个兰珍的丈夫是个烂赌鬼,被人追债跑到了国外,剩下兰珍一个人养活着六岁大的小女儿。但是命运太残酷了,小女儿患了白血病,每月都需要庞大的费用来换血。兰珍这样一个弱女子,从哪里才能得到这笔钱呢?无奈之下,就在砵兰街沦落风尘。这样过了大半年,她慢慢积起了一笔钱,就联系这家医院给女儿换骨髓。可是就在她从银行取出钱来,让女儿上车来医院时,遇上了歹徒抢劫,一发子弹打中了坐在后座的孩子,兰珍慌忙开车来医院抢救。
“进手术室前,孩子还是清醒的,对兰珍说:‘妈咪,我想吃糖,等我出来你给我糖吃好不好?’可是等兰珍买了糖回来,孩子已经走了。兰珍当时就疯了,见谁都喊:‘女儿乖乖,来吃糖吧!’想必她一定是疯疯癫癫的开车乱跑,才撞到树上吧。”医生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阿明回想起银行劫案的一幕,那两个歹徒为了驱赶人群,胡乱放枪,一定是那时候击中孩子的。他问:“孩子的尸体呢?”医生擦擦眼睛才回答:“兰珍疯了,孩子放这里也不是个事,我们想既然是被歹徒杀死的,就通知了警察。就在今天傍晚,黄督察带人把尸体拉走了。”
阿明一听,忽然有了个好主意,孩子身体里还有歹徒的子弹,如果取出来,查出是哪种型号的话,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两个歹徒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他立刻打黄督察的电话,可是对方关机。也难怪,现在是凌晨了,黄督察一定是睡了。阿明起身就往外走,他要去办公室找黄督察,一旦尸体火化就来不及了。
他来到黄督察的办公室时,是凌晨五点。办公室是里外套间,这时候黄督察还在套间里面睡觉,外间摆着他的大办公桌和电脑。阿明正要朝里间喊的时候,忽然看见办公桌抽屉里露出一个袋子的角,看样子竟然就是自己用来装光盘的袋子!刹那间,他想起那辆无牌黑轿车在街道上开得那么娴熟,难道开车的就是黄督察?阿明起身,朝套间看了看,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立刻掏出一把车钥匙,开始撬抽屉上的锁。锁开了,拉开抽屉,袋子露出来,阿明掏出里面的东西,没错,就是那张光盘。
阿明再次朝套间看看,里面有了一点动静了,是黄督察的鼾声。据说人睡得越熟才越能打鼾,阿明这下放心了,他打开桌上的电脑,把光盘放入光驱,然后点了“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