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拐子从遂道中跑出来。
“看到有什么东西，跑过来了吗？就是那个讨厌的菲苾。”小拐子粗声粗气地问道。
“菲苾可不是坏孩子，只有点儿调皮。”守夜小皮影儿，挑了挑小油灯内的灯芯。
借着灯光，它仔细看了小拐子一眼。
“就是个坏孩子。如果没有她出现，我还会在这儿过舒服日子。可是现在呢？居然还要演三十年前那场戏，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有谁可怜我这个小瘸子。”
“她不是坏孩子。”守夜小皮影儿大喊道，“而你是最想演这出戏的皮影儿。”
“好哇，连你也敢跟我顶嘴。”小拐子跳起来，轮起胳膊，“赶快说，午餐的火腿和面包，是不是都被你偷吃了。”
它扑上去，按住守夜小皮影儿，在镂空的身上四处乱掏。
“只有你这个坏家伙，才会偷吃东西。”守夜小皮影儿不甘示弱。
两个家伙扭打起来。
“哎，轻点儿。你这个坏家伙，我的腿！”咔地一声，小拐子的腿又折了。
它在地上打滚，无法爬起来走路。
“把我扶起来！”它大喊。
“不！”守夜小皮影儿喘着粗气大喊。
“扶起来！”
“不！”
我和崔林、表姐，在黑暗中盯着这场恶斗。
“该怎么办？”崔林抓着脑袋问道。
“应该能对付得了它们。”表姐赶紧为崔林出主意。
“还是再等一等，也许会走一个。它们能从爷爷的老木箱中钻出来，一定有些本事。”
我猜得没错。
很快，两个家伙就和好了。
“小豆芽，快把我的腿接上吧。如果不能回去报信，头儿会要了我的命。”小拐子低声求道。
“不！”小豆芽昂起头。
“你可是我的好兄弟，救救我。”小拐子爬到小豆芽跟前。
“还敢欺负我？”
“再也不了。”
“再也不了？”
“拿我的脑袋发誓。”小拐子说道。
“那好吧，”小豆芽蹲下来，把小拐子的腿接上了。
但因为细绳子实在太老了，它走了两步，又瘫到地上。
“我完了，这下真完蛋啦。”小拐子大哭起来，“本想也演一个小角色，这回什么也演不成了。以后准是个废人。”
它哭得很伤心。
小豆芽也难过地呜咽着，在长明灯下抽出一根烟卷，“来一根吧，来一根你就会忘掉这一切。不演戏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好好地活着。就像我，三十年来，一场戏也没演过。真怀念那时候--”
小豆芽蹲下来，想再为小拐子将腿上的绳子连接上。
可绳子短了一截，没有接上。
“我真的没用了。”小拐子伤心地哭着。
“会好起来的。皮影儿艺人还说，要为我们重新清洗上线呢。”小豆芽安慰说，“就在明天，演出前，他会帮助我们的。”
“可那样威胁他，他还能帮助我们吗？还会帮助我吗？”小拐子问。
“会的，他是个好人。”
“小豆芽，赶快去告诉它们，通往剧场的路没有人来。菲苾没在这里，千万不能再耽误演出了，头儿一定着急了。要是我的腿不折，一定会好好演一场戏。准比过去演的所有戏都好！”
“别难过，会好的。我们一会儿来接你。”小豆芽轻声细语地说。
“来不及了，不要管我，还是去赶那场重要的戏吧。去剧场的路很远，也许还会遇上鼠群，会让我们丧命。去吧！”小拐子擦着眼睛。
“不，一定要带上你。”小豆芽搂住小拐子。
“头儿不会带上我，少了我一个也没有关系。本来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连你都比我的角色重要。赶快回去吧，也许以后我会有机会演戏。”
“昨天一只大鼠从这路过，我身上的油味儿吸引了它。如果不是钻到一个很高的石雕像的鼻孔里，一定会被它发现，用尖牙把我吃掉。你在这儿会被吃掉的。”
“被吃掉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是个没用的皮影儿了。赶快去吧，不要耽误演戏。”
小豆芽终于走了。
小拐子还在哭个不停。
“现在，可以松轻地抓住它啦。”崔林兴奋地大喊。一下子扑上去，拎起小拐子。
“你们这帮坏家伙。小豆芽！”小拐子大喊。
“如果再喊，就把你撕烂。”崔林威胁地瞪着小拐子。
这招很管用，它马上闭上嘴，唉声叹气。
“带我们去见爷爷。”
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我非常着急爷爷的安危。
“不！绝不可以，他要帮助我们演完最后一场戏。”小拐子大喊。
“那就把你撕烂。”崔林真的撕扯小拐子漂亮的小靴子。
“你这个坏家伙，不要。菲苾，救救我！如果撕坏你爷爷心爱的皮影儿，他一定会难过死。我还要去参加最后一场戏。”小拐子乞求地盯着我。
“松开它，崔林。要让它带我们去救爷爷。”我抢下小皮影儿。
“我不会带你们去找爷爷，他是安全的，谁也不会伤害创造它的主人，只是让他帮我们实现那个梦想。”小拐子倔强地说。
“菲苾，快扔了这个脏家伙。”表姐冲我大喊。
我抓着在手中乱踢乱蹬的小皮影儿，“你是不是很想参加那场演出？”
“当然！”小拐子瞪着我。
“那就带我去见爷爷。我可以让他重新为你更换绳子，实现你的梦想。”
“我走不了路！”小拐子的眼睛开始犹豫。
“我可以带上你。”
“你会害了我。头儿知道了，不会饶过我。”小拐子说。
“在这里，会遇到那只大老鼠，它会吃了你。”我威胁地说道。
“就是，会变成一堆废纸。”崔林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可不相信你们。”小拐子耍起诬赖。
“那只好--我们自己去看戏喽！没有你，也一定会找到小剧场。”我假装要扔掉小拐子。
因为我从它的眼睛中看出，它一定会跟我们去。
但如果一直央求，它肯定没完没了地提出条件。
“等等，我要考虑一下。”小拐子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指不放。
“如果晚了，就会错过演出时间。我看不上那场演出，不会让爷爷为你修理。”我知道这么说，小皮影儿一定会动心。
它爽快地答应了，指引我们，向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走去。
“如果敢撒谎，就把你扔进臭水坑里。”
没走一会儿，小拐子带领我们来到一个很宽的地下河，看不清水有多深。
在河道两边的石壁边上，各有许多凸出水面的石蹲。
我和崔林、表姐，犹豫地盯着黑洞洞的水面，不知该不该听小拐子的话。
“就是这条路，小心点儿，有水老鼠，它吃掉过我们一个兄弟。”小拐子叫道。
我们吓坏了，不敢向水中靠近。
“多大的老鼠？”表姐问。
“和我一样大，可以轻而易举地吞掉我。”小拐子哆嗦着说。
“那可没什么可怕的。”崔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飞速跃过石蹲。
他的动作非常麻利，惊得我和表姐，以为他会跌到水中。
“快过来。”我和表姐一一跃了过去。
水中确实有两只老鼠，但只有巴掌大小。
我们一直向前走，通道在向下延伸。
四周冷得可怕，空气越来越稀薄。
我的腿发软，胸口发闷，眼睛也开始看不清东西。
表姐和崔林的脚步，开始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