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祖光
一、爷爷的情人
这段时间我忙得焦头烂额,老婆要跟我离婚,而且要把女儿带走。我自然不能答应,财产好分割,女儿却是我的无价之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家里很快知道了我们的事,爷爷大怒,打电话过来:“你个鳖孙,赶紧带上老婆孩子回来!”
我不敢怠慢,在这个世界上,领导的话我可以听一半,爸爸的话我可以听一多半,但爷爷的话我得全听。在我心目中,爷爷可是位大英雄,比我老爸厉害得多。我把情况给老婆说了,她竟然乖乖地带着女儿,跟我一起回了河南的老家。
在焦作市东郊,有一溜红砖房子,陈旧古老,但在许多年前却是荣耀的象征。爷爷就住在这里,几十年了仍不愿挪窝。回到家,爷爷二话不说,先朝我身上踹了两脚,然后让奶奶把老婆带到里屋了解情况。我灰溜溜地站在堂屋里,一声也不敢吭。
一会儿,奶奶出来了,爷爷问怎么回事,奶奶气哼哼地说:“龙养龙,凤养凤,老鼠养儿会打洞。你们老廖家,男人不拈花惹草就手痒!”爷爷火了,大声嚷道:“又提那不沾边的事,我能跟他一样吗?他这叫没良心,是陈世美!石头,你说,到底咋回事?”
我艰难地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跟她在一起,我觉得特别有活力,我们真的相爱了……”爷爷不屑地说:“狗屁,你还‘相爱’呢,你知道啥叫爱情?”听爷爷说出这话,泪眼婆娑的老婆嘴角抿了一下。也是,七十多岁的爷爷好像对“爱情”特别有感受似的,的确让人感到好笑。
奶奶撇嘴说:“就你这个老东西知道‘爱情’,当着孙子和孙媳妇的面,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每年都去看你的老情人,还有脸说石头!”爷爷闻言大怒:“你懂啥!石头,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她给你洗衣做饭,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还给你生了个女儿,你就得好好待她,不然,我可不依你!”
我别别扭扭的,真不愿意再和老婆过下去。若不是她坚决要女儿,我早和她离婚了。但爷爷这关难过,我要想个法子,让爷爷不再管我的事情。突然,我想起奶奶的话,他每年都去看“老情人”。难道爷爷也是个花心大萝卜?
晚上休息,我和爷爷一张床,我们俩各睡一头,俗话称“通腿儿”。爷爷怕寒,这是在战争年代留下的病根,我把他的脚放到我胸口,爷爷叹息道:“好多年没人给我暖脚了……”我心念一动,故意问:“奶奶没给你暖过?”爷爷说:“没有!”
我笑嘻嘻地说:“爷爷,你真可怜!”爷爷哈哈一笑:“我才不可怜呢!人生中有一次那样的暖脚,就足够了!”我说:“爷爷,你的意思是,别人给你暖过脚?对了,你早上对我说什么‘爱情’,爷爷,你有过爱情没?”爷爷看了看我,说:“有过,和仇人的女儿!”
我很感兴趣,看起来,爷爷也愿意说。他坐了起来,点燃一根烟,说起了那段特别的岁月……
二、仇人的女儿
1940年冬,大雪茫茫,安阳城内白皑皑一片,血红的膏药旗在寒风中哆哆嗦嗦。虽已近年关,但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小贩在寒风中有气无力地叫卖。一个少年从药店里出来,手里拎着的布袋鼓囊囊的,急匆匆地往城外走去。
这个少年就是我,当时叫廖富贵,后来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廖军生。当时我只有15岁,一脸的稚气。别看年纪小,但我人小鬼大,已是太行山区游击队的侦查员。几个月来,日本鬼子连续对太行山区扫荡,再加上汉奸猖獗,游击队伤亡很大,急需药品。为了保险起见,队里特派我到安阳城内购买药品。
我对安阳城非常熟悉,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家,只可惜,家破人亡。我连跑了十几家药店,才把药凑齐,然后踏着厚厚的积雪,跌跌撞撞地往城外跑。那会儿雪下得正紧,守门的日军躲在城楼里烤火喝酒,我抓住机会,悄悄地溜出了城外。
大雪弥漫,能见度很低,我以为安全了,便低着头一路小跑往前赶。谁知跑没多远,“砰”的一下,我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们俩同时倒在了地上。只听“哗啦”几声拉枪栓的声响,我心头一紧:坏了,碰上鬼子了!
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我的脑袋,几个戴皮帽子的家伙把我拉了起来。一个男人关切地对旁边一个人说:“小姐,你没事吧?”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我把一个女孩撞倒了。那女孩拍打着身上的雪,头上扎着的两根白带子随风飘舞,啊,她居然是我仇人筱海山的女儿筱碧云!
筱碧云显然也认出我来,她冷着脸说:“怪不得会撞我呢,原来是你!”我唾了一口,骂道:“汉奸!妓女!”她的脸一红,没说话。一个男人用枪托狠狠地捣了我一下,我又一次倒在地上,身上的布袋开了。那家伙惊叫道:“小姐,这小子是八路!买了这么多药……把他送到宪兵司令部吧,正好,借日本人的手杀了这小子,还能领点赏钱呢!”
我心如死灰,这下完了,国仇和家恨都不能报了。筱海山这个狗汉奸把我父母逼死,还要斩草除根,四处捉拿我。幸亏有人报信,我及时躲藏起来,才捡了一条小命。我参加游击队,就是想将来报仇,哪知八字还没一撇,性命却要撂在荒郊野外了。
没想到筱碧云却面无表情地说:“今儿个是我母亲的忌日,我不想沾上血腥。让他走吧!”几个狗腿子面面相觑,愣在那里。趁这机会,我抓起布袋就跑。紧跑了一阵,眼见后面没人追来,我才慢慢地走了起来。
走到中午时,我早已饥肠辘辘,见不远处有一座破房子,便走进去避雪。墙壁上血迹斑斑,和鬼子扫荡过的村庄一样,我叹了口气,心里对日本鬼子更加仇恨。
吃完干硬的高粱面馒头,我身上又有了力气,正准备动身,就听见远处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我赶紧翻身滚进一个雪坑里,刚藏好,就看见七八个人骑着马拎着枪奔来。到了破房跟前,为首的那人说道:“进去搜搜!廖富贵那小子跑不远,今天一定要拿到他,以绝我心头之患!”
说话的正是害死我全家的汉奸筱海山。我刚对筱碧云有了些许好感,此刻又消失殆尽。这丫头心太黑了,表面上装好人,背地里却来这一手。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杀她全家,一个人也不留!
幸亏雪下得大,不一会儿,我身上就落满了雪,待他们搜过来时,我已经完全被掩埋在雪下面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向坑里胡乱打了几枪,老天保佑,一颗子弹也没打中我。
不一会儿,他们骑上马,“得得”地远去了。我赶紧爬起来,不敢再走大路,冒着遭遇恶狼的危险,穿山越岭从小路奔去。两天后,我才在太行山腹地找到队伍。
三、我杀了她爸爸
队长听了我的汇报,咬牙切齿地说:“娘的,汉奸太猖狂了。看样子,咱们得杀几个狗汉奸灭灭他们的威风!”
经过讨论,队里决定成立一个锄奸队。我强烈要求参加锄奸队,队长考虑到我身上的血债,就同意了,还特地安排神枪手李精忠和我一道,秘密潜入安阳城,伺机除掉筱海山。
但没想到,我们的同伴动作太快了,才两天工夫,安阳城内的六个大汉奸就死了四个。一时间,安阳全城戒严,大大小小的汉奸如丧家犬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龟缩在家里。我和李精忠很苦恼,因为筱海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连吃饭都要让两个仆人先尝,平时除了书房,他哪儿也不去,刺杀他实在太困难。
我扮成一个货郎,李精忠扮成一个烤白薯的,在筱家门口转悠了三天,终于等到了机会。筱碧云派了个丫头出来,问有没有江南产的红丝线,我说有好几种呢,她便带我进去,让筱碧云自己挑。守卫见我年龄小,没怎么搜查,便放我进去了。
一进院子,我便注意到了书房的楼梯口,楼梯口有一个头戴黑毡帽、斜挎“王八盒子”的狗腿子在戒备。我的手朝货郎担里一伸,摸出枪来,一个箭步冲上楼梯,朝那狗腿子“砰砰”两枪,狗腿子应声而倒。书房门“咣”地开了,筱海山探出头想看个究竟,我一扬手,又是两枪,将筱海山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
这时,护院的家丁纷纷赶来,趁李精忠与他们纠缠时,我跳下楼梯,朝一处小树林奔去。只一瞬,后面的枪声就密集起来,大批家丁朝我追来,我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一个女孩正在浇花,她抬起头,我们俩顿时都呆了。紧接着,她把我塞到屋内,又急急跑到院里继续浇花。
我呆在床下,鼻子里闻着阵阵馨香,心里却忐忑不安。外面的女孩正是筱碧云,她还不知道我杀了她爸爸,若是知道了,那我岂不是……就在这时,只听见外面有人喊:“小姐,不好了,老爷被八路杀了!我们正在追那个小八路,你看见了没?个子很矮,十五六岁的样子……”
此时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不承想筱碧云却说:“没看见,我爸爸在哪里?”家丁们走了,隔着窗户,我看见筱碧云跌跌撞撞地朝外面奔去,不一会儿,便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我呆在房里却不敢乱动,外面到处都是狗腿子,出去只能是送死。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筱碧云从外面回来了,眼睛哭得通红。只听她在院门口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我紧张地看着她拎着枪进屋了,我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声枪响。谁知她却关上房门,质问我:“上次我放了你,你干吗还要对我爸爸下毒手!”
我说:“筱海山是汉奸,无恶不作,害死了无数中国人,即便我不杀他,也会有别人杀他。”她咬了咬嘴唇,把枪指向了我。我说:“开枪吧,为你爸爸报仇!你爸爸害死了我全家,我又打死了他,你再打死我,咱们的恩怨便了结了。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筱碧云紧咬着嘴唇,哆嗦着手,突然,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我吃了一惊,赶紧将她抱到床上。可能是急火攻心,她牙关紧咬,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尽管以前我们也见过面,可我从来没敢仔细瞧她。这会儿她躺在床上,乍看之下,我不禁心如鹿撞:如云的青丝,白皙的脖颈,凸凹有致的身材,她可真是一个美女!我的体内突然蹿出一股热流,鬼使神差般的,我把手伸向她的衣服。反正是仇人的女儿,怎么对待都不过分。
就在这时,她身子一翻,趴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哭道:“爸爸,你好糊涂……爸爸,你为什么要当汉奸……”我心头一震,手不由自主停住了。然后,我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趁着夜色,逃出了筱宅……
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也由一个青涩的小侦查员,成长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可在队伍里,还是我年龄最小,再加上我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很多人都把我当小孩看。我心里暗暗苦笑:两年前就差点干坏事了,我还能叫小孩吗?
想起美丽的筱碧云,我心里一阵酸楚,一丝挂念。自从筱海山死后,筱家就人去楼空。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样?
四、热血青春
1942年的冬天又是酷冷酷冷的,太行山的积雪能有一人深。可我们的队越来越壮大,装备也越来越好,老百姓们不再害怕日本鬼子,而是纷纷参加抗日活动,所以我们对日军的袭击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年冬天,日军一反常态,竟派出一个团的鬼子、一个皇协大队和一个特务连,共两千余人,开进太行山,准备与我们一决雌雄。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我们边打边撤,等待战机。终于,日军一个步兵营轻敌冒进,脱离大部队,进入太行山腹地。我们在险峻的兔子岩设下埋伏,准备一举干掉这只肥硕的猪。
然而天气苦寒,大雪下个不停,北风像刀子似的,割得人身上生疼。我们埋伏在雪窝里,衣服本来就单薄,又被雪水浸透,风一吹,冻得人直咬牙。最后队长想了个法子,两个人一组,通腿儿。大家试了试,真是个好办法,两个人互相暖脚,漫漫长夜竟然熬过去了。
可一直等到天亮,鬼子也没来,原来鬼子迷了路,竟然摸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们正准备撤离时,又来了新情报,鬼子又掉过头来,向我们这里奔来。大家只好咬咬牙,继续埋伏下去。
送情报的是一个国民党谍报人员,听说还是个女的,她就在这一带潜伏,监视我们和鬼子的动向。昨天她监听到日军电台,怕我们吃亏,于是冒险来送情报。当时形势复杂,但她能给我们送来重要情报,还是让我们十分感动。大队长连声感谢,准备送她走,她却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和我们一起设伏,亲眼看看八路军怎样打鬼子。
大队长为难地说:“这冰天雪地的,大家靠通腿儿才能熬过去,你一个女人家……再说枪子不长眼,太危险了……”她坚持说自己可以和战士通腿儿,只要亲眼见到打鬼子就行!大队长想了想,就派人把我叫了去,让我带着她设伏。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队部,见了传说中的国民党女特务,却呆住了,原来,她就是筱碧云。
大队长说:“他是我们队年龄最小的,刚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呢,你跟他一组吧,他枪法好,你的安全没有问题,就是……”筱碧云很干脆地说:“我没问题。”然后对我说,“走吧!”
我扭扭捏捏地跟在她后面,不知道说什么好。选好伏击地点,我们俩趴了下来,纷纷扬扬的大雪很快将我们掩埋,我冻得直搓手,她也浑身哆嗦着。看了看不远处的战士,她起身躺到我对面,脱掉我的鞋子,把我的脚送进一个暖融融的地方。我浑身一震,哆嗦着手,也将她的鞋子去掉,将她小巧的脚裹在胸口。
大雪又一次将我们掩埋,但在呼呼的风雪声中,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尽管隔着衣服,我仍能真实地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我的脚趾所触,皆是难以言说的绵软。她的身体丰满热烈,让我热血沸腾,好像酷寒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只听她小声说:“我记得你,你杀了我爸爸!”我结巴着说:“对……对不起……你怎么做了国民党?”她说:“我要打鬼子。”我说:“你爸爸帮鬼子,你却打鬼子,你们父女俩真……”
没有回音!过了一会儿,却听到她低低的啜泣声,我慌了,说:“碧云姑娘,别,别哭呀!我……”
她叹了一口气,说:“不关你的事,我恨,我恨日本人!我爸爸死后,他们……他们……让我参加特务训练……我不从,他们把我强暴了……我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参加了军统,可每天只能跟电台打交道。这次我冒险给你们送情报,就是想亲手杀几个禽兽……”
我抱紧了她的脚,说:“你放心,我一定多杀几个鬼子,给你报仇!”她也搂紧了我的脚,我的脚上满是冻疮,在她火热的胸口上,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我想,接下来的战斗中,我即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我和曾经的仇人的女儿,相互用体温温暖着对方,战胜了酷寒,等到了日军钻入口袋。
冲锋号吹响的时候,战士们个个像出山的猛虎,冲向敌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四溅,血肉横飞,日军这支信奉武士道的精锐部队,竟在一个时辰内被我们杀得片甲不留。战果之辉煌,行动之迅捷,令我们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队长兴奋地说:“太神奇了,大伙儿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两天,打起仗来居然还跟老虎似的,照这样的精神,鬼子信奉啥都不中!”
撤离战场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和筱碧云的谈话,竟被邻近的弟兄听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传着一句话:“给咱姐妹报仇!”更令人血脉贲张的是,冲锋号一响,筱碧云居然第一个跃起,冲向敌军,大伙儿沸腾的热血一下子被点燃,挂上刺刀就朝鬼子们猛冲……
五、唯一的爱情
听完爷爷的叙说,我呆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竟然如此清晰地在爷爷低沉的嗓音里浮现。跟爷爷和战友们的感情相比,我的所谓“爱情”,是多么单薄而可笑啊!
我轻轻地问爷爷:“你喜欢筱碧云吗?”爷爷说:“我不喜欢。”我愣了一下,爷爷说:“我爱她!”我笑了,正要说话,却听爷爷又说,“可我又亲手杀了她!”我又呆住了——
日本鬼子投降了,可老百姓热切盼望的和平没有到来,解放战争就打响了。爷爷跟随大军征战南北,焦作解放后,他被任命为焦作地区特工科主任。爷爷和战友们并肩作战,破获了多个反动组织,击毙了数百名国民党特务,其中,就有国民党高级谍报专家筱碧云。
爷爷说,他永远记得,当他把倒在地上的女特务翻过身来,认出是筱碧云时的情景。她喘息着说:“廖富贵,谢谢你帮我解脱了……我永远记得咱们通腿儿,你的胸口……真温暖……”没说完,她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爷爷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一个士兵,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回到故乡。虽然筱碧云是革命专政的对象,但在爷爷心目中,她却是一个打过日本鬼子的军人。爷爷把她的遗体带回安阳,安葬了她,之后每年,他都要到她的坟前拜望。
爷爷叹息道:“人的心目中,只有一次真正的爱情。筱碧云的身影,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我记得顺英是你的初恋,双方父母都激烈反对过,可你们俩还是顶住了压力。可今天你却要抛弃顺英,你抛弃了她,就等于抛弃了曾经的岁月。也许,我的思想古旧,跟不上时代,可我还是相信,你和顺英,才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爱情。”
我点点头,心中泛起对老婆无限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