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销关系到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必须经市国资委审查批准,市长方健一再要求严格把关。
叶萍把核销的材料整好送给杨啸天看:“杨厂长,这是按着你的意思搞的,能不能批就看你的了。”
杨啸天知道,国资委能不能批准,关键是审查。然而,审查是个良心活儿,可松可紧,可宽可严,这就看自己怎样运作了。他毕竟作贼心虚,心里总是嘀咕。如果看出破绽,不仅前功尽弃,得不到好处,而且会落个故意造假、破坏改制、侵吞国有资产的罪名,弄不好会判刑的。为此,这几天晚上常做噩梦,梦见事情败露了,公安局来抓他。现在他要把工作做到前头,于是想到了市国资委副主任周世济。
周世济原来在市经贸委当副主任,是杨啸天的顶头上司。市政府为了加强对国有资产的监督管理,撤销了经贸委,成立了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简称“国资委”。因周世济原来就分管国有化工企业,这次机构变动就顺理成章地安排在国资委。他想趁这次机构变动提升半格儿,当市国资委主任。为此,他托人说情、请客送礼,很是活动了一阵子,结果没能如愿,依然没有去掉那个“副”字。气得他拍桌子骂娘,在家呆了半月。
周世济和杨啸天是老乡,过去来往不少,请吃请玩自不必说,逢年过节也要送去不菲的礼物。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也经常予以关照。比如孩子结婚,老人祝寿,老婆住院,他都有像样的表示,并为周世济升官提供过活动经费。他觉着对周世济够意思,让他办事也仗义。这次来找周世济,推门就进。
不料周世济正在电话里打情骂俏,对方好像是个女人。杨啸天怕他难为情,想退出来,一只脚却踏进门里了。
周世济抬头见是杨啸天,有些尴尬。立刻对着话筒说“来人了,再见”,就把电话挂了,热情地过来跟他握手:“老伙计,什么风把你刮来了?有些日子没踏我的门边了吧?”
“周主任,你布置的改制任务太紧了,我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这不一有空就赶紧来看你了。”杨啸天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用报纸裹着的东西,扔在了周世济的办公桌上。
周世济瞅了那纸包一眼:“这是什么?”
“两条烟。”
“什么好烟?”
杨啸天说:“反正你舍不得买。”
“老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
“烟酒不分家嘛!”
“请坐。”周世济把那烟放进公文橱里,指指对面的沙发,接着便去沏茶。
杨啸天说:“茶就免了吧,坐下聊聊。”
“有事快说。”周世济知道杨啸天无事不登三宝殿。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杨啸天说得挺近乎。
周世济摇摇头说:“要说你想小姐我信,想我不信。”
“你是领导,是掌舵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每次我你这里,都会有很大的收获。”
“言过其实了。国资委是新机构、新工作,摸索着干吧。”
杨啸天笑着,故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周世济眼前一亮,赶紧凑过来:“啸天,什么时候换新手机了?我看看什么牌子的?”
“昨天刚买的,最新款式的摩托罗拉,不仅样式新颖,功能也齐全,比其他手机多六项功能,还能照相呢。”杨啸天说着,把那手机递给周世济,“你猜多少钱?”
周世济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那手机:“得四五千吧?”
“四五千?”杨啸天摇了摇头。
周世济一惊:“多少钱?”
“差一块一万,9999!”
“真高级,比我那破手机强多了。”
杨啸天见他爱不释手,爽快地说:“喜欢就送给你。”
周世济喜出望外:“真的?”
“咱俩谁跟谁呀,就送你了。”杨啸天说着,把手机的卡取出来,递给了周世济。
“谢谢,谢谢了。”周世济接过那新手机,立即把自己手机上的卡换上,得意地说,“在这个破行政单位,连个好手机也买不起。”
“周主任,喜欢什么尽管告诉我。”
“老麻烦你,不好意思。”
“拿我当外人吗?咱俩可是老乡啊!”杨啸天故意和他套近乎。
“对对对,老乡老乡。”周世济好像忘了这层关系,连连点头,然后问,“你们的清产核资搞得怎么样了?”
“基本差不多了。”杨啸天说,“核销是你管吧?”
“对,我就分管这事。”
杨啸天喜出望外地说:“这太好了,明天我让他们报过来,你可要多多关照我那破厂子啊!”
“没问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杨啸天的目的达到了,一部新手机,就推倒了一堵墙,铺平了一条路,心里很高兴。于是说:“领导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杨啸天从国资委出来,立即给叶萍打电话,让她把核销的材料给周主任报过来,并嘱咐她:“叫他立即给咱批,免得夜长梦多。”
核销直接关系到叶萍的利益,她放下电话就来国资委给周世济报材料。
别看周世济说得天花乱坠,到了真办事的时候就变了。他让叶萍把材料放下,等研究以后再说。叶萍说:“杨厂长让你立马给我们批了。”
周世济嘿嘿笑了:“叶萍,上报核销的材料,按规定应先报国资科,国资科去现场核实后,才能报给我。文件还规定,超过百万元的核销,要上主任办公会研究。”周世济说着,翻了一下蓝天油漆厂的核销报告,像吓一跳似的说,“嗬,你们要核销3770多万!这么大的数目,我一个人怎么敢批!回去告诉你们杨厂长,审批要经过一定的程序。”
叶萍想着那10%的提成,于是恳求周世济:“周主任,你就给我们批了吧,让我们杨厂长请客。”她满脸充满了期待。
“我也想给你们批,制度不允许啊!”周世济叹口气,表现出一种无奈的样子。
叶萍觉得再磨也无济于事,就给杨啸天打电话。杨啸天叮嘱说:“你千万别回来,我马上给周主任打电话,叫他立即给咱批了。”
杨啸天非常自信地给周世济打电话,而且特意打的手机。他觉得周世济看到那部新手机,就会高抬贵手。他特意问:“周主任,这手机声音还可以吧?待机时间还特别长呢,充一次电能用半个多月……”
周世济看看等在一边的叶萍,打着官腔说:“啸天,你们报来的材料要上主任办公会,不过你放心,我会抓紧批的,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吧。”
“周主任,这事既然归你管,你就批了吧。”
周世济心想,杨啸天呀杨啸天,你想核销3700多万元的国有资产,就用两条烟、一部手机打发我呀,我周某不会这么掉价!再说,不能为你占便宜,自己担风险。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对杨啸天说:“杨厂长,不是我不讲交情,是要走程序。这里边有个权限和责任问题,我一个人作不了这么大的主儿。”
杨啸天说了许多求情的话,周世济还是哼哼哈哈地不给办。杨啸天急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再找你一趟吗?”
“老伙计,可别跑了,跑也没用。”周世济慢慢地吸着烟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办好,你就耐心地等几天吧。”
杨啸天慢慢地悟出因由来了。自已想核销3700多万元国有资产,给他那么一点好处怎么能行呢!现在的官场也走向了市场,讲究等价交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看来不出大血不行!
叶萍以为杨啸天和周世济真是铁哥们儿呢,这个周主任并不给他面子。她回厂找到杨啸天,把嘴一撇说:“这回吹掉底了吧!什么老乡?什么哥儿们?全是扯淡!人家是市国资委副主任,怎么会听你指使呢。”
杨啸天生气地喘着粗气说:“这小子想借机拿我一把。”
“现在就这世道,打点的不到位吧?”
杨啸天阴沉着脸没有言语。
叶萍说:“杨厂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要因小失大啊!”
杨啸天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沉甸甸的。
叶萍深情地瞅了他一眼,关切地说:“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吧。”
杨啸天刚钻进车里,手机就响了。他一看号码,是李燕妮打来的,怒冲冲地喝道:“我说你多次了,上班时间不要给我打电话,怎么老记不住!”
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委屈地说:“你好几天不来了,我一个人好孤独,好寂寞,好闷啊!”
一句话把杨啸天心中的火浇灭了。李燕妮原来是位按摩小姐,二十三四岁,身条和脸蛋儿都那么漂亮,每次按摩都把他收拾得舒舒服服,而且搞特服。三五次就把他迷住了,于是给她租了一套近百平米的楼房,以每月3000元的价码把她包养下来。这些日子他光顾跑改制了,很少到李燕妮那里去。一个年轻女人怎么耐得住寂寞呢?一种怜香惜玉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不让李燕妮给他打电话,是怕事情败露,就立了这样一条规矩。现在自己在车上,周边没人,想想晚上没什么事情,就去找她了。
李燕妮听说杨啸天马上过来,放下电话赶紧收拾房间,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俗话说,女人为悦己者容。这些天杨啸天不来,她也懒得收拾屋子,懒得化妆打扮。
她刚化完妆,杨啸天正好敲门。一开门,杨啸天上去就把她抱住亲吻起来,喃喃地说:“宝贝儿,我想死你了。”
“骗人!”李燕妮佯怒地把他推开,“想我为什么不来?不知叫哪个女妖精缠住了呢,害得我独守空房!”
“太忙了!”杨啸天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感叹了一句。
一个“忙”字,把李燕妮说了个透心凉。有人说,男人都之德性,追你的时候甜言蜜语,说啥听啥,要啥给啥,一旦把你追到手了,就不再爱惜了,就会把你扔在一边,去追逐新的目标。她感到悲哀,轻轻叹口气问:“是不是又有新相好的了?”
“我哪有那心思呀,别成天疑神疑鬼的。”
李燕妮见他情绪不佳,不敢再闹,柔情地问:“碰上不顺心的事了?”
“看到你就烟消云散了。”杨啸天说着,把她抱到床上,把手伸进了她的胸上,紧紧抓住了那硕大的乳房,揉搓起来。
女人最大的渴望就是得到男人的爱抚。李燕妮像只金丝鸟依偎在杨啸天的怀里,任他亲吻,任他抚摸。她像触了电,浑身酥软,又像干涸的土地,渴望浇灌。她抬起脖梗,张着嘴呼哧呼哧地恳求着:“来吧,我要!”
杨啸天的情绪被点燃了,浑身燃着烈火,他麻利地把她剥了个精光,一跃而上……
没有几个回合,他就喘起了粗气,尽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满头大汗,还是败下阵来。他觉得老了,力不从心了。然而,她的欲火刚刚点起,疯狂地喊叫着:“你快呀,我要,我要!”
“流了,没戏了。”杨啸天沮丧地叹口气。
“真没劲!”李燕妮扫兴地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杨啸天到卫生间洗了一下,回来说:“我们出去吃饭吧。”
李燕妮马上到卫生间梳理了散乱的头发,坐在杨啸天的车上,去了富豪大酒店。
两人开了一个高雅的小单间,要了四个精致的菜和一瓶干红,慢慢地喝着。
杨啸天刚端起酒杯,腰里的手机又响了。
李燕妮扫兴地说:“谁呀,这么讨厌!”
杨啸天打开手机问:“哪位?”
“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手机里发出怒气冲冲的吼声。
电话是他老婆许艳打来的。杨啸天赶紧从房间里出来,压低声音问:“有事吗?我正在和市领导吃饭。”
李燕妮跟出来,悄声问:“谁呀?你骗人家干嘛!”
杨啸天怕这话让许艳听见,赶紧把手机关了,转脸对李燕妮说:“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谁也不管了。”
“准是你的情人!”李燕妮一脸的不高兴。
杨啸天责备说,“你们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浑身的醋劲!”说着,就搂着李燕妮的肩膀回到酒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