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慢慢的热起来,夏运会的召开愈来愈近了,雅吉也开始了马术的训练,和别的运动员不同,他不用进驻选手村,依旧住在韦斯特酒店,只不过变的非常忙碌,我时常能见到他匆忙的身影,他也不再倚着大堂的柱子卖弄他的美貌了。
慧君很惋惜,她时常会秀出她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下班的时候穿着性感的短T和热裤大摇大摆的穿过酒店大堂,引来一道道蜂蜜般粘腻的眼神,她也毫不介意。
朱经理的唠叨变本加厉,时常在工作总结后数落慧君,慧君也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听过就算,第二天依旧我型我素。
六月的天气,变化最是快,午饭时还是晴空无云的天气,到我下班的时候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我站在门口,望着连绵的雨幕发呆,口袋中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叶凡,她着急的问我有没有下班,她有事脱不开身,童童此刻应该还在学校没人去接。
我急了,却仍在电话中不断安慰叶凡,告诉她我已经下班了,此刻正在去接童童的路上。
挂了电话,我想都没想,立刻冲进滂沱的大雨中。出了巷子是一条热闹的大马路,那里应该能打到车子。
衣服立刻就被打湿了,硕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又冷又痛,我抹了把脸,躲在一棵小树下,等待空载的出租车。
小树遮挡不了暴雨的来袭,很快我能感觉自己已经从里到外完全湿透,单薄的长袖T恤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冷的浑身发抖。
一辆辆出租车驶过,都是满载的,我一次次的失望,想着童童在空荡荡的学校等我,心里焦急万分。
好不容易,远处有一辆出租车驶来,亮着空车的顶灯,我兴奋的扑到路中央,伸手拦车。
车子在我身边停下,车窗降下一点,司机抬头打量着我,我刚要拉开车门坐上去,司机一踩油门,车子居然就这么从我身边开走了,我被带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大雨里。
“哎,”我叫着,抬头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心里一阵委屈,司机肯定见我浑身湿透,怕弄湿他的车座,所以才拒载,可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
越想越委屈,我的泪几乎要掉下来。
身后有车子向我按喇叭,我才意识到,此刻我正站在大马路上,身边是车来车往,我妨碍了交通。
我回过神,努力睁大双眼,在雨幕中躲避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子。
突然有双大手一把将我拉起,往身后一辆黑色的车子上带。
我抹抹脸,仔细一瞧,原来是雅吉,刚才是他在向我按喇叭。
到了车边,他一把将车门打开,向我一指:“快上车。”
我看到车内米色的真皮座椅和地上白色的长毛地垫,犹豫不决。
他见我不动,一把将我抱上车座,用力将门关上。
突然间少了雨点的冲击,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衣服裤子都在向下滴水,我看着被我的湿鞋子踩出两个黑印的白色地垫,手足无措。
雅吉很快也上了车,他从车子后座拿给我一条毛巾,将汽车的暖风开大。
看着他将车子汇入车流,向我家的方向行驶,我不禁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着说:“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他笑的时候,露出四颗洁白的牙齿,纯净的蓝眼睛满是关切。
他穿着米色的V领T恤,左胸上有一个logo标记,衣服裁剪合身,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将他完美的身材勾勒无余,我承认我是色女,美男当前,我很没风度的吞了下口水。
雅吉将车子停下等红灯,他也从后座拿着毛巾擦头发,柔顺的茶色头发被他揉乱,露出光洁的额头,衬的眉目愈加秀美,昏黄的路灯下有种别样的性感。
我别过头,专注的擦着我的头发,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真皮座椅上一层水,我忙用毛巾去吸,雅吉弯腰下来,将我的一只脚抓住。
我吓一跳,赶紧要缩,“你干什么?”
他握住不放,将我球鞋的带子松开,把鞋袜脱下,将我的脚又放回地垫上,车子的热风一阵阵吹在脚上,隐隐刺痛。
他将我的脚使劲搓了几下,刺痛过后,双脚渐渐恢复了知觉,我能感受到他温暖的大掌传递出的温度,将我的双脚暖暖的包围。
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原来已经绿灯了,后面的车子在催促我们。
雅吉起身启动汽车,他不时回头看我一眼,“湿鞋子穿着不舒服,你可以用暖气吹一下。”
干燥的羊毛地垫很舒服,我的脚很快暖和起来,只是湿透的牛仔裤裹在身上很不舒服。
车速明显快了很多,雅吉看看车上的时钟,对我说:“童童几点放学的?”
“四点,幼托班的老师会等到五点,等家长将孩子接完以后才走。”
他点头,“你可以给老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一会就到,请她再等一下。”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接到叶凡电话,我只顾急匆匆的向童童学校赶,根本就没考虑到要给童童的老师打电话,雅吉的话提醒了我,我立刻拨通了童童老师的电话。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我惊的几乎握不住电话,童童在学校里等不到我和叶凡,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因为雨天路滑,被路上开过的一辆电动摩托车撞倒,现在正送往医院。
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止不住的颤抖,手中的电话也被我掉在了地上,童童的老师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我却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只有来来回回一句话:童童出了车祸。
雅吉看出我的异样,一打方向,将车停在路边,他捡起我的电话放到耳边,我能听到他跟老师间断的几句交流,接着就问,“请问是哪家医院。”
在得到答案后,他果断的说道:“那麻烦老师先照顾一下,我们立刻就到。”
挂上电话,他扳过我的脸与他对视,我眨眨眼,怎么都看不清楚,用手一揉才发现,我已经满脸是泪了。
雅吉捧着我的脸,对我说:“别担心,已经送到医院了,我们现在就去。”
“可是,可是……”我可是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要怕,”雅吉为我拭去泪水,在我额头印下一吻,“有我在,不要怕。”
坐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上,我望着水磨石的地面发呆,走廊中央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只平板电视,低声播放着时事新闻。
才初夏的天,空调打出的已经是冷风,嗡嗡的风机声混着电视里含混不清的声音听的人心烦。
衣服裤子已经不滴水了,湿哒哒贴在身上,被冷风一吹,凉意直往骨子里钻。
我站起身,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达这里的,只知道当我到达医院,童童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小腿开放性骨折,需要立刻手术处理。
我傻愣愣的站在医生办公室,拿着笔的手抖的不行,怎么都无法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下名字。
雅吉在我身边打了几个电话,见我手抖成这样,紧紧抓住我的手,对我说:“乔喻,我已经找来了天京最好的小儿科医生和骨科医生,童童一定不会有事,你冷静下来,在通知单上签了字,童童就能立刻手术了。”
“我怕,我真的怕,”我哽咽着,握紧手中的签字笔,我真是太害怕了,这一幕让我想起抢救母亲时的场景,我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妈妈离我而去。
“乔喻,你信我,童童只是小伤,一定不会有事。”雅吉深邃的双眸牢牢盯着我的双眼,湛蓝的眼透出坚定地神情。
我被他的坚定感染,心里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握着笔在那张手术通知单上签了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坐立难安,雅吉叫来了他的助理萨姆,萨姆给他带来一身干爽的新衣服,也给我带了一身新的连衣裙。
我去洗手间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感觉舒服很多。
手术室外,雅吉正坐着和萨姆低声说话,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一脸严肃的表情,让我很难适应。
见我过去,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语带询问:“童童出事,你通知雅乐了吗?”
我茫然的摇头,我压根就没想到这件事。
他沉默了一会,说:“这件事还是告诉雅乐比较好,他毕竟是童童的父亲。”
“我不知道电话,”我拿出手机才意识到,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联系雅乐,我没有他任何的联系方法。
“我有,”雅吉将他的手机取出,调出一个号码,然后将手机塞到我手里。
黑色的钢制手机在我手里就像块烧红的砖头一样烫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雅乐说,我怕我听到他的声音会软弱,我怕我会哭出来,手机在我掌中泛着暗色的光泽,我真想一把扔了它,可是雅吉伸手为我按下了通话键。
我骑虎难下,只好将手机放到耳边。
单调的“嘟,嘟”声响起,我祈祷着雅乐不要接,我看了雅吉一眼,见他正认真的看着我,连忙看向别处。
这时我被电视里一则新闻吸引住了,快步走到电视前,雅吉的注意力也被我拉过来,和我一起看着电视。
“萨尔瓦财政部日前宣布,由政府控股的迪亚公司,因其最大股东萨尔瓦政府撤资,致使及旗下的房地产分支耐横集团将推迟偿付数十亿美元的债务最少六个月。消息传出后,周四亚洲与欧洲股市大幅下滑,香港恒生指数收盘重挫4.8%,日经225平均指数收盘下跌3.2%,两市均创自年初以来最大单日跌幅。”
“耐横?那是佟华的公司。”雅吉在一边自言自语。
佟华?那不是佟心蕾的父亲?我惊讶万分,雅乐他不是跟佟心蕾订婚了吗?怎么还会允许萨尔瓦政府撤资,这不是眼睁睁看着耐横集团破产吗?看着佟华破产吗?
耳边的“嘟,嘟”声还在响着,雅乐是不是正在忙于应对撤资事件带来的后果?我看着电视中继续播放的新闻分析,按下了电话的挂机键。
雅吉望着我,在等我给他一个解释,我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将手机还给他后,我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在我刚生下童童的时候,天气很冷,我住在医院,看着童童满是褶皱的小脸想,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雅乐了,他也不会知道他有个儿子,这个孩子,我要一个人养大,好好教育,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家里没有人,月子里的时候是隔壁的黄老师帮我做饭带孩子,童童很乖,都不怎么哭,我带的还不算辛苦,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着童童的睡脸,一直会想,还好我当初将他生了下来,他的到来,对我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我很感谢雅乐,是他让我拥有了童童。”
雅吉静静地听着,脸上有淡淡的微笑,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一只手,暖意从手心传来,我向他微微一笑。
“每次童童生病,我会着急,也会怨,在我最软弱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找雅乐,告诉他童童的事,让他来帮我分担,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雅吉不笑了,看着我不说话,湛蓝的眼睛格外幽深,仿佛阳光下的蔚蓝的海水,温暖湿润。
“所以雅吉,谢谢你,在我最软弱的时候能陪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你在,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安然的坐在这里。”
我真诚的望着他,反握住他的手,真心实意的感谢他今天所做的一切。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雅乐的名字在不断闪烁,他看看我,又看看我的手,犹豫很久接通电话。
他注视着我,对电话那头的雅乐说:“没什么事,我看到了新闻,想问问你怎么回事。”
雅乐说了什么,雅吉问道:“需要我回来吗?”
很久的等待后,雅吉就说了句,“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提童童车祸的事。
我对他笑笑,低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