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别院离京城相差甚远,快马加鞭也要数日后才会赶到。
而冷雅竹她们今日才得到消息赶回去,恐怕是来不及,起码最快也要三天。
冷雅竹坐在马车中两眼无神、空洞,安静的坐在那里。
青儿看着小姐的表情,不敢言语。每当有事发生的时候,小姐都特别的平静。
实际上是,她说不出任何的话。心里已经是五味杂全。
在她强烈的要求下,不眠不休的赶路中,终于在第二日午时赶到了城外。
望去前面就是城门口的她,这一刻的心情更加是激动不已。
累死了不知道多少的马匹,换了不知道多少的车辆。
这一刻,同样也不能够休息,依旧是马不停蹄的赶赴刑场。
一身囚衣的冷侯爷,被关押在马车里,一路上赶往刑场。街道上拥挤着人山人海的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
“听说了没有?这是怎么回事?”路人朝着身旁的问道。
“没有,不清楚。”另一个人摇摇头。
“今个儿是怎么回事?一般不都是贴榜吗?”
“是啊,但是今个儿这个没有!”
“咦,你们都没有听说吗?这个人是凤国的冷侯爷呢!”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开口。
一片唏嘘声响起,更加让旁边的人好奇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唉,看来你们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说啊。听说这个侯爷在朝廷上大放厥词,辱骂皇帝,谩骂文武百官。听说可威风了。皇帝是什么人啊?哪能让人随便辱骂!这不,龙颜大怒,要砍了他的头呢!”
“可是,为何要骂皇帝呢?总的有个理由吧!”另一个疑问响起。
“这,这,就不清楚了……”
“切……,原来你也不是很了解吗?”众人一致抵制他。
“听说是冷侯爷一时贪念出卖了凤国,把凤国的机密泄露给邻国,被人抓住了把柄,皇帝以他卖国罪要杀他。”身后一个人望着眼前过去的囚车,幽幽的说道。
“噢,这样啊!那看来是要该杀。走跟着去看看。”
说完,一涌而上,尾随着囚车离去。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贫民百姓;无论是老少妇孺,还是公子小姐;均已赶往刑场,这毕竟不是一次普通的处决。
冷侯爷虽身穿白色囚衣,手脚锁着铁链,但是他一身傲骨昂然挺立,目视这一切,对于诬陷的罪名,对于皇上的处决,他依然是不服。所以他一身正气凌然,从容的走过。
刑场上,围着人山人海的民众,他们情绪激昂、争先恐后的呼喊不能留下此人,而是一定要杀无赦,叛国贼、卖国贼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甚至有愤怒的村民拿起栏中的白菜、鸡蛋、咸鱼之类的东西,使劲的砸向刑场。
维护秩序的官兵有不少未能幸免于难,身上,脸上都被这些东西击中。
喧嚣的民众、混乱的刑场、镇压的官兵,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负责这次执行的执行官是当朝右丞相。
他一身官服,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上监斩席。看着地下愤怒的民众,他嘴角一抹冷笑划过。在看着断头台上跪着冷侯爷,这让他笑的更加狂妄了。
“冷侯爷,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吧!”右丞相一脸的得意。
“哼,你不要得意太久。终有一天,你也会有跟我同样的下场。”冷侯爷嗤之以鼻。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的目光注视着右丞相。
右丞相得意的神情不言于表,伸手指指现场:“看到没有了,冷侯爷,这就是你的下场,你看看周边的百姓是多么的痛快,多么的气氛啊!哈哈哈哈哈”冷笑声肆意的响起。
冷侯爷巡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并不知道他的女儿现在身处何处,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得知了消息,是不是在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看自己的女儿一面。
搜寻了站在外围的民众,没有看到想念的人。
冷侯爷始终是放不下自己的女儿,自己根本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从女儿出嫁到燕王府,本以为是一个会让女儿幸福的决定,可是,凌俊逸迎娶的当天,让自己的女儿在半路上走着嫁到王府,作为父亲,他那个气呀!但是,也不好发作。接着凌俊逸娶二房,纳小妾,害的自己的女儿居然萌生出家的念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样的坐以待毙了,女儿不争不强,可是,天下哪有哪个父母不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的。
所以他上朝廷,启奏折,为的就是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皇帝罚了他的俸禄,治了他的罪,可是,可是没有想到这样还不能让凌俊逸收敛。
宫廷宴的失足落水,那一刻,冷侯爷心都要跳出来了。好在雅竹没有是什么事情,否则他如何去面对她死去的娘亲。
而如今,他被人陷害,**叛国?冷侯爷心里冷冷的一笑,没有想到我一生为官正直,廉洁奉公,却不料到头被人安插了这样的一个罪名。
苍天,这就是为官清廉的结果吗?这就是对一个功臣的待遇吗?
现在,他不祈求老天会对他有多么的照顾,只愿以后的女儿,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不要因为他而失去了幸福的结果,就可以了。
冷侯爷抬头仰望天空,万里无云的空气飘着一种舒心的味道。
阳光一点一点的移动,右丞相抬头看着太阳的偏离,高喊一声:“午时三刻已到,侩子手准备行刑。”
侩子手举起手中的刀,只待监斩官的一声令下。
监斩官右丞相从面前的案桌上拿起已到斩的令牌,看着侩子手依然准备好,望了望四周观看的百姓。
“斩!”令牌随着声音同时落地,侩子手的大刀即将落下。
“爹……”场外的一声惊天地的喊叫,让冷侯爷在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下,嘴唇划出一道慈爱的笑。
这一声过后,侩子手举起的大刀随着落下,血花四溅,喷了一身旁边的侩子手。也喷了周围的满地。
冷雅竹赶到的时候,就是看到了爹的回眸一笑,很慈爱的笑容,可是,下一秒随着侩子手的刀落下,她也倒下了。
不过,倒下的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了爹最后的那抹慈爱的笑容。
众人望着昏倒的冷雅竹,静静的……,只是静静的望着……
悠悠转醒,睁开双眼,头上是自己熟悉的幔帐,闻到的是久违的香气。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恍然间,起身。
踉踉跄跄的步出屋内,院中一片萧条的白色,白色的绸布随风舞动着,整个侯府处在一片萧然冷清的气氛当中。
凄凉、悲伤的气氛笼罩在院内的上空。
直到这一刻,冷雅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久久不能滑落,她在隐忍,她不敢让自己脆弱的滴下眼泪。
可是,这次的泪水不能够像上次那样,你忍得住了,它就不会落下,而脸颊两道泪痕,已经明显的出现了。
因为父亲的罪名是**叛国,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吊丧,害怕出现在这里会当做同谋的。
这人情的冷暖,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是,父亲一生廉洁奉公,与人和善。
如今,他的离去,却弄到这样凄惨的地步。
文武百官,没有一个到场吊丧的。
就连看似平常与父亲走的近的官员,如今都害怕的躲了起来。恨不得是关起自家的大门,从此形同陌路般。
**叛国?这是何等的罪名啊!为何没有株连九族?为何她依然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她的心在滴血,眼在流泪,疼痛的让她想要死去……。
这一生,追求的是什么?她得到了又是什么?
风萧萧,雨潇潇。
断肠人却望不到断肠崖。
拖着疲惫的身躯,迈着艰难的步伐,冷雅竹来到了大厅中……。
大厅里一副上好的棺材摆在中间,她一身素白跪在棺木的旁边,棺木的两边摆满了很多的座位,显然是为了一些重要的宾客准备的,可是……,空无一人的座位,更加显得有多么的箫凌了。
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面前的火盆中,一张一张的冥纸随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动作,落入,燃烧。
灵堂上,她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堂屋外,绵绵细雨下了三天三夜,丝毫未停;她灵动的身形摇晃着站起来,走出灵堂,走进雨中,随着细雨而翩翩起舞,足尖点地,踩着雨水,一圈圈地舞动她的身体,舞的悲伤,舞的悲恸,舞的绝望。不知多少圈了,顺着她旋转的身体慢慢朝着地面倒去。“竹儿……”一声嘶哑的喊声,人影一晃冲进雨中,拖起她即将要落地的身体,她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冷漠孤傲的神情,代替的只是苍白无血丝的脸。让人心疼的碎掉。
凌俊逸望着床上的人儿,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脸庞,凹凸的眼眶,平静的躺在床上。一丝没有动静。
他深邃的眼睛看不透真是的想法,他冰冷了脸庞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只是,就那么静静的,一直一直的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儿。
一个多月了,仍在昏迷的冷雅竹,不醒人事。
这一个多月来,他不休不眠,吃的少,做的多,亲自照顾了冷雅竹一个多月了。
可是,仍然不见她醒过来。
他知道她的伤痛,他知道她的心情,他知道她的感情。
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是,当他知道的时候是否已经晚了。
为何床上的人还不能够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