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第小时候长得眉清目秀,相当的唇红齿白。赵家老佛爷热衷八五版《红楼梦》那会儿,总说小八两去演贾宝玉都可以,然后再让齐冬草和半斤去演林黛玉和薛宝钗,不过那时候半斤的确是大家闺秀,却没有一点金枝玉叶的觉悟,天天欺负赵甲第,哪有半点薛宝钗的温柔贤淑,她不是在把小八两压在床上打屁股,就是扒裤弹他鸡鸡,可以想象那种惨绝人寰的场景。庆幸的是齐冬草没有女大十八变,一直符合老佛爷的审美观,越来越水灵,不幸的就是赵八两同志却很不争气地十足江河日下,总被王半斤打击成吃老本走下坡路地长残了。
在成长过程中,就像虎子羡慕的那样,赵甲第儿童时代的“夜生活”不是在王半斤、齐冬草的床上就是在去她们小床的路上,那会儿赵甲第懦弱胆小,加上小小年纪就被“丧尽天良”的王半斤拉着看恐怖片,他更是胆小如鼠。王半斤热爱僵尸片,还学僵尸蹦跳,搞到最后总是赵甲第哭哭啼啼,然后那时候王半斤就阴谋得逞地眯着眼睛一脸小狐媚地温柔说:“八两啊,我有桃木剑和符咒,僵尸怕我,晚上你只要跟我睡,就可以辟邪。”赵甲第那会儿多傻的一个小屁孩,就跟树袋熊一样吊在王半斤身上。
事实的真相是王半斤自己跟赵甲第一样憎恶恐怖片,所以赵甲第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奇怪的是齐冬草从小就对恐怖片无爱也无惧,唯独怕刮风下雨打雷。每到雨天,赵甲第就几乎天天被老佛爷派遣到齐冬草房间睡地铺,不过齐冬草往往会在半夜让他钻被窝。小八两没什么坏心眼,最多就是抱一抱童养媳,小时候他喜欢捏齐冬草软软嫩嫩的耳垂,越轨的动作也就仅限于此,现在回想,赵甲第都想扇自己大嘴巴——简直是畜生不如!
“姐,晚上有啥活动?”赵甲第问道。如果是王半斤,他可以直接拉着她去恒隆,然后去上海纸醉金迷的夜场,甚至去买一袋衣服都可以开销不过四位数的七浦路淘东西,没心没肺的王半斤都会玩得很疯癫尽兴。“徐振宏想让我参加一个开在黄浦江一艘游轮上的慈善晚宴,我没答应。”
“小徐同志志向远大啊。”赵甲第笑道,一语双关。
齐冬草没展开这个话题,显然不想牵扯太多有关徐振宏的事情。徐振宏曾经是赵三金的司机,一做就做了七年,任劳任怨,心甘情愿当一头老黄牛。他眼睛毒,耳朵灵,嘴巴紧,从一个愣头青帅小伙迅速成长为一位气质六分神似赵三金的成熟男人。七年中赵三金三次暗示要他进集团中层锻炼,他都死活不肯,继续安心做他没出息的司机,几次赵家给他介绍家世姿色都不错的女孩,都黄了。三年前“良心不安”的赵三金将这名考察期长达七年的心腹硬塞进集团一家公司,空降上海。这家伙的商业风格几乎就是赵三金的翻版,外界传闻他跟浙江一些手脚极不干净的灰色人物称兄道弟。
赵三金早先进行艰难原始资本积累的阶段也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那时候的赵三金还没被称作将兔死狗烹做绝的赵太祖,倒是被称作赵阎王。他手上没什么案底,也没什么把柄落在谁手里,可一个需要心腹保镖陈世芳用身体去扛弹还不止一次的主,能干净到哪里去?在他困苦坎坷也是莽撞激进的岁月,王半斤的老娘无疑替赵三金提供了一把巨大的庇护伞,她家在北京的影响力虽然四代人一代不如一代,算是差不多日薄西山了,可那时候有野心敢拼搏的赵三金出现得恰到好处。赵三金的崛起给王家带来不小的实际收益,所以后来赵三金飞黄腾达后拍屁股走人,王家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当然肯定也有怕赵三金哪根筋搭错了玩鱼死网破最终让家族伤筋动骨的顾虑。一个家族大了,没有实权了,随着老一辈枭雄躺进棺材,尤其欠缺一个能拍板的主心骨人物时,家族往往也就没了锐气。
总之,赵三金就这么有惊无险地掘到第一桶金,然后就再没有人能挡住这头独狼的前进步伐了。近十几年,赵三金韬光养晦许多,也许是年纪大了,不再动不动就拍桌瞪眼睛,或者在谈判桌上对中石油的大佬破口大骂,可以说徐振宏也是抓住了一个宝贵的机会,因为和赵三金一起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心腹大将都被清洗出局。王厚德这批中期进入金海的巨头似乎在赵三金看来都欠缺一股草莽气息,书卷气太浓,反而是徐振宏这小脑袋挺灵光,也敢玩狠的,就留他在身边悉心培养。七年后他终于出师,赵三金把他扔进老狐狸、老人精扎堆的上海,也不插手,只是冷眼旁观,没料到这小子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凭借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魄力,加上一连串不太道德的手段,把上海大半个公司给吃了下来。赵三金这才确定放养成功,真正将实权交到他手上,与在苏沪浙一带根深蒂固的老何相互“照应”着。
“冬草,你觉得徐振宏这家伙咋样?”赵甲第看似漫不经心问道。金海有很多成精的老家伙,有大量的少壮派金领,偶尔几次在齐冬草身后见到电视会议的经过,那些个气质不俗的单身贵族胸有成竹地指点江山,他心里总有点解不开的疙瘩。别提徐振宏这类精英中的精英,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凤凰男比一般金领还要稀缺,都是穷人孩子熬过来的猛人,神经坚韧到一个境界,心智城府也是不俗。赵甲第总觉得挺悬乎,影视剧和三流言情小说里那种漂亮女主抛弃青梅竹马爱上凤凰男的桥段实在太泛滥了,他担心有一天齐冬草就被哪头不长眼的畜生给拐跑喽。
“不咋样啊。”齐冬草轻声道,陪赵甲第一起坐在沙发上。她安静翻阅一份资料,很难想象她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女人信奉的座右铭竟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没觉得他特帅特聪明?”赵甲第躺下去,把头枕在齐冬草大腿上,睁大眼睛问道。
“没注意他样子。至于聪不聪明,路遥知马力,现在他那些成绩不能说明什么,商场上一时风生水起然后一蹶不振的‘聪明’人太多了。”齐冬草不以为然道。
“他要是听到你这些话,尤其是第一句,肯定要欲哭无泪。”赵甲第幸灾乐祸道,心情那叫一个舒畅。那家伙在赵家尤其是冬草面前做戏足足七年,加上后来三年辛苦打拼成绩斐然,竟然还没能让冬草记清模样,这也太黑色幽默了,是大大的冷笑话。
“我跟他又不熟,让他哭死好了。”齐冬草放下资料,弯腰帮赵甲第揉眉头,她那张雅致脸庞温柔似水。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才这么说的。”赵甲第笑道,眨了眨眼睛。
“八两,你知道我从不撒谎。”齐冬草柔声道。
“那晚上想不想一起滚大床,我们好像很多年没有在床上玩捉迷藏了?不许说谎。”赵甲第贼笑道。
齐冬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那动人模样,太沉鱼落雁了。
赵甲第赶紧闭上眼睛,默念《静心咒》,生怕一个把持不住就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