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山贼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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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唯小女子难养也

这天的天热得不像话,蝉虫长鸣,那鸣叫简直就不是鸣叫,简直就是在催魂。

李司琪保持了很久,最后她终于把刀扔了,懒洋洋地说,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李司琪扔刀的时候,我早就准备在一边,所以眼疾手快地将刀接在手里,然后放在身边。光从这一点看来,她就不具备一个土匪的素质,土匪要爱自己的兵器,就好像要爱自己的老二一样爱,现在李司琪把我的老二到处乱扔,这事情我多少有点不快,即便她是个外行,但这事情多少让我有点反感。

李司琪把刀扔出去被我接住之后,她显得很意外,不过天气实在太热了,她的惊讶没表现出几分钟,取代的是脸上的不耐烦。她走到山道边,摘了一张肥大的但也恹恹的叶片做扇子来扇,她还问我,你要不要一张?

我对她摇头,事实上我对这热天一点都不以为然,比这热的天气我都见过,我奸笑着对她说,你现在才知道土匪也不是那么好干了吧?

李司琪瞟了我一眼,继续扇风,我没觉得怎么辛苦,我只是觉得这天气太热了。

说吧,今天你又准备打什么鬼主意,也许我能帮你的忙。

呃,你肯定是帮不到我的,还是算了吧。

我有点生气,我不喜欢她小觑我。

但是我也知道她这是激将法,我不能轻易的上当。

好吧,李司琪小姐,您想怎么着您就怎么着吧,现在您老人家箭也会射了,刀也会使了,我看这地盘早迟都是您的了。

喂,你要到哪里去呀?

我还能到哪里去?我回我的匪窝去睡觉呀,这天这么热,我呆在这里脑筋不是烧坏了吗?

唉,我说匪兄,我觉得你好像不太专业呢,现在正是工作的高峰期,人家在外面打拼,你倒是好呀,回家睡觉去了,这样不太上进吧。

我打了一个呵欠,伸着懒腰,懒洋洋地说,我才不和你一起疯呢。

虽然我走上坡,进了棚子,但我的心里仍然有一点放不下,在夏天的热风里,我蹲在山丘上望着山道上的李司琪,热风里飞舞着黑压压的苍蝇和蚊虫,它们撩乱着人心,在蚊虫和苍蝇,还有热风交织的网里,李司琪的影像变得有点虚幻,时间一长,我看得睡思昏沉,最后毅然决定,还是回棚子里睡觉的好。

李司琪搞得这样隆重,大概是想进行一次痛快的抢劫,不过她仍然没有和我商量,就这样冒失地冲下山去,站在路的中间,手里提着大刀,脸上有河泥和胡子。这事情干得就非常的娘娘腔。

当然还有一件我的衣服和一条裤子,衣服很单薄,其实它已经很破,如果有风吹过那些破败之处,就可以看到李司琪里面的淡绿衣裳,我那裤子和衣服已经被她洗得很干净,黑沉沉的衣服裤子洗得李司琪呕吐了很久,我看她洗那玩意也不是十分熟练,事实上她洗着洗着常常会发飚,她会将衣服猛扔出去砸进水里,然后呆呆地看着它们漂浮而去,等到即将飘到湍急的地方时,她才突然着急,飞快地跑去想把它们捞起来。

不过她这样干居然搞出一个发明来,她看到衣服裤子被河岸边垂下来的树枝挂住了,树枝很强悍,它顽强地将衣服拉得紧紧的,但湍急的河水却忍不住想把衣服拉下去,于是两下就开始较量,衣服裤子在流水最急的地方打转转,河床里尽是滑腻的石头和青苔。这样的情景看起来很是奇怪。

李司琪追到那里的时候,她居然感到很有趣,她蹲在那里观察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她发现,这样干洗出来的衣服无比之干净。

李司琪兴冲冲地将衣服裤子晾晒起来,她哼着一支奇怪的歌谣向我炫耀她的发现,她认为这样干很节约时间,而且还没有浪费精力,所以她决定给这条伟大的河流取上一个伟大的名字,叫做洗衣河。

我告诉她,你就是把河流取名叫做李司琪,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

有了她这个发现,我的匪窝里凡是能洗的都给放进河里了。不过我还是有点损失的,譬如我的床单就给漂流了,当然我不能够生气,这地方的生活条件这样糟糕,她能够呆得下来,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还安慰她说,你别生气呀,过段时间我到市集上再买一张就可以了。李司琪瞟了我一眼,她说对于我床单的损失她一点歉疚的心理都没有,她要我不要异想天开。

李司琪穿了我的衣服裤子,用一根草绳束了自己的腰,为了表示她的腰很粗,她还往里面填充了些棉花,这样一来,她的衣服就显得有点荒诞,因为她一旦走起来的时候,那些棉花絮子就会掉下来,不过我得承认,光从外表来说,她还是蛮像一个土匪的,虽然有很多细节不尽人意,但也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她这样干的目的所为何事,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李司琪需要抢人,需要修房子,但有一点我不明白,因为抢人一般都是抢钱,而我就具备这样的条件,但她偏偏没有抢我,而且也没有表现出想借一点的意思,这就是说,她想在我面前表现出女性的坚强和自尊心。不过这样干是不是太累了点吧,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的狼毛居然还没有给她。不过现在她已经粘上了猴子毛,我的狼毛已经没什么用了,一时间我觉得自己也真是够坏的,为什么要等她搞得这样辛苦呢?

我想了半天,最后才想通,其实我原来就是这样的想法,李司琪锦衣玉食,不知道人间的疾苦,所以让她吃点苦头那是有必要的,当然,在她吃苦头的过程中,我可以享受到极大的乐趣,这才是我的主题。想到这里,我毅然点头,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下纠缠下去,于是我便沉沉的睡了。

睡觉的我做了梦,我梦到了阳光下的长草,阳光下的长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热风吹啊,吹啊,长草像浪一样的翻滚起来了,好像李司琪的长发呀。

天上的云也翻滚起来了,洗衣河的水也泛起了涟漪了,这真是个美丽的画面,不过在梦里的我很是奇怪,自己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夏天的时间无比漫长,我醒过来的时候,虽然是黄昏时分,但天光却没有一点的改变,热风仍然在吹,阳光仍然暴力,苍蝇和蚊虫仍然嗡嗡地飞舞,远处的蝉虫仍然叫得歇斯底里,从早上开始我就没有吃饭,不过我醒过来之后,觉得还是应该煮一点,即便不是为我自己,也应该想想我的朋友,李司琪小姐,这个有着漂亮身体的美丽女人。

开始煮饭之前,我又走出棚子,猫着腰观察了一下李司琪,发现她正无聊地用箭尖挑着地下的松土,我忍不住大声地喊她,喂,李司琪,你饿不饿呀?你早上吃的是什么?

李司琪眯着眼睛,手搭着凉棚大声回我,当然饿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煮饭呀?

我舀了些珍珠米放在瓦罐里,然后走出棚子,在草垫子一边的水缸里舀出水来,哗哗地倒进瓦罐里,然后我蹲下身子开始嚓嚓地淘米,这事情还是李司琪喊我这样干的。

原来我煮饭是不淘米的,直接拿米煮就可以了,但李司琪说,米是一定得淘洗干净才能下锅的。

好吧,我就听她的,淘吧。

后来李司琪又说了,米里有谷壳和泥沙,得先挑选过。

好吧,我挑选。

后来李司琪又说了,淘米不能够淘得太久,因为淘得久了就会影响到味道的。

好吧,我淘得早一点。

后来李司琪又说了,煮饭的水得用开水,用冷水时间太慢了,等到把饭煮好,人都饿死了。

后来我对李司琪说,这些事情我觉得还是你来干最好。

于是我就抛弃了煮饭这个事业,并将它转交给李司琪小姐。李司琪开始不干,但是后来饿得厉害了,只好自己煮了。

我觉得女人最麻烦的就是这些地方,明明很快干完的事情,她偏偏要反复反复地做,小心翼翼地做,做得你火上浇油,但你还不能够跟她计较,跟她计较那就更是可怕了。时间一长,我总结出人生最宝贵的经验,那就是,和女人居,必须讲究一点智慧。这智慧就是忍耐,坚强和厚颜无耻的总和。

不过有一点点我还是蛮欣赏的,譬如李司琪心情好的时候,她会用胭脂擦自己的脸颊,胭脂和水粉都是她自己原来用剩的,每次我都是蹑手蹑脚地摸到她的附近偷窥,她喜欢在河岸边干这些事情,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

白天需要好天气,事实上阴雨绵绵的,那胭脂在脸上也不持久,所以需要极好的阳光,那才能够体现出胭脂的鲜红艳丽和女人肌肤的白嫩姣美。

而晚上就需要很好的月光了,因为这事情阴雨绵绵也是干不成的,当然黑沉沉的也不成,黑漆漆的,顾影自怜给谁看呀?

其实她应该还记得有我这样一个观众的,我对她的美丽极度欣赏,不过她显然很讨厌我的欣赏,不过她讨厌我,却不能不和我住在一起,这才是世上最奇怪的事情,一想到这些,我的脸上就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甜蜜的奸笑。

我已经很久没有煮饭了,事实上我已经习惯了李司琪煮的饭,她煮的饭颗粒均匀,晶莹剔透,嚼起来不软不硬恰到好处,即便没有菜蔬,我都可以吃几碗的。但现在李司琪有事业要干,我必须得支持她一下子,所以我就重操旧业了。

火塘上被铁丝栓着的瓦罐里很快就冒出了腾腾的白色蒸气,想到要吃的菜蔬,于是我又猫着腰,拨开长草往山道下喊,李司琪,我们吃火锅好吗?

李司琪大声武气地嚷起来,这么热的天你还要吃火锅?你想死呀你!

我大声问她,那你觉得还可以吃什么菜呢?

李司琪站起来,她远眺着我,手搭着凉棚呆呆想了半天,然后她就嚷嚷,你把我昨天的酸菜切了做个汤吧,对了,多放猪油少放盐呀。

我沮丧地望着棚子里那五花八门的菜坛子呆若木鸡。这个娘们自从进了我的棚子,我那些废弃在林子里的坛子全被她拣回来派上了用场,不过这样一来我就糊涂了,因为这么多的坛子,到底哪一个才是酸菜坛子呢?

我曾经告诉过她老人家,我让她给每个坛子做个标记,这样也好分辨出那里面装的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她只是不以为然地对我翻白眼,有时候她简直是在无视我的存在,严重地冒犯了我身为土匪的尊严,但我是一个爷们,我不可能和一个娘们计较吧?

李司琪对她那些坛坛罐罐有自己的看法,她说她住在我这里是暂时的,她的东西是必须要搬走的,既然是要搬走的,而且还是她的东西,就和我没关系。听到这些怪论,我就苦笑,我很想告诉她这地盘是我的,这里的草木,这里的山水,这里的阳光和空气都是我的,事实上我还想大胆地告诉她,李司琪进入了我的疆域,其实她就是我的女人。

但是这个事情我没敢说,这和勇气没有任何关系。

李司琪初次抢劫以失败告终,失败的原因很简单,这个地方很荒僻,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所以我的生意很冷清,不过就是因为冷清,我这地盘才没有被那些大王抢夺,不过李司琪显然没有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既沮丧又失望,不过我没有把真相告诉她,因为我告诉她真相应该有一个前提,这前提就是李司琪必须把她为什么这么干的原因告诉我,如果她不告诉我,我不可能用我的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想到热脸贴冷屁股这个色情的画面,我就蠢蠢欲动,心花怒放地暗想,其实贴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因为处抢的失败,李司琪的胃口很差,她只是吃了一碗就跑去睡觉了,我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些碗筷,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看来洗碗的工作又得落在我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