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一路奔跑着，无视辰王府门口的所有人，直接拿着圣旨开路，太后不会轻而易举的让她出皇宫的，一定是方思思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说我不想见到你……你会不会出去？”抬手的那一刻，方思思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如同一只即将断了线的风筝。
“我不能对不住她，方思思……你这又是何苦？”上官寒的声音带着亘古不变的寒冷，可是为何又有一丝怯弱。
“我是自愿的……咳咳……咳咳……”像是咳了个没完没了，方思思急促的呼吸声在室内响起。
“你恨我吧，下辈子我一定偿还给你……”上官寒终于放弃了，沉默在房间里，语音带着颤抖。
“明月呢……我要见明月……”方思思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那个急脾气的姑娘呵，不知道又会伤心多久。
一脚踹开门，明月虽然已经想象到里头的情景，亲眼看到时又觉得浑身的冰冷。
方思思的脸色惨白，整个人几乎成了透明的，红色明媚的烈火之气消失不见，唯有垂死之人才会有的寂静。
“明月，快过来陪我坐一会儿。”方思思招了招手，无力的垂下。
“上官寒，你这个混蛋！”明月没有理她，伸手一巴掌打在上官寒的脸上。
上官寒没有还手，甚至连看到她的怒火却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这一巴掌是他应该得的，她说的对，他就是个混蛋。
“方思思，你自己说你做了什么？！”手掌心一片肿痛，明月连一个眼角都不屑给上官寒，直接对着方思思。
“明月……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姑妈不会轻易的将灵芝交出来，可是出于对我的愧疚，她一定会给的。”这是一场拿命换命的交易，方思思褪去了这层嚣张的火焰，只有满身的伤痕，她对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了流恋，喝下了鹤顶红，就算是有千年灵芝也没有办法救治。
“不行！我要进宫去见太后，一定有办法的，”明月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她要方思思重新站起来，她们两个要做一生一世的朋友，“上官寒！在你眼里方思思和她你到底选谁？！”
上官寒站在原地，脸上的红巴掌印很明显，他忽然咧开嘴笑了，这个答案他从来没有想过，答案却已经在心中，他这一生背负的太多，如果能有救方思思的办法，他一定会去做。
“明月，只能用千年灵芝续命两个月，鹤顶红之毒无药可救。”方思思笑了，她是故意的，别的毒药那么多她不去选，却偏偏看上了剧毒鹤顶红，这样才能让上官寒没有选择，她追逐了他这么多时间，早就已经累了，她很早之前就想到了死，可是却不能，如果她死了姑妈一定会追究上官寒的责任，甚至整个方家也会迁怒，所以她不能自杀，只有眼前的机会才能她才能死。
“你——！”明月被她的行为震惊住，她从来没想过方思思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竟然也能想出这样的计谋来，举世无双，不给任何人留退路。
上官寒默默的走了出去，方思思眸子里的淡然仿佛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下一辈子，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的事情，又怎么能许给她承诺？
“方思思，你死了我怎么办？！”明月始终没有哭，眼泪从来都是懦弱的东西，眼前这个如画的女子生机在一点点的消失，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你有上官雅，”方思思扬起了嘴角，脸上的挣扎终于平静下来，她不想让上官寒看到她死时候的样子，爱情这个东西从来没有道理可讲，上官寒从来没有亏欠过她，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思思……我害怕……”如果那一日她们不曾跑进凤仪阁，明月就不会遇见上官雅，方思思也不会遇见上官寒，她们两个人也许到现在还在朝歌城中为所欲为，干着欺男霸女的勾当。
“明月，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伤心的样子，他对我很好，并不曾亏待我。”方思思拉住明月的手腕，刚才对着上官寒的一切都是假装，她从来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场面，总觉得太假，现在也一样，她想自己静悄悄的走。
“什么叫做没亏待！他既然有了正妃为何又要招惹你！你这个傻子！”明月忍不住朝着她吼，从来不受委屈的方家大小姐竟然也会说出这番话来，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傻子。
“王妃对我很好，上官寒亏欠她许多，明明许过她一生一世，却到最后娶了我。”一切都是孽缘，上官寒对方思思有几分爱意，对正妃就有几分亏欠，他对她越好，亏欠正妃的就越多。
“你不要说了，上官雅身边有个大夫，他一定可以救你！”明月脑子里全部都是混沌，忽然间想起了凤雅，他既然能够解蛊毒，就一定能救方思思。
慌忙的站起身，明月欲走却被方思思拉住，她已经撑到了最尽头，嘴角边的血丝一点点的蔓延到枕头上，手无力的垂下，已经没有力气再拉住明月。
“思思！思思你怎么样了？！”浑身上下的寒意让她脑中轰然一片，明月慌忙的扶住她的身子，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消失。
“明月……你答应我……答应我不要为难他……”瑕疵必报是她们两个共有的天性，方思思早就已经料到了死之后的事情，这江山不管是谁的，明月都不会让上官寒有好下场。
“你这个傻子！”到死了竟然还想着他，方思思你这个傻子！
“答应我好不好……明月姐姐……”方思思已经无力在动弹，嘴角的血丝怎么也抑制不住，她叫明月姐姐，是了，只有平时她献媚的时候才会这样叫，这个可能已经是最后一声了。
明月努力的点了点头，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掉在方思思的额头上。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遇见他……”唇边溢出的一大口血，方思思缓缓的笑着，如果没有遇见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
门口有人冲了进来，上官寒跌跌撞撞的扑倒在地，方思思已经没有了声音，紧闭着的眼睛却是死也瞑目。
不管上官寒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明月已经答应了方思思，不会和他为难，而且除却方思思这层关系，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要带她走，希望你能高抬贵手，让她不要连死了都不能安息。”自古以来只有正妃才能陪葬，而侧妃只能在皇陵外头随意找个地方，明月咬了咬牙，看着上官寒的背影。
“她刚进府的时候说过，这个院子太肃静，想要种些花在这里，可是婉宁对花粉过敏，我就拦住了她，当时她闹了好几天……”上官寒的声音冰冷，袍子上是刚刚跌倒沾到的灰尘，他就这样站在这里，眼中带笑……却了无生机。
“够了，你不要说了，我答应过思思不会与你为难，但是我会去求太后，思思一定要离开这里！”他这副表情又是在做什么，明月一阵恼怒，丝毫不想与他再废话。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洛小姐请回。”上官寒缓缓的转过身，这座屋子像是会吃人一般，阴郁笼罩了整个辰王府，就算是死也不想见到他吗，可是他却是这样的流恋。
“好，你等着！”明月向后看了一眼，果断的走了出去，她一定会回来接走方思思，这个辰王府从此之后与方思思再也没有关系。
“来人……”许久之后，上官寒方才开口，一时间他像是失去了魂魄，没有了生气。
“奴才在。”一男子走上来，低声开口。
“告诉上官雅，我愿意助他，要他拦住洛明月不再插手思思的事。”上官寒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蓝，可是那个总是缠在他身后的红衣女子却不见了，他终是把心丢了，永远捡不回来了。
“是。”男子应了一声，没有任何言语。
“本王过几日要去皇陵一趟，你在这里保护好王妃，两日后我便回来。”坍塌的皇陵已经花费了众多人力，太上皇还在位时更加奢侈，为了他的清妃竟然重新挖空了一座山，两座山并列在一起，这个皇陵似乎更大了。
“王爷去皇陵是——？”男子不解，抬头问了一句。
“这一生是我亏欠了她，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待在我身边……”皇陵不允许正妃之外的妃子进入，清妃是个例外，那么方思思也会是个例外，不会很久的，他就会去陪她，然后下一辈子也会缠着她。
“可是王爷——！”若是被皇帝知道了可是杀头的大罪，方思思的死别人不知道，可是太后心中可是一清二楚，就算不为了兵符，太后也会为了自己的侄女报仇。
“不用说了，你在府中保护好王妃即可，不要让她知道这些事情。”上官寒直接打断他的话，灵芝早就已经到手，他终于可以还清了这笔债，那么死后……就让他放任一回吧。
人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朝歌城已经陷入了绝境，洛明月成了唯一的保命符，成败只是在一瞬间，那么江山美人，到底又是谁主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