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倾听着,似乎那叫福二的男子已经离去。她正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只听那道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接着响起,“还不出来吗?”
他就那样轻飘飘地说道,却让人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火云屏息,她确信自己并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可还是被这个人给发现了吗?此人必定是内家高手。凤眸一紧,看向湿透的黑衣和染血的肩膀,必是闻到了这血腥味,好敏锐的嗅觉,好强悍的洞察力。
雨丝蒙蒙,红色烛光映照着黑色夜空,火云缓步走出。
男子驻足而立,抬眼看着火云,犹如清波无漪。
蒙蒙雨丝之中,他一身月白衣袍不染纤尘,未被沾湿分毫,墨黑长发流瀑一般随意倾泻,五官清淡,干净雅致,整个人透着一股难言的贵气。那双无波的眸子,竟如此美丽,犹如漆黑的夜空,又如湛蓝的深海。火云的呼吸不由一滞,忽地就想起北冥宸夜。这两人,一个妖魅倾世,一个冷漠出尘,若是碰到一起,哪个又能更胜一筹呢?这个人又是谁呢?
“是你将轩辕城刺成了重伤吗?”看着火云,男子好看的眉宇闪过一丝疑惑,似没想到竟是如此瘦小的女子将轩辕城给刺伤了。
火云摸不准眼前的人是否对她有敌意,心中正盘算着逃离这里有几成的胜算,忽地听到他如此问,便冷冷出声:“是我又怎样?”同时,瞥见男子冰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和探索。
“你中了毒!”相比火云的神经紧绷,男子一身的淡定冷然。
火云抿紧了唇瓣,她当然知道自己中了毒,长年累月积聚的剧毒还没解决,今天又遭暗算,这身体当真是吃不消啊。
“你会解毒?”火云反问,其实并未抱多大的希望,只是肃杀的夜色中陌生人之间的寒暄,并且抱着极大的警惕。
男子盯着火云,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你被倒钩箭所伤,又身中剧毒,必然逃脱不了追捕,且活不过三日。”
火云心下一惊,只觉得这男子高深莫测,不过是随意一看,竟能够一语道出前因后果,可见其厉害之处。
“不过,我可以救你!”一步一环,男子盯着火云从容不迫地说道。
现在生命对她来说极其重要,她必不可有事。火云终于不再沉默,“条件是什么?”她绝对不会认为眼前的男子是良善到救人不求回报的好人,单凭那句“不过”便知这事有下文。所以,火云毫不犹豫地反问。
“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男子勾了勾唇角,笑容未达眼底,有些冷傲。“敢这么晚进到我的府邸,你还是第一个人,所以我破例救你一命。”
雨丝蒙蒙中,男子翩然走向火云,步子不大,悄无声息,竟似雨中水妖。
走到火云眼前,男子清透无尘的目光落在火云肩膀的伤口处,说道:“把手伸出来!”
火云毫不犹豫地将右手伸出,看着男子修长、泛着光泽的手指轻搭在自己的脉搏之上,瞬间一股冰凉穿透火云的肌肤,似乎冰冻了她的灵魂。这人的手指好冰。
“你体内有两种剧毒相互牵制,第一种已潜伏十年之久,属于慢性剧毒,第二种是今夜顺着血液侵入体内的,与之前的毒素会合,达不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再不解毒,两者最多能够互相牵制三天,也就是说你的寿命最多还剩下三天。”
火云一愣,唰地抬眼看向男子,只见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冷厉一片,这是实话,他完全没必要骗自己。
还没有接话,又听男子继续说道:“毁颜丹,你在年少之时,必然吃了一颗毁颜丹,掩盖了你真实的容貌,使你看起来极其普通。”
火云眼睫一闪,果然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然而,还未等她接话,又听到男子开口道:“经脉逆向,体内积存大量的内力无法贯通,以至于你无法修炼任何上乘武功,否则必血液逆行,经脉寸断!”
字字句句如刀,让火云好生惊讶。难怪自己将前世凤氏家族的内功心法一再练习,身体都没有半点改善,就连上次的凤舞九天也是空有招式,却原来是经脉逆向,内力无法贯通的原因!拳头下意识地握紧,火云眸子深沉,誓要打通经脉,重新强大起来,届时看谁还是自己的对手,谁还能将自己逼到如此田地!
“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火云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出声问道。
男子摇摇头,并不恼火云的态度,只是清冷的眸光移上火云的肩膀,“倒钩箭,穿透肉体,刺入骨头,强行拔出,血流不止,伤口难以愈合,搜查你的人只要查出你这里受了伤,你便逃脱不了。”
雨夜无声,冷风肃肃。男子的声音在火云的耳边不停回荡。
“我可以将你的命延长半年,给你时间去寻解药;可以帮你将经脉打通,让你跻身乱世高手行列;还可以让你的伤口瞬间愈合,逃过轩辕城的夺命搜查,只要——你的命以后归我!”
终于说出来了,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吗?火云忽然就想起北冥宸夜在一片青绿竹林中,目光澄澈地对她说,“请试着相信我,你是我一生想要珍爱的人!”
没比较,不会知道一个人的好。这一刻,火云忽然觉得那个惊才绝艳的男人对自己是多么好——不论为她做了什么,从未要过回报。
眼中的情绪辗转复杂,火云一瞬间想了好多,为了活下去,真要将自己的命卖给眼前的男子吗?这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她是何等骄傲的女子,又岂会接受这样的交换条件。
“我不!”冷冷的两个字掷地有声,火云捂住肩膀,竟是转身就要走。
那情绪无波的男子显然没想到火云竟会如此果断地拒绝自己,只觉那双不妥协的眼睛竟然光彩摄人。
“你不怕死?”他问。
火云冷冷一笑,“即使是死,也好过一生受制于人,那跟傀儡有什么区别?”
前世,自己不就是因为不喜欢受制于人,才会跟猫儿还有小狐叛逃组织的吗?那样的生活自己绝对不要再过了。
男子听了,瞬间怔愣,似是失了灵魂,那比海水还要湛蓝的眼睛一下子失了神采,变得暗淡无光,口中喃喃自语:“是啊!一生受制于人,那跟傀儡有什么区别呢?倒不如死了干净。”
火云看着男子陷入思绪,接着,目光透过火云不知道看向夜空的什么地方,“可是,就没有未完成的事情吗?没有不舍得的人吗?没有不甘心的遭遇吗?就这样死了。”
这次,轮到火云怔愣了。是啊!就这样死了,怎么寻找自己的好姐妹,怎么舍得刚刚才带给自己温暖的干爹干娘,还有那个宠溺无比地喊自己“云儿”的绝色男子。
短暂的迷茫后,男子回过神来看着垂下目光的火云,“这么硬气的性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你的骨头捏碎啊!”
停顿片刻,他又说道:“这样吧,你交出一件信物,若是日后哪一天我需要你,你便还了今天的情好了!”
火云看着男子眼中的清洌,他不是个喜欢坚持的人,但是这话却也明白地告诉火云,若她再拒绝,那么他不会再管,更不会救她。
一件信物,代表着一个承诺,而承诺对于火云来说,重于泰山。
两相权衡,火云从脖颈上取下一块白色玉佩,中间一团火焰,火焰之中不知道是个什么图案。这个玉佩是火云睁眼时便戴在凤云瑾身上的,贴身之物,必然贵重至极,而火云将它拿出来,便代表着她对这个承诺的诚意。
“好!”那男子接过玉佩,看了一眼,清眸无波无澜,“倒真是个宝贝!”
话音刚落,他忽地抓起火云的胳膊,快速点了几个穴位。火云只觉得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体内,顺着血液不停游走。然而,这种舒服的感觉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尖锐的疼痛便在刹那间传遍全身,是暖流在游走过程中受到了阻力。那种要把人撕裂一般的疼痛,让火云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双眼充血,闷哼出声,额上的冷汗与雨水混合着滴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有股劲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她只觉得身体好像要爆开了。
“放松一点,接受它们!”男子的话生硬地在火云耳边响起。看出火云的痛苦,那男子又冷冷说道:“若是坚持不住,你就告诉我,我就停止!”
这反倒刺激了火云,这世上上刀山下火海还有她坚持不下来的事情吗?一个能眼都不眨一下地将刺进自己骨头里的倒钩箭生生拔出来的女子,还有什么痛是她受不了的呢?
“你,继续!”火云狠狠咬着下唇,眼里赤红一片,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直将唇瓣都咬出了血丝,愣是没有叫出声。
这种冲破经脉的痛苦,连男子都不一定能够忍受得住,眼前的小女子竟是咬紧牙关一声都不吭,这份毅力让男子的眼中闪过淡淡的赞赏。
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到火云体内,不再排斥它,感觉也由刚开始的尖锐疼痛逐渐变为麻木,她充分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内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而胸口处更像是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想要爆发。冲破它,冲破它,我要变强,一定要变强,必须要变强。火云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双眼投射出嗜血的光芒。
眼前的男子脸色似有些苍白,眸光中多了一分冷凝,眼睛一眯,便有一股更强劲的内力输入到火云的体内。
火云身体霎时一个紧绷,体内强大的力量眼看就要喷薄而出。
“啊!”一声嘶吼响彻天空,火云的发丝狂乱地飞舞,而白袍男子的脸色愈加苍白,眉宇紧皱,额上浸出点点汗水与雨丝混合,姿容出尘,不容亵渎。
“你……”男子抬眼,清冷疏离地看向火云,盛满惊讶,他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地被火云吸走,似是一个无比恐怖的力量。男子强行将内力撤回,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竟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而火云只觉得体内充满了无比强大的力量,身体似乎要爆炸一般,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啊……”吼声穿透苍穹,衣衫被强大的内力震得簌簌飞扬,发丝狂乱地舞动,火云眼睛紧紧眯起,一股强大的力量对准旁边的假山便推了出去。
“轰隆隆!”爆炸声响起,火花四闪,沙石飞溅,这强大的一击竟直接将一座假山给炸裂开来,瞬间夷为平地。
火云震惊了,白袍男子也震惊了。
一时间,两人竟是相对无语,都被眼前一幕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火云只觉得全身都舒畅无比,且充满力量,感觉挥一挥手就能够将人像蚂蚁一样捏死,实在是爽极了。
“竟然有人将百年内力封存在你的体内,若不是我撤手及时,怕是我苦苦修炼的二十年内力都要全部被你吸光。”
听着白袍男子清冷诧异的话语,火云心中也是汹涌澎湃、激动无比,那可是百年功力啊……之前听这白袍男子说有内力封存在自己体内,倒没想到竟然是百年功力,怕是这男子也没有想到啊。
很好,看还有谁敢寻我的晦气!这乱世之中,有百年功力的人最多不超过三个,火云就是横着走也没人敢大声说一句,怕是不知道要成为多少人争相拉拢的对象呢。
“谢谢!承诺我一定会实现!”
这是火云第一次由衷地说出感谢,对这个陌生的男子。
接着,火云就见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和一颗药丸递到火云面前,“这颗药丸可延长你半年性命,只能压制,不能解除你体内的毒素,解药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瓷瓶中的粉末你可倒在肩膀的伤口上,能使皮肉迅速愈合,但没办法使内里碎裂的骨头愈合,需要休养,半年内不得提重物、干重活,否则,这胳膊必废无疑。”
火云接过男子递过来的药,心想都是治标不治本——剧毒未解,不过是延长了六个月的生命;伤口虽能愈合,骨头却要慢慢休养,还不能干重活,怕是挥个拳头都要三思而后行。但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半年的时间绝对足以找到解药;只要伤口表面愈合,轩辕城再怎么怀疑,也赖不到自己身上了。
“你体内的剧毒异常难解,药引更是难寻,我帮不了你。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颗毁颜丹的解药,不知你是否想要?”雨幕之中,男子樱花般的唇瓣紧紧抿着,眼中一片淡漠清冷。
这无疑对任何女子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毁颜丹的解药,既然有,谁不想要呢!
“不,我不要了!容貌不过是皮囊,我已交给你一件信物,许了一个承诺,便不会再许第二个,一个对我来说已是极限,多谢你的好意。”火云点点头,坚定地道。
男子忽地就笑了,神韵流转,光丽动人。
“你果真与别人不一样。雪流觞,我的名字。”
说完,男子盯着火云,似乎想看她听到自己名字后的反应。只可惜,火云来自二十一世纪,对这个乱世上不管多响当当的名字都没反应,只是很淡定地点了点头,“很好听,迟云,我的名字!”
见火云竟是如此反应,甚至一点异样都没有,雪流觞再一次大大惊诧了下,这个女子是迟云?是离开国都十年之久,最近返回的天辰右相之女吗?凭直觉,还以为这女子是个杀手呢,真是没想到。互通姓名,这是礼貌,男子点点头,又将一个小盒子交给火云,“这是相互告知名字的见面礼,毁颜丹的解药,不需要你的承诺,一个就已足够!”
诧异地抬头,火云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男子会将毁颜丹的解药给她,可是人家既然拿出来了,就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当下便双手抱拳,道了声谢。
“告辞!”
雪流觞点头,不挽留也不多言。
一次误闯,一件信物,一个承诺,一次相救。两人都以为彼此不过是过客,却不知将会是一生的纠葛。
雪流觞。初雪流云,情殇一地。
暗夜肃杀,清冷一地。
告别雪流觞,离开宅院,火云非常奇怪自己轰裂假山造出那么大的声响,竟然都没有引来追兵搜索。回头看一眼大宅,竟觉黑风阵阵,阴森无比,透着一股鬼气。
火云摇摇头,这是想什么呢?有百年功力在身,只觉身轻如燕,整个人如飞一般,不一会儿便悄然回了丞相府。整个都城都戒备森严,追兵不断来来回回,显然没有捉到刺客。自己逃脱了,忆思辰也逃脱了吗?
丞相府,火云直奔自己的雅室,胳膊上的伤必须马上处理,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万不能在轩辕城面前露出破绽,她倒是不怕,而是担心连累迟锋夫妇。
途中依旧有站岗的侍卫,小声地嘀咕着太子被人刺杀,丞相已经去了皇宫议事云云。火云小心地潜回自己的雅间,脚步才刚刚踏入,便感觉到房内有陌生的气息,当即左手握拳,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唰地转身就朝来人挥了过去。
“云儿!”一声轻轻的低喃传来,还没来得及攻击而上,便听见这满含担心的呼唤,火云硬生生撤回内力,刚收回拳头,随即就被抱了个满怀。
这是熟悉的气息,带着微微的颤抖,紧紧抱着火云,似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那般用力。
“是你。”
北冥宸夜。
火云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肩上伤口撕裂的疼痛到侵入灵魂,血液汩汩而出,混合着雨水浸湿了夜行衣,黏稠无比,血腥味浓重。
可就在这冰冷惊险的夜里,这一刻,她却感觉到了温暖,清楚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的担心和害怕。不再像之前历经生死关头后一个人感受死里逃生的后怕,而是有一个人等在这里,紧紧拥抱住你,他比你更加害怕,只因为他担心你。
“太子遇刺,帝都如此大的动静,我的心从未如此惶恐过,就连母妃去世,我都没有像今夜这样害怕,云儿,你怎可如此莽撞!”
没有烛光,房内一片黑暗,室外也因连绵阴雨没有一丝月光,颤抖的呼吸声响在耳畔,也融进火云的心里,她知道这个人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她、在乎她,心的一角就那么柔软了。
“云儿,你受伤了,对吗?”担忧的心渐渐趋于平静,空气中的血腥味逃不过北冥宸夜的鼻子,“伤在哪里?”他的语气不无担忧和自责。之前说过会好好保护眼前的小女子,可是仍让她受伤了。
火云起身点燃蜡烛,房间顿时被微微弱弱、轻轻跳跃的烛光照亮。
闪烁的烛光下,是北冥宸夜绝世无双的脸,泪痣妖娆,眸光自责。
“我没事!”火云看着自责不已的北冥宸夜,这个男人因为知道以前的凤云瑾受了太多的苦,所以才想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加倍宠溺自己,对自己好。那么赤裸裸的真心,火云清楚地看见了,心动了。
肩胛骨被倒钩箭刺透,又因强行拔箭而碎裂,着实很疼,这么长时间之后,火云都已经麻木了。
想将雪流觞给自己的药敷上,可碍于北冥宸夜在这里,不好脱衣服,只觉不但肩膀疼,就连后背都因连锁反应而火辣辣的一片。
“轩辕城,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他!”北冥宸夜眸中冷酷的光芒大盛,铁血妖媚。
“不用,我会亲自动手!”火云的声音在夜色中更加冷酷,却没看见北冥宸夜听罢更加皱紧了原本就已紧锁的眉头,还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欲言又止。
北冥宸夜并不知道火云伤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见她安然回来,便放下了心里的担忧。见火云垂着肩膀,血混着雨水滴落在地上,他忙问道:“他伤了你哪里,严不严重?”
火云几次张口,想要告诉北冥宸夜自己的肩胛骨伤得有多严重,但是都生生忍住了,“一点小伤,划破了手臂,不碍事,你快回去吧!别让轩辕城起疑心!”
他来这里,必然是不安全的,苦苦等候,不过就是为了见自己一面,伤都已经造成,说出来也不过徒增担心罢了。
“云儿,你刚进来攻击我时,我感受到一股很强劲的内力,你什么时候有内力了啊?”北冥宸夜看着火云,眼中一片疑惑。
火云挑挑眉,清了清嗓子,这是她今晚受伤受累受苦受追杀到现在,心情最不错的时候了,“逃跑路上不小心遇到了高手,他一不小心给我打通了经脉,又一不小心将不知道谁封存在我体内的百年功力给解封了!”
北冥宸夜:“……”百年功力!
听着火云云淡风轻的这几句,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好几下,精致无瑕的俊俏脸庞哭笑不得,那人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啊?让我也遇到几个这样好的“不小心”好了!
看着北冥宸夜被噎住的模样,火云欢乐了,这男人的表情真销魂。
“没办法,运气太好了点!”
北冥宸夜顿时被这话惊得无语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接着问道:“那你究竟遇到什么人了?”
虽然火云说得轻描淡写,但北冥宸夜还是忍不住问,应该不是那么风平浪静才对,而他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火云抿了抿唇瓣,并没有打算将一切都说出来,中剧毒、欠人家一个承诺的事情,火云都准备自己担下了。眉睫一动,火云抬眼看向北冥宸夜,道:“你认识一个叫雪流觞的男子吗?”
北冥宸夜一愣,好看的轩眉一凝,眼中闪过诧异,“雪流觞是殇国的皇子,三岁那年便送来天辰国当质子了,不过大概是十年前就死了!”
“啊?”一声惊呼出口,火云双眼大睁。死了?怎么可能?那自己今天见到的人又是谁?见鬼了?火云直觉那清冷出尘的男子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假名字,那么就是雪流觞本人了。诈死?
“怎么死的?”火云又问。
北冥宸夜瞧着火云,这丫头怎么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若不是自己记忆好,怕是早忘了这人是谁了。
“中毒!”
“真死了吗?”火云瞳孔深深,凤眸闪烁,思路有些乱,觉得自己正在触及一个大的阴谋——若是一个已经死去了十年的敌国质子其实没死,甚至在此隐藏身份十年之久,他究竟想干什么?
“真死了!”北冥宸夜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他被火云对这个人的过分关注弄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专对这个人,谁会跟个死人吃醋,凡是火云口中出现别的男子的名字,他心中都不是滋味。
火云的心被这话惊得一跳一跳的,忙问:“往东南方向走,直至出了帝都,有一座大宅,那里住着什么人,你知道吗?”
火云的方向感不错,虽然是在逃避搜查与追杀,但她会下意识地记下周围的景象,因此很轻松就描述了出来。
北冥宸夜明显惊了一下,“那里就是以前囚禁雪流觞的地方,不过在他死了之后,就被大火给焚烧了,早成了一片废墟,哪有什么大宅。”
话音一落,火云当即寒毛就竖了起来,鬼,鬼啊。自己明明就进到了那大宅里面,虽然天色暗黑,可是那里布局优雅,假山流水都是有的啊,而且自己还轰炸了一座假山呢,这还有假?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哪里搞错了?
忽地就想起叫雪流觞的男子指尖碰触她的时候,是何等的冰凉,简直冰伤了她,原来那竟是……竟是……死人的温度吗?不,怎么会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火云迷茫了。
又想起怀里还有雪流觞赠送给她的药呢,而且还拿走了她的信物,怕是内有乾坤,明天一定要再去那个地方看一看才行。
“云儿,你怎么了?”北冥宸夜看着火云一会儿惊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一会儿严肃的模样,不承想这丫头平时冷冷酷酷的,这一瞬间表情倒是丰富了,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事,你赶紧回去吧!已经这么晚了,可别让轩辕城察觉了!”
火云恍惚了一下,定了定心神,明天一定要去那大宅子看一看,神鬼一类的可是存在的,自己的穿越不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吗?可别整了半天,欠了一个鬼的债……不对,鬼还可以有内力的吗?火云疑惑了。
北冥宸夜见火云明明有心事,但是又什么也不说,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着急。
“那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严不严重,我再走!”见火云一直催他离开,北冥宸夜心里不是滋味啊!大半夜的总待在人家姑娘的闺房中,也不是回事,可又放心不下火云,于是开口说道。
“主子,皇帝、太子还有二王爷、四王爷以及各大臣全部赶往丞相府,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便要到了,皇上还派了人去府邸看你,追风顶不了多久,请主子速速回去!而且,据探子回报,太子接到一封密函,是有关凤小姐的,但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北冥宸夜的话音一落,暗处便有一道稳重又带着急迫的声音响起。
北冥宸夜一愣,火云也是一愣。全部都赶往丞相府,这是被怀疑了?还有关于凤云瑾的密函?
火云拳头一紧,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继而眉宇一凝,难道是忆思辰被抓住了?那密函的内容又会是什么?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消息怎么可能传得这般快?还是谁走漏了风声,右相府中出了奸细不成?绝对不能承认!该死的轩辕城想趁这个机会除掉爹爹和我吗?哼!美梦做得太好了些。
“夜,你先回去,我有办法应付,相信我!”暗影之中,火云的声音沉着镇定。
北冥宸夜深知此刻情况危急,不是磨蹭的时候,何况他也需要回去准备。若是轩辕城敢伤了他的珍宝,血洗皇城他也在所不惜。眼中是修罗一般的狠辣,点点头,“云儿,不用怕,我一直都在!”留下这句话,北冥宸夜当即没入了黑暗中。
这话意义深刻,火云很是温暖。他的意思那般明显,若是事情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有这么一个男人会为她背弃一切,她还怕什么?火云从来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快速脱下一身黏稠的黑衣,火云一甩手扔进火炉之中,非常利落地毁尸灭迹。闪烁的红色烛光,映得火云肌如凝脂,肩膀上倒三角形的伤口狰狞骇人,稍动一下就已疼到了骨子里。快速拿出雪流觞给她的瓷瓶,里面有少许白色粉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火云一股脑全部洒在了伤口之上,冰凉的感觉一下子侵袭全身,那可怕的倒三角伤口在火云凝目之下,果然迅速愈合,那个叫雪流觞的男子没有骗她。
凝白的肌肤闪烁着珍珠的光芒,肩上找不到任何伤口,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但是只有火云知道,这右肩动一下是怎样的疼痛,因为骨头碎裂,根本拿不了重物。压制体内毒素的药丸也已经吃下,记得雪流觞说过,若找不到解药,她还有半年的生命。
锦盒中有他相赠的毁颜丹的解药,火云将它打开,若是现在食用,不知道效果怎样?但是,今晚翻天覆地是必然的。谁若想害我,就等着万劫不复吧!我火云再不会惧怕任何人,就从今晚开始,“迟云”必然要名扬天下,来吧!通通都来吧!此刻的我就怕你们不来。火云抬眼,其中满是深邃冷厉的笑意。
一个转身,流墨般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弧,而火云没有看见身后铜镜上映着的美丽雪背之上有火红色的凤凰展翅飞翔,金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火红色的凤凰也瞬间消失。
灯火通明,火光映天,黑夜瞬间亮如白昼,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黑夜之中格外清晰。火云侧耳,清楚地听到这上千御林军将整个丞相府给包围了起来,接着,外面喊叫声一片。
“天啊!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呢?”
“救命啊……放开我……”
“右相迟锋叛国投敌,与云启国凤家勾结,用假女蒙蔽圣上,现在奉皇上旨意捉拿右相府上下一百八十人,就地正法!”声音洪亮,响彻整个丞相府邸。
火云眼睛一眯,叛国投敌?与云启国凤家勾结,用假女蒙蔽圣上,这不就是说的她吗?忽地想到轩辕城收到的那封密函,灵台一闪,一切都清明起来。
“好……很好!”打开锦盒,将毁颜丹的解药拿在手中。今晚,就看看是迟府众人被就地正法,还是她火云威慑天下。
“大胆逆贼,还不出来束手就擒!”门外无数脚步声戛然而止,尖细的嗓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肃杀还没有开始,所有一切都在等她这个正主,伸出舌尖,火云缓缓舔过嘴角,眼中光芒冷刺如剑,手一挥,压在橱柜底层的一袭红衣出现在火云的视线之中,记忆有瞬间的恍惚。
“火云,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红色了!”那是小狐的声音。
“凤凰,果真是浴火的凤凰,这红色都妖娆进人的灵魂了!”这是猫儿的声音。
而她们都不知道,在她五岁那一年,满门的屠杀导致的一地鲜红生生将她粉色的公主裙摆染成艳红。
红色,是高贵的颜色,是烈焰的颜色,但更是嗜血的颜色。今夜,就让你们知道火凤凰的蜕变,红衣加身,毁颜丹当口吞下。
门吱呀打开,火云一步步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