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回去了。”
不回去？干什么？留在方辰弈的别院？还是再回曹府去？似乎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个好的选择，那个从来就没对她敞开过大门的主宅，就更不用说了。许熙若已经打定了主意，等揪出幕后黑手，把案子真正结了，她就带着欢儿回村子去。
但这话，她却没有立即说出口，只转移了话题问：“你呢？最近过得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
话一出口，连曹浩宇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从来不是个会向他人展露出软弱的人，他所在的环境告诉他，必须要一个人努力走下去，所有事都一个人来承担。但对着眼前的女子，这话就如此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仿佛连日以来压在心口上，令人喘不过气的大石碎裂了一块，顿时轻松了许多。
他凝望着许熙若，又继续说道：“大夫人出事以后，雪岚整日哭泣，爹虽然压制住了外面乱传的风言风语，但府内一直人心惶惶，爹把事情交由我来查，可人多事杂，毫无进展，幸好你们查到了素雪，也可以有个交代。”
光听他说，许熙若便不难想象曹浩宇的辛苦。一面是调查要承担的巨大压力，一面还要安抚府内的自家人，让所有事物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如果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熙若，我真的好累。”曹浩宇幽幽一叹。
“会慢慢好起来的。”许熙若安慰他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且不说自己对他的感情变得如何，之前曹浩宇对她多有关照，单是这一点，她就不能坐视不管。虽然，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许熙若脑子里的弯还没绕完，就听曹浩宇道：“我现在就有个忙想要你帮，就不知熙若你可答应？”
呃？许熙若一愣，但还是应道：“只要我能做到。”
“我太久没休息了，明日你可愿意陪我出去走走？”
许熙若心里一拧，和曹浩宇单独外出，她还没做好这准备，但这要求，似乎又算不上过分，她略一思索，点点头，“好。”
得到了许熙若的应允，曹浩宇展露一个笑容，温暖了他原本冷漠的线条，“那就说定了，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约定好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又返回了门口。方辰弈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椅子，悠闲地坐在那儿，手拿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不怎么卖力地扇着，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为了驱散热度，还是就想要这姿态风度而已。
“谈完了？”见两人回来，方辰弈“啪”地收起扇子，潇洒地站起身。
“嗯，我们可以回去了。”
一行人又乘着曹府的马车，回了方辰弈的别院，许熙若下车离开前，曹浩宇叫住她叮嘱道：“熙若，别忘了明天的事情。”
下了车，方辰弈低头凑近许熙若耳畔，很八卦地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没有，就是明天和他出去走走，陪他散散心。”
“明天？”方辰弈倏然停住脚步，惹来许熙若侧目。
“怎么？”
微微的波动，在方辰弈脸上只有一刻，便消散无形，他重又抬步向前，笑得暧昧，“祝你们玩得尽兴。”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用向我解释。”方辰弈打断许熙若的话，煞有介事地摇着头，又打开折扇，扇着快步离去，不再回头。
许熙若脚步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只看着方辰弈走远，却没有跟上去的勇气。她低着头一路走回了房间，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比一个月不让她吃烤鸡翅还要郁闷。这和当初在曹家被冤枉的心痛，和素雪死时的伤心都不一样。
这种感觉，只在当初方辰弈在“满香楼”和她撇清关系，拒绝帮忙时，她哭着走回曹府的路上，有过一次。像是某种东西，以为就在手里，却眼睁睁看着它从指缝间流失。
“小姐？怎么了？”
欢儿在一旁托腮看着她，小姐从外面回来，就一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就连她最爱的烤鸡翅放在面前，都没能让她多看上几眼，这，这可是太反常了啊！想着，欢儿更是担心了，伸出手贴在许熙若额头上试探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不是病了吧？”
许熙若拉下她的手，“我自己就是大夫，要是病了，还能不知道？”
“那就是心里有事，说出来听听嘛，憋着多难受。”
“那个——”许熙若咬着唇，措了措词，“欢儿，你说，我是不是喜欢曹浩宇？”
欢儿笑得暧昧，“这小姐您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在曹家我就看出来了。”
“可是，好像又有点儿不太对劲——”许熙若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莫非来到京城，自己不光人生错乱了，就连爱情也跑偏了方向？
欢儿了然，“今天您看见宇公子了，是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你们又分别了这些日子，生疏了些也不奇怪，其实，曹家的那次，小姐您也不能怪宇公子。”
“我明白，浩宇他也有他自己的立场和难处，我从没责怪过他。”
“那不就是了？反正这事儿也暂时了了，在我们回村子前，您不如试着再和宇公子接触一下，也许感情就找回来了。”当然，那没准小姐就不会村里，直接嫁到曹家去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许熙若一拍头，反正想不出个究竟，不如顺其自然，“给我找身衣裳，明天我要和浩宇出去。”
“明天？！”
欢儿的大嗓门，把许熙若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去，努力稳了稳身形，才没让手里的茶杯飞出去。有没有搞错？怎么大家反应都这么奇怪？不就是一起上一趟街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小姐，你真不知道？明天是七夕啊！七夕！”欢儿痛心疾首地看着许熙若，对她的迟钝很是无奈。
啊？最近一直四处奔忙，欢儿不说，许熙若是真没有注意到，难怪之前方辰弈听到时，表情也是一脸古怪。但曹浩宇呢？他是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是说，他特意挑选这特殊的日子，是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