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莫离原本就很早就懂事,心智很成熟,所以大抵是因为见过了庄念霜最脆弱的时刻,一直以来,他都对庄念霜非常的好,很是疼爱,哪怕她比陆莫离大上三岁,但是反倒是陆莫离像年长的那个一般,对庄念霜好得不得了。
光是想起来,季若愚就很头疼,说心里不膈应,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哪怕心再大,也不可能不去想庄念霜当年曾经是左霜霜的女儿,并且她的名字,几乎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季若愚,这个女孩子和左霜霜的关系。
并且因为当初的自闭,虽然经过了心理治疗之后,现在的庄念霜已经痊愈了,可是性格依旧是比普通女孩子要内向一些,这样内向的孩子,独独只对陆莫离亲近,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更是让人无法不重视了。
季若愚不介意小孩子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毕竟也差不多到了青春期,总归是要经历那懵懂的年龄阶段的。
可是越是这样,反倒越是心疼起岳岚那孩子来,岳岚其实是很乖的,自小就听话,只是庄听南的教育方法从来不是过分溺爱,所以使得岳岚自小性子就比较倔强,倒是多了几分硬气,少了几分柔弱。
她从小就喜欢黏在陆莫离的身边,长辈们都是知道的,也正因为这样,岳麓才总是玩笑般地说道,我闺女长大肯定是要嫁给你儿子的。
只是陆莫离从小时候开始,就已经对这小丫头不是特别感冒了,长大了之后自然也愈演愈烈起来,所以季若愚总觉得,挺委屈岳岚的。
“不管怎么样,我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季若愚眉头皱着,让陆倾凡扶着她到床上躺下了,然后就这么说了一句,轻轻叹了一口之后说道,“岳岚那孩子太造孽了,跟在离儿身后十二年呢,就这么……”
陆倾凡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揽住季若愚的肩膀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别叹气了,孩子们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懂的,你高高兴兴的就好了,别让我担心。”
季若愚点了点头,就缩到他的怀里去,虽然已经老夫老妻了,有时候和他腻歪起来,还是不会嫌太腻或者太肉麻,这男人会是自己一辈子深爱的,她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了。
没过一会儿,季若愚就在陆倾凡的臂弯里头睡着了,只是楼下的情况,却没有像楼上这么平和了。
气氛有些僵硬,主要是岳岚和陆莫离,谁都没有说话。
朱宸站在那里很是为难,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岚岚,今天没去训练么?”
岳岚抬眸朝着朱宸脸上看了一眼,才说道,“你看我这一身像是没去训练的样子么?我是你岚姐。”
岳岚的确是比朱宸大的,只是朱宸早已经习惯了省去“姐”这个称呼了,听到她这么说,也只是耸了耸肩膀,不过看着岳岚额头上还有微微的细汗,不难看出她的确是刚从道馆训练完过来的。
岳岚虽然对朱宸说这话,但是目光却是一直淡淡地落在了陆莫离的脸上,眼神里头的哀伤,朱宸也看得出来。
朱宸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就只能默默地收声,轻轻咳了一声之后,看着自己身上只是披着浴巾,头发还滴着水,于是赶紧就找了个借口,“啊,刚游完泳还没来得及冲澡,你们聊着先。”
说完朱宸就进了浴室里头去,客厅里头一下就只剩陆莫离和岳岚两个人了,一片沉默。
“你是真的,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啊。”岳岚轻轻地问了一句,陆莫离的眉头烦躁地皱了一下,比起看到岳岚时心里头的烦躁,陆莫离觉得她这样一反常态的轻轻淡淡的声音,更让他感觉到难受。
就好像……浑身都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一样,或许是已经听惯了她以往那种带着些许娇蛮的声音,总是风风火火的,所以对她现在的语气,就有些不适应起来了。
陆莫离垂眸看她,这丫头依旧和印象中的样子没什么太多变化,干干净净的脸,白白的,小小的。
从四岁那年开始,就很多时候都是穿着像现在这样一身,白色的跆拳道袍子,只是腰上的腰带颜色,从白色的到黄色的到黄绿相间,绿色,绿蓝相间,蓝色,蓝红相间,红色,红黑相间,也就是现在身上系的这一条,若不是年龄还没到,她早就换上那条黑色的腰带了。
现在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依旧是白色的袍子,显得她干干净净的,这么站在陆莫离的面前。
“以后我家,你别来了。”陆莫离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所以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去看岳岚的眼睛。
“为什么?就因为庄念霜?”语气中没有什么质问,只是她毕竟还小,十二岁的年纪,虽然比别的女孩子能打了些,但是却依旧是女孩子而已,问着这话的时候,眼泪就已经从眼眶里头滑落下来了。
陆莫离没有做声,侧目看了岳岚一眼,就陡然被她脸上的泪水刺痛了眼睛,长这么大没见过几次这丫头的眼泪,所以眼下看上去,一时之间竟是有些难受起来,忍不住伸手上去,“岚岚,你……”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至亲,纵使再想心狠也是不忍,下意识伸手上去想擦掉她的眼泪,却是被岳岚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就因为庄念霜不是么。”岳岚抬起手来用手背自己擦去了滚落的眼泪之后,这才继续说道,“陆莫离,你家,我不会再来了,你要去的那所高中,我也不会再去,只是……那天发生的事情,你就那么笃信,一定是我的错吗?我们从小长大十二年,你就这么笃信,我不是被冤枉的?”
说完这句之后,岳岚已经毫不犹豫地直接转身走了出去,她跑步的速度很快,所以陆莫离甚至都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什么,就已经听到大门砰一声关上的声音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不想理她的,看到她就烦躁的,却是在这一刻,想着她先前的眼泪和关门的声音,忍不住眉头皱起来,“这丫头,怎么话也不让人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