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过去在我家乡有,也勿稀奇。
夏天的蟹大多不肥,家乡人管它叫“黄胖蟹”。这种蟹清水煮了没有多少吃头,但在茄子、冬瓜、黄瓜等烧汤时,放上十来只蟹,把壳剥开,一起烧汤,那汤香喷喷的,味道极鲜。
夏天一过,秋天到了。呵,这时可以说,家乡是户户有人捉蟹,饭桌上人人有蟹享受。到了晚上,捉蟹的人多,到处星星点点的火,如元宵夜,热闹得很呢!捉蟹的方法也多,有开坝放水听的,有用蟹罾罾的,有打着“电光火”(手电筒)照的,规模大的还有设簖捞的、大网张的等等,可谓名目繁多。但最省力、收获也大的要算听蟹了。我家南面小腰河的坝上,到了秋天年年有人开坝听蟹,有一年,我父亲早早地把坝开好,搭上小棚子, 里头铺上稻草,我就陪我父亲在那里听蟹。那时我读小学,一放夜晚学,我把书包一放,拎好的嫩花生、芋头,早早地到水槽的一边挖个小洞,把灯安在里头,然后在灯的两旁插上芦花,把光线挡住,仅留一缕照在槽里的水面上。一切就绪后,就放水听蟹。不消一会儿,蟹就顺着汨汨的流水,从小腰河一连爬过来。先是一阵浑水,跟着蟹就到了灯光下。在它突然见到灯光发呆的瞬间,只见父亲往下一伸手,早把一只蟹水淋淋地抓了上来。父亲告诉我,抓蟹手脚一定要敏捷。过了灯光,蟹的行动极快,是很难抓到它的。但我父亲听蟹十分有经验,我从未看到在我父亲手里逃跑过一只。
黄昏这阵可听到蟹,但发蟹时间在半夜后。俗话说“虾黄昏,蟹五更”,这时人也最困,我早就在父亲身边“呼呼”地睡着了,但只要发时间一到,父亲把我推醒,我的睡意顿时跑光,手里忙着张袋装蟹,嘴里高兴地叫着:“快捉!快捉!”这时,蟹似乎也不怕人了,成群结队地爬过来。有时这个水中横行霸道的蠢物,竟不从水槽,干脆从岸上,“唧唧”地吹着泡泡,大模大样地朝我们爬过来,自投罗网。
发蟹高潮一退,父亲拍拍鼓鼓的布袋,看看也有一二十公斤之多,说声“明天还要做生活”,我就跟着他冒着满天霜露,凯旋而归。
往事悠悠,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河浜里的蟹差不多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