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种人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是因为孤高自傲,只是因为从来不懂如何去脱离那片将自己重重围绕的阴影。
在很多人眼中,他排斥这个世界的一切,而在他的看来,却是这个世界的一切排斥着自己。
他曾经有过一个很温暖的家,可对于那种的感觉的记忆已经在两千多年的岁月中消磨殆尽,如今谢书林已经记不住他的世界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进入无边的黑暗,只知道从某一年起,他就一直生活在一个昏暗的石屋中,除了日日为他送衣送食的老奴外,仿佛这个世界便再无他人。
“这里是哪儿啊?”
“家啊。”
“家?”
老奴总是这般说:“这里是少爷以后的家,老奴是来伺候少爷的。”
“为什么要在这里啊?”
“老爷……老爷说这里清静,适合少爷修炼。”
“哦。”那时的他还小,并不知道那只是他父亲为他设下的牢,而老奴也只是一个怜悯着他的监视着。
他总是问老奴:“我爹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老奴便总是说:“老爷这些日子很忙,过段日子就会来接少爷了。”
“那我娘呢?”
“夫人最近生病了,不方便来看少爷。”
“她还好吗?我想去看看她。”
“夫人她很好,老爷对夫人很照顾,少爷要是乱跑,老奴会受罚的。”
“为什么我现在不能出去玩了呢?”
“老爷希望少爷你可以专心修炼啊,少爷要是修炼勤奋,老奴就去告诉老爷,老爷高兴了一定会提前来接少爷。”
如果在这样不分日夜,只能靠着修炼来消磨漫长而枯燥的时日便是他的一生倒也罢了,不过是寂寥的一生,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漫长的等待,带着那一丝希望,直到绝望而死,倒也落得平静一生。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每天玩耍,也并不去多想,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努力修炼,也一天天的期待,期待着有一天自己可以让爹娘满意了,就可以出去玩了……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千年,他终究是等来了自己的父亲,也等来了自己的噩运。
那一****看见了谢怀青,那是他所敬爱的父亲,父亲一如当年清俊挺拔,一千年年来丝毫没有改变,只是一种岁月无情雕刻在谢书林心间的陌生感阻隔着他上前的脚步。
当时他只是看着自己千盼万盼的生父,心中不知感慨着什么,也许想着当年父亲把他背在肩头给他讲故事,母亲也曾将他抱在怀中,眼里满是笑意的让他将来做个有出息的男子汉……只是这些记忆都是模糊的,只有这一刻真正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那记忆中的音容才能在他心中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如今他长大了,比父亲还高了,修炼了那么久,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有出息。
谢怀青见到自己儿子的那一刻,脸上似写满了惊诧,眼中所透露出的亦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只是那时的谢书林并不知道那样的情绪有多么可怕,可怕到足以将一个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过如今的他却是清晰的知道,那是恨,一种永远无法消弭的恨意。
其实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谢书林都不能理解谢怀青为什么会那么恨他,他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那种恨,也可以追溯到那股恨意的源头,却不能用任何方法消融那种恨……他想自己永远都无法知道这恨究竟有多深,深到能够让谢怀青去疯狂折磨自己的儿子,疯狂到想要亲手毁灭。
没有错,谢怀青恨他,他的父亲恨他,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来恨他,一生一世都无法原谅。
那一日谢怀青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出石屋,石门并没有被关上,谢书林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父亲快要消失在自己视线,他才鼓起了勇气追了出去,而他却无意间看到老奴的眼中满是不忍……是啊,就算他是上千年上万年,若是他选择老死在那个石屋中,那他就永远是那个满心无忧等着父母亲来接自己的孩子。可是从他走出石屋的那一刻起,仅存于他幻想之中的家就碎了,永远也无法拼合。
他很快就追了上去,而谢怀青只是在前面带着路,带他来到一个巨大的石门前。谢怀青按动机关,将石门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谢怀青只是冷声命令道:“进去。”
谢书林迷茫的走进了那个巨大的石室,他借着这其中漂浮着的昏黄火光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石室左侧是一个宽大的血池,右侧满是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书籍与各式各样的兵器,除去石门一面外的三面墙上挂着数根拳头粗细的铁链,此刻都静静的躺在地上,像是一条条蜿蜒着的长蛇。
“想成为强者吗?绝世强者。”随着谢怀青的话语,那些铁链纷纷活了似的,无声无息的将谢书林锁住。
他惊讶,却并没有反抗,也没有追问为何,只是问道:“强大了又会怎么样?”
“我就允许你离开这里。”
“我要怎么做?”
谢怀青走到血池边:“你过来,感受一下这种血。”
身上绑缚的铁链长度恰好能让谢书林在这个石室中来回自如,他走到血池边蹲下,右手浸入血池之中,一阵剧痛从手处传来,直直刺入脑中,他迅速将手从中抽出,本白皙如玉的一只手此刻却已是溃烂不堪。
“我废了不少心思搜集了很多种妖兽的毒血集中在这血池之中,我曾偷偷抓了很多修为不低的人将他们丢进去,结果他们都死了。”谢怀青面无表情的说着,“苍灵族的肉体就是那么的脆弱,如果改变不了这一点,怎么能够成为绝世强者?”
“你要我怎么做?”
“下去,向我证明这些年你的努力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