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哥,怎么办?”
坐在已经关门的旅店外面,何阴阳一脸的苦瓜相。
我此刻脑子乱乱地,只有叹气。大黄这狗东西在一旁叫的欢快,让我一脚蹦了出去,我俩现在真的跟它一样了,变成了孤魂野鬼。
心里有碎碎念,他吗的到底是谁报的警!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这人也太他吗缺德了!我诅咒他生孩子没屁眼!
“呜呜~!冬哥,我不想死!”何阴阳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别他吗哭了,走!去殡仪馆,先把身子找回来再说!”我缓缓从台阶上站了起来道。
何阴阳听我这么说,连忙从地上骨碌起来。
带上大黄,在公交站点等了一会,公交车来了,我们随着人流上了车。
大学三年,头一次坐车没投币,可是心里却没有那股兴奋劲儿,以前都是看着别人死去活来,如今轮到自己生死未卜了,这叫什么事啊!
连续倒了三趟公交车,终于来到了S市的殡仪馆,S市的殡仪馆是政府联合修建的,选址在东陵郊外,还挺远的,天黑了,周围荒山野岭的好不渗人。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何阴阳的大本营,这厮在这殡仪馆里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他爷爷何大先生那是殡仪馆的大股东,连带这富二代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不过这鬼地方也太偏僻了,也不知道何阴阳整天待在殡仪馆里怎么受得了,一个火热的泡妞之心,整天与冰冷的尸体打交道,真是难为他了。
殡仪馆建在山上,山上没有公车,我们只能徒步上去,沿着板油马路一直往上,殡仪馆漆黑庞大的轮廓缓缓出现在眼前。
山间呼呼风声零落,吹得却不是山风,而是凛冽的阴气,哀嚎之声隐隐传来,不知在远处山坡的公募中,葬的是谁的坟?
它有着它的庄重和肃穆,散落在外面的花圈和标语无不彰显了对于死者的缅怀的尊重。
此刻的我们已经还阳,算不得真正的鬼魂,身上始终含着一口阳气,殡仪馆的阴煞之气时刻撩拨着我们,让我们好不难受。
不时有车队超过我们,朝着山上行走,我们看到一个个死者的魂魄坐在葬车的棺材板上,趴着车窗,麻木地看着我们,就如同在坐囚车一般。
嘿,他们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体很快就要化成一股白灰,到时候便是他们去酆都报道之时,这便又是一个轮回的开始。
缓缓来到了山上,殡仪馆,冷冷清清,天空还不时的下着小雨,滴落在身上,冰冷冰冷的。
来殡仪馆的人无非有两种,一种是来祭奠,一种是来惦记,而我俩就属于最岔皮的那种,来祭奠自己...啊呸!什么祭奠自己啊,哥是来找自己的身子的!
此刻,殡仪馆的门口外站着零星的亡魂,他们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话,有的哭哭啼啼的,有的却很淡然。有的更是唠的不亦乐乎。
“小哥,给支烟抽呗!”一个鬼老头在台阶四处跟人要烟抽。
一个小年轻啪的一声给老头点了支烟,“大爷,死了连个烟都抽不着?”
老头死拍了一下大腿,“可不咋滴!这帮不肖子孙,都不知道给爷爷点支烟抽,就一个劲儿的上香,这不,把我给熏出来了嘛!”
这老头说得挺对,这殡仪馆里烟实在太大了,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滚滚黑烟不断地从里面冒了出来,呛得我直咳嗽。
“冬哥,习惯就好!我刚来的时候也不适应,在里面待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何阴阳耸了耸肩无奈道。
我不禁笑了笑,“你小子还挺有毅力的!”
“没办法,家族产业!”这小子一脸的无奈。
...
大爷的!炫富也太着痕迹了一点!把殡仪馆肆无忌惮的说成是家族企业恐怕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
不过,进了殡仪馆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家族企业的含义。
就见着有死者的纸棺陆陆续续地被抬进来,排着队在办手续,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不相信S市一天会死这么多人。
死人也要排队,是这个时代莫大的悲哀,悲哀的还不止如此,每个死者办完手续之后,一般都要在一个个屋里祭奠数天,这些屋子的名起的倒是挺洋气的。
什么‘永垂不朽厅’、什么‘千古绝唱’、什么‘流芳百世’,我那个草,一个比一个霸道,可是价格也他吗一个比一个贵,最贵的一个竟然要几万块/每天!
这殡仪馆赚疯了!
这要是有钱家还好说,要是穷人家,恐怕住都住不起。活不起是小事,现在这年头,连死都死不起了,就更别说从这出去之后还要选墓地。
墓地那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吗?记得去年墓场的奠基仪式上,一个大爷对着记者扯着嗓子喊:“买鸡毛墓地!”
大爷威武!
我和何阴阳从门外哧溜进去,里面的鬼魂左三层又三层的,有的在祭奠遗体,有的在等着祭奠,冰冷的阴气把咱俩冻的够呛。
“大爷的!你们殡仪馆怎么这么多鬼!”
我抱怨了一句,顿时一圈子大白脸都狠狠地瞪着我,何阴阳连忙拉着我灰溜溜地跑了过去。
“冬哥,你是不是傻!殡仪馆没有鬼那还叫殡仪馆吗!这帮鬼有的还没意思到自己已经死了,你这么说话会得罪鬼的知道吗?”
这小子仗着自己对这里熟,有板有眼地教育我,你个熊孩子的三大爷,冬哥我不也是才知道嘛!
“汪汪!”大黄从鬼群里窜了出来,朝我们叫了两声,一众鬼魂顿时吓得纷纷躲避。
“那只死狗回来了,快跑啊!”
...
我不禁笑了,没想到大黄在这里还挺出名的。我不禁笑骂道:“殡仪馆不是禁止养狗吗?”
何阴阳想了想道:“恩,是不让养狗,但也没说不让养死狗啊!”
我彻底无语了,不知道死者的家属如果知道这个殡仪馆被一条死狗统治着,会是怎样的表情。
“汪汪!我是这里的老大,我给你们开路!”
大黄穿着‘水冰月’的大花裤衩子在前面一扭一扭的带路,我和何阴阳顺利地抵达殡葬厅的深处。
这有一个升降电梯,但似乎不是给活人用的,因为上面写着殡葬电梯,只供遗体专用。
“你不会是要带我走这个电梯吧?”我眯楞着眼睛看着何阴阳,丫的居然让冬哥走死人道,我不干!
何阴阳苦笑着道:“冬哥,你就忍一忍吧,这殡仪馆上下楼都是相互独立的,只有死人电梯能走,要是走员工通道的话恐怕进不去,那有门神!”
曰!
两人一狗进了电梯,上面居然没有按钮,这什么情况?
“汪!韩冬你是不是傻,死人自己能按电梯吗!”
我列个擦,让狗给鄙视了!
在电梯里等了一会儿,外面突然有人推进来一个轱轳车,轱轳车上是一口纸棺,还挺大的,我们仨连忙让道,这纸棺进来就把我们逼到了墙角,这还不算,一个老头突然从纸棺里面蹦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大爷的,这老头看样子是舍不得自己的身子,一直跟在遗体身旁。
老头木然地看了我们一眼,从轱轳车上爬了下来,就站在我的跟前儿,我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原本是不怕鬼的,但在这种气氛下也怕了!
叮~!
就在这时,电梯里突然响起了电铃的声音,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两人一狗外加一个老头憋在电梯里喘不过起来。
接着,又是一道电铃响起,电梯缓缓的沉了下去。
“大爷的!怎么往下走了!”我顿时惊住了。
何阴阳笑了笑道:“我们刚才从正门进来有台阶,所以直接到的是二楼的殡葬厅,现在当然要下去了!”
这小子一脸得意的笑,好像故意在跟我炫耀,他家很大!
叮~!电梯刹住了,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差点没把我给烧化了!
“这一楼干嘛的,怎么这么热!”
何阴阳点了点头道:“一楼有火化室,有高炉,当然热了!”
我狠狠地拍了他一后脑勺,“你他娘的带我来这干嘛,来收骨灰啊!”
何阴阳护着后脑勺道:“没!这一楼还有停尸间和化妆师,死者的遗体一般都会在停尸间放着,咱俩的遗体要是到了殡仪馆也应该在那!”
“你他娘的才遗体呢!”
我纠正了他的语法错误,但随后心里就是一惊,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说,咱俩的肉身不会让人给炼了吧!”
何阴阳连连摆手道:“不能不能!一具遗体即使不搞追悼会,也需要在停尸间停满七天,才会被拖去火化,大黄不是说咱俩前天才被拉来的嘛!”
何阴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再说了,如果咱俩的肉身真运到了殡仪馆,我爷爷不会不知道,他就算认为我俩死了,也会给咱俩开追悼会的!”
冬哥一听,心想有道理,有何大先生在,这老小子他怎么可能不明不白地就把他孙子给炼了!
从电梯里走出来,大黄对这地方很熟,一溜烟地带着我们去了停尸间。
停尸间在一楼的最里面,里头黑漆漆的,一点光线都没有,门口两道破门吱嘎吱嘎响,听着让人发渗,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我到现在依然没有作为一个魂魄的觉悟。
“在这里上班的人都不是一般战士,我真佩服你小子!”我突然开始同情何阴阳了。
何阴阳笑了笑道:“停尸间我就来过几次,这地方阴气太重了,若非送尸,取尸,一般不会有人来!”
等进了屋子我就明白了,这停尸间确实阴气挺重的,也正如何阴阳说的,没人,但是...有一屋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