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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酒后驾车——【日】笹泽左保 (1)

(四)酒后驾车——【日】笹泽左保 (1)

在发工资的当天夜里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在回家必经的天桥上坠落,被末班轻轨轧死了——类似这样的事件经常充斥着报纸版面,已经引不起不相关的人的关注了。

但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什么叫悲伤和痛苦。菊岛由佳伫立在天桥上,久保田次郎昨夜就是从这座天桥上掉下去,然后被末班轻轨轧死的。久保田是个嗜酒之徒,而这座天桥是久保田回家时的必经之路。事后,警方发现他身上的工资袋没有被人动过。排除了因谋财害命而被杀的可能性后,警方最终判断他为意外死亡。

久保田是菊岛由佳的男朋友,他们打算明年结婚。他们都在前冈保子装饰美术研究所里工作,由佳是营业部职员,久保田是企划部职员。这家小企业规模不大,总共只有二十多名职员,他们的主要业务是推销创意,为店铺的摆设等提供设计方案,每年换季的时候,他们的客户订单就纷至沓来。因此,这段时间,员工的收入颇为可观。

研究所的生意之所以那么好,和所长前冈保子的个人魅力不无关系。前冈保子只有27岁,她长得清秀白皙,拥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她人缘很好,大家对她的评价极高。她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却好强,体内隐藏着经营事业的雄心斗志。

她是刊物杂志封面的“常客”,眼下还定期参加电视台的节目。按计划,她今年4月底就会结婚,男朋友是和森建设公司总裁的公子森幸四郎。她准备借着新婚旅行的机会,到欧美学习装饰美术。

由佳很受前冈保子青睐。由佳和久保田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就是前冈保子从中积极撮合的。

今天上班时,由佳把久保田意外死亡的消息告诉了同事们。大家都感到非常意外,也极力安慰由佳。由佳忍着悲伤,上了一整天的班。下班后,大部分同事要去久保田家为其守灵。由佳始终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没有勇气面对久保田的遗体。所以,与大家分别后,她来到了久保田发生意外的这座天桥。

如果久保田早些回家,就不会出事了,由佳哀伤地想着。她逆着平时久保田回家的方向往前看去,昨晚他肯定是从那边走来的。如果沿着和缓的坡道走下去,是一片繁华的街区。由佳忽然想到,他昨晚是在哪里饮酒的吗?她记得他经常喜欢去一家叫“多文”的杂烩小吃铺。也就是说,“多文”也许是久保田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他应该在那里和什么人交谈过。

刚走进“多文”,弯腰驼背的老板就发现了由佳。想必他也看了新闻报道,于是不无惋惜地向由佳表示哀悼。

“他昨天夜里来过这里吧?”由佳神情恍惚地坐在吧台边上。

“是呀!”老板点了点头,“可是,他没在我这里喝酒啊。”

“是吗,那么他来干什么?”

“他说发工资了,是来还钱的,他之前在我这里欠了一万五千日元的账。”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醉了?”

“是啊,他当时看起来很开心。”

“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老板欲言又止,“有个同伴吧。”

“那个同伴是谁?”由佳不由得扬起目光。

“这……”

“没关系的,你告诉我实话……”

“是个围着红色围巾的年轻女人,皮肤很白,没进店,就站在门口等久保田……”

“他们两人大概几点到这里的?”

“嗯……应该超过12点半了吧。”

“过了12点半……”由佳思忖着,时间已经很晚了。从这里到那座天桥,走得再慢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久保田坠落天桥的时间是1点以后,那么说久保田离开这家小吃店后就直接往家里走了,中途什么地方也没去。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谁,久保田坠桥时她在干什么?

“那个女人也喝醉了吗?”

“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她一直站在门口窥视着店内,应该不会太醉。哦,我还听到她喊‘久保啊’……”

“久保?”由佳内心思绪翻涌,大家对久保田有三种不同的称呼:和他关系亲密的,喊他“次郎”;研究所的同事们一般都喊他“久保田”;只有一部分同事喊他“久保”,当做爱称。

研究所里同事的脸一一从由佳脑海里掠过,最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是西敏江!她和久保田做同样的工作,他们工作很默契,西敏江总爱叫他“久保”。

但是西敏江住在千住,和久保田回家的方向完全相反。昨天夜里她为什么没回家,却和久保田一起出现在这家小吃店里呢?

由佳心里疑惑重重,她怀疑久保田是不是被西敏江杀害的,即使不是,他们之前在一起干什么,这些都是疑点。

第二天上班,由佳想找西敏江谈谈话,但她没来上班,第三天,她仍旧没来。由佳按捺不住了,想下班后去她的住处拜访一下她。

下班前,前冈保子看到由佳神色不佳,以为她还沉浸在久保田意外去世的悲伤中,于是便关切地去询问她。由佳有点犹豫,但还是把她之前的担心和猜测说了出来。前冈保子于是提议一同前往,她开车送由佳过去。由佳既感激又困惑,如果保子也一起去,她就不用害怕了,但相反的,保子在场,由佳就很难向西敏江打听出什么来了。

因为正值交通高峰时段,保子的车足足行驶了40分钟才抵达西敏江的住宅“千乐庄”。

她们向门卫室的管理员询问西敏江的门牌号码。但是,管理员还没来得及回答,背后便有人插进话来:“你们是西敏江的什么人?神奈川县的警署来人联络过,说发现了西敏江的尸体。”

她们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官。

西敏江死了?这完全出乎由佳的意料。这一下,由佳几乎可以断定久保田是被西敏江从天桥上推下去的了。她杀人的目的达到,然后自己随后自杀。

“西敏江小姐是自杀的吗?”由佳声音颤抖,向警官问道。

“这……具体情况还没有通报,应该是溺水死亡的,大概是从江之岛的什么地方跳入或跌入大海的。”

“是什么时候死的呢?”由佳面色苍白。

“这个要等解剖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知道,不过听说已经有两天了,所以应该是大前天的事了。”

大前天?那么她是和久保田同一天死亡的!由佳咬着嘴唇。

“西敏小姐多久没回来了?”前冈保子问管理员。

“大前天后我就没见过她了。”管理员回答道。

“她为什么会到江之岛那种地方去?”由佳疑惑地问保子。

“不知道啊!可能她在那边有认识的人?”保子猜测道。

“太离谱了,从时间上来说,她那天是下班就赶到那边了。”

“就好像是赶过去送死似的。”

“就算是自杀也不用跑到那边呀?”

“那么说是游泳时意外死亡了?”

“我听说西敏小姐不会游泳,平时她见水就害怕。”

“那么……”保子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其实由佳也想到了,如果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死亡,那么就有可能是谋杀。

“请你们尽快找到她的亲属,并通知他们这件事。”警官给管理员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管理员取出钥匙,带着由佳与保子进入了西敏江的房间。她的房间小巧而精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跟西敏江循规蹈矩的个性很相似。

由佳忽然在小桌子上看到一本类似笔记本的东西,她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西敏江的简易日记本。她翻到最后一天,日记写到“3月30日”便结束了。那天,是久保田死亡的前一天。由佳飞快地扫视着西敏江这天的日记:

洗衣费,三百七十日元。和所长、久保一起去镰仓拜访伊贺上先生。商谈进行得很顺利,很明显伊贺上先生喜欢所长。不过据说森很讨厌伊贺上先生,所以这次商谈是瞒着他的。请客吃饭,回来已是大半夜。所长有些醉意,不过幸好遇上了倒霉事。明天发工资,可以大购物了,很开心。

思绪零散,文字断断续续,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奥秘。由佳趁着管理员和保子没注意到她,把这本日记本塞进了自己上衣里。

从西敏江家出来后,由佳借口累,向保子请了一天假。保子体谅地应允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作为所长的她也很头疼。

第二天,由佳先去了一趟警署了解西敏江的死亡情况,警方说西敏江死亡的时间为4月1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因为她身上没有外伤,警方判断她为自杀。由佳推测,距离久保田死亡大概4个小时左右。离开警署,由佳来到江之岛。西敏江是自杀的?在杀害久保田后再自杀?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如此特殊吗?但由佳始终感觉他们之间的那种关系只属于同事之间的融洽,远远没有发展到男女关系,否则,她肯定会有所察觉的。

她茫然地眺望着远处,呆呆地伫立着,真希望大海能把一切真相都告诉她。

那天晚上,由佳吃完晚饭,瞒着父母和哥哥,把弟弟清志喊到二楼的房间里。她和清志的关系非常好,这种事情,她想听听他的意见。

她把西敏江的日记放到清志面前,想让他帮忙找找其中的线索。

“‘明天发工资,可以大购物了,很开心’,光看这一段,怎么也不像第二天要去杀人呀。”

“是呀,也感觉不到准备自杀的迹象。”由佳应和道。

“不过……这句话似乎有点问题。”由佳用手指着日记中的一句话——“不过幸好遇上了倒霉事”。

“这到底是什么倒霉事,和久保田、西敏江的死有关吗?”清志疑惑道。

“‘所长有了些醉意,不过幸好遇上了倒霉事’,这两句话之间存在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吗?”由佳喃喃自语。看语句的顺序,他们是吃完饭后回来的,那时已经大半夜,所长有点醉了,那时他们三个人都还在一起,那么这件倒霉事应该就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

“清志!”由佳惊呼道,她似乎猜想到了什么,“清志,你替我查一下神奈川县的报社电话,我有事要问。”

墙上的时针正指向11点,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由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由佳向保子连连道歉,惶恐地站在保子面前。昨天傍晚,保子任命由佳担任所长秘书,今天是由佳新上任的第一天,没想到竟然迟到了。

“你怎么了?”保子微笑着问,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刚遭遇恋人去世,由佳这几天的反常行为,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今天早晨,契利死了……”

“契利?”

“嗯,是我家的牧羊犬,非常可爱……”

“哦,你说的是狗?……”保子松了一口气,“怎么死的,突然死亡吗?”

“没有,它年龄已经很大了,用老态龙钟来形容也不为过。”

“它到年龄了,你应该要看得开。”

“嗯,是的,可是最近,我总觉得我在乎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而去。”由佳无力地坐下。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也许就是命运吧。”保子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窗外。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由佳接起电话。

“喂,你好,这是所长室。哦……伊贺上先生吗?……晚上8点?……嗯,请稍等。”由佳用手捂着电话听筒,向保子请示:“所长,是伊贺上先生的代理打来的,请你今天晚上8点再到镰仓一趟。”

“哦。”保子查看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安排,“其实也没要紧的业务和他当面洽谈……但他是我们的重要客户,也不能怠慢他,嗯……那就答应前往吧。”

“我也要一起去吗?”

“当然,一起过去。”

晚上8点零5分,保子驾驶着汽车驶进了伊贺上宅邸内。由佳叩响了门铃,一个女佣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