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一会,道:“也许吧。”随后走上楼,路过团长夫人房间时,他们坐在里面商量事情,也没多看。径直回到房,没多久,齐元军过进来,道:“你果然进来了,团长找你。”我点点头,随他进了团长夫人房间。团长坐在椅子上,团长夫人坐在床上,空气静的令人压抑。我小心道:“您找我有事么?”团长指着一旁的小凳子,道:“坐。”我坐下后,团长才道:“你是学生?哪个学校的?”我如实回答了,团长抬头望了齐元军一眼。
齐元军大步走过来,一脚踢在我腹部。我从椅子上摔下来,疼得冷汗直流。齐元军抓住我衣领,冷道:“我还没见过学生,有你这么沉稳。说,你到底什么人!”我忍住巨痛,心中陡转,道:“我从小父母双亡,爷爷把我带大的。经历不一样,比同龄人沉稳点。”团长点点头,端了一杯茶,用茶盖轻轻拨弄着,道:“你在大学里,看到些什么东西没?”
我假装迷糊,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团长道:“一些鬼怪,灵异事件,有过么?”我心中一动,知道他想问“天书”的事,于是答道:“碰到过。”于是把请碟仙的事说了一遍,没说自己会做鬼事,而是好奇玩这个,不小心碰到的,说完后,问道:“您学识渊博,知不知道,明年天书,是什么意思?”团长挥手道:“你去吧,以后就跟着齐元军。你们玩的碟仙,很危险,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我老实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后,疼得半天不想动。
不知躺了多久,齐元军走了进来,把一瓶跌打药扔在床上,道:“留着,以后用。”我挣扎着起来,把药收好,道:“你下手可真重。”齐元军面容冰冷,道:“一般。”我沉吟一番,道:“你怎么不走,廖光月都走了。”齐元军看着我,冷道:“不想走。你跟着我,第一,不要惹事。第二,不要相信任何人。”说完走出房门。我敷了点药,躺在床上休养。晚上后,老巫婆提着饭菜过来,放在桌上,道:“吃吧,孩子。”
待她走后,我吃完饭,盘底却有一张纸条,接着烛光,打开一看:“剧院门口,右走百米,肖雄。”我大吃一惊,赶紧把纸条烧掉。来到走道,房间都是黑暗的,却只有团长夫人灯亮着。我见四周没人,透过门缝一望,只见她安详躺在床上,犹如睡美人,眼角的皱纹,也掩不住她的风华。下楼后,隐约听到前台的琴声。来到舞台一看,若希聚精会神的弹奏一首曲子,团长坐在椅子上,闭目静听。
我轻轻走过去,团长睁开眼睛,道:“她弹奏的,好听么?”我往后一看,若希正笑望着我,指尖轻快,轻吟欢快,于是道:“很美妙的声音。”团长点点头,闭目道:“他们在外面,你出去转转吧。”到了晚上,这里的一切,似乎变了。琴声在身后荡漾,我穿过剧院,来到前院。眼前的场景,令我心惊胆寒,半响说不出话来。
只见巴九三****着上身,眼珠通红,露出深白的牙齿,滴着唾液。齐元军双拳紧握,舔着嘴唇。巴九三突然咆哮一声,闪电般扑了上去,按到齐元军,张开嘴巴,往他喉结上咬去。齐元军眼珠一黑,掐住他脑袋,碰的一撞,巴九三嚎叫几声,松开双手。各自跳了起来,在月光下对持,场地内,留下二个野兽的影子。
我一声不吭,瞧瞧从旁边溜过去,出了院子。回头一看,他们又扭打在一起。我放轻脚步,往右走百米,漆黑一片,只模糊见到一棵大树,不由四处张望。突然听到一片传来轻微的呼叫:“叶天怜!”走过去一看,肖雄正趴在草丛中,我连忙趴在他旁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肖雄抬头张望一遍,才道:“有人告诉我的。”
我一惊,道:“谁?”肖雄摇摇头,道:“不知道,一只乌鸦送来的纸条。”我愈发惊奇了,道:“乌鸦!您找我有事么?”肖雄遥望着剧院,道:“不是找你,是林凌。”我疑惑道:“她不是死了么?”肖雄摇头道:“纸条上面说,她没死,被关在剧院里面。”我内心空荡荡的,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降临了。原来灭魂师放飞乌鸦,就是为把他招来,死亡的脚步,逐渐临近,谁能逃出去?
我赶紧把灭魂师的来历对他说了,肖雄目光坚毅,道:“无论怎样,我都要找到她。”我默然不语,灭魂师是什么人,再清楚不过了,良久,才道:“送信的老太婆,可信么?”肖雄点点头,道:“晚上九点后,可信,白天不要接近她。”我疑惑道:“他们白天和晚上,有什么区别?”肖雄道:“说不清,看过地书后,他们就变成那样了,我没看。”我心中一怔,道:“地书在哪?”
肖雄道:“团长手里。我该走了,不然你很危险。帮我个忙,查查林凌的下落。”我点点头,道:“我上哪找你?”肖雄道:“我就在附近,你别找我,有什么事,我会回来找你。”我连忙问道:“吉儿呢?”肖雄一愣,道:“你不说,还真忘了。我把她安置好了,这是地址,你留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帮我照看她,多谢了。”我茫然接过纸条,肖雄已经匆匆消失在草丛中。
我赶紧从草丛中爬出来,骇得一惊,毛骨悚然,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树荫下,一动不动。我咽了咽口水,道:“团长?”来人走出树荫,月光下,穿着黑色大衣,面容被遮得严严实实,原来是他,我这才缓了口气。灭魂师低沉道:“你不怕我。”我了无心思,望着月亮,道:“不怕。”
灭魂师对着月光,伸出右手,乌鸦夜中飞了过来,歇在他掌心。他伸到我面前,道:“帮我送给若希,就说地狱的朋友,在呼唤她。”我摇摇头,道:“我不会送的。”灭魂师低声道:“那就捏死它吧。”突然五指拧动,乌鸦来不及吱声,被捏的粉碎,内脏迸出,鲜血顺着他五指,流了下来。我惊得半响无言,风中战栗。灭魂师松开右手,羽毛散落在地上,道:“我又要捉只了。”说完身影渐渐模糊,走出视野。
我望着一地的羽毛,许久,迈开僵硬的脚步,来到前院。齐元军和巴九三已经陷入癫疯状态,相互撕咬,身上一道道抓痕,渗出鲜血。空气中,荡漾着野兽般的嚎叫。我避开他们,回到剧团。只见舞台灯光淡亮醉人,团长抱着若希,弹奏着轻快的节奏。见我进来,团长哈哈大笑:“王毅,你来得正好。我们爷俩,给你弹首曲子。”我静静站在台下,驻足倾听。
曲调欢快愉悦,犹如鸟鸣花香,空旷温情。团长闭着眼睛,如痴如醉,若希也是笑脸迷人。一曲弹完后,我忍不住赞叹,鼓掌起来。团长哈哈大笑,道:“难得遇赏琴人。我们再来一首。”说完握着若希双手,又弹奏起来。我洗耳恭听,听了一段,突然觉得不对劲,再听下去,毛骨悚然,身躯颤抖。但觉琴声缠绵,犹如情人窃窃私语,如胶似漆。舞台上,团长眼神迷离,似乎陶醉于此。若希则面带疑惑,随着团长弹奏曲子。许久,若希停了下来,道:“爷爷,为啥弹这个?我不想弹。”
团长眼光一寒,森然道:“弹下去。”若希骇得脸色陡变,不敢反抗。团长满意一笑,继续弹了下去。阴鸷的眼神,却死死盯着我,嘴角闪过一丝笑容。我满头冷汗,避开他眼神,只想拼命逃离这里,又不敢走太快。好久进了后台,飞速逃上楼,躺在床上,不住喘气。廖光月,你逃的妙啊。
没多久,楼道传来烛光的闪亮,老巫婆蹒跚着走进来,把门合上,道:“没事吧。”我赶紧爬了起来,警惕望着她,道:“没事。”老巫婆点点头,把蜡烛当下,道:“肖雄回来干啥的。”肖雄虽说她夜间可以信任,我还是保留了一手:“回来看看的。”
老巫婆端注着我,道:“他是来找林凌的,对么?”我一愣,没有答话。老巫婆突然叹了口气,道:“让他不要来了,走吧。”随后转身出门,我抢先一步,把门按住,道:“您知道她在哪,对吗?”老巫婆低声道:“下月初,剧团要外出表演,你要想办法留在这。我带你去见她。别告诉肖雄,她还活着。”我手一松,她拉开门,苍老的身影,逐渐消失。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我拉开窗帘,晒着太阳,不知身处何方。齐元军走了进来,把窗帘拉上,冷道:“团长知道你嗮太阳,会不高兴的。”我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道:“我该做些什么。”齐元军道:“下个月,剧团出去表演。你要学会一个节目。”随后带着我,下了楼,边走边道:“这里对你构成直接威胁的,只有巴九三。如果他接近你,要么杀了他,要么就逃。”我沉默不语,来到后院,团长正躺在太师椅上,懒洋洋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我小心从他身边经过,来到瓦屋房。里面囚禁着各种动物,发出幽亮的凶光。腥臭难闻,我盯着一旁凶猛的蟒蛇,道:“表演****大战?”齐元军冷然不语,走到一暗房,推门一看,里面十余平方,困着十几只猴子,见我们进来,惊惧的抱成一团。空中二根绳子,悬着根钢管。齐元军翻出一根鞭子,一把锯条,然后把锯条递给我,道:“这是剧团新出的节目——乖巧的猴子。你去木桌那边。”
我往旁边一看,有个矮木桌,上面血痕累累,都凝结成块,黑呼呼的。我心中一阵反胃,提着锯条,来到木桌边。齐元军拿出鞭子,往猴群中抽去,沉喝道:“上去!”一只猴子慌乱跳上钢管,一动不敢动。第二只猴子也跳了上去,唯独第三只蜷伏在那,发出惊恐的吱叫声。齐元军抓起它,把它扔过来,道:“锯了它。”
我心中巨震,干笑道:“你说什么?”齐元军盯着我,重复了一遍:“锯了它!”我身躯微微颤动,把猴子放在木桌上,用脚踩着,它在我脚下不住挣扎,发出刺耳的惨叫。我捏着锯条,手心全是冷汗,迟迟不肯下手。齐元军杀气陡涨,冷道:“你不锯了它,我就锯了你。”我闭上眼睛,手猛的使劲,惨叫过后,热血喷在我脸上。睁眼一看,锋利的锯齿,已经刺进它脖颈。
我缓缓切掉它的脑袋,血肉模糊,掉落下来后,死灰的眼珠,再也没有生机。我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干呕起来。一个身影走到我身边,我脸色惨白,抬头一看,虚弱道:“团长。”团长点点头,道:“还不错,没疯掉。元军,让他休息去吧。”我挣扎起来,再也不敢看地上一眼。正准备匆匆离去,团长突然道:“等等,这批猴子,训练的怎样了。”
齐元军挥动着鞭子,道:“还算听话。”几鞭子下来,所有的猴子,都乖乖跳上钢管,一只只蹲在上面,犹如死物。团长抓起地上的尖刀,轻轻一划,砍断一条猴子的后腿,猴子从上面掉了下来,在地上乱转。团长看着它,道:“让它上去。”
齐元军猛的一抽,喝道:“上去!”猴子拖着伤腿,拼命想上去,却始终上不去。团长摇摇头,走了出去,叹息道:“不听话的猴子。”我默然的看着,心里压得喘不过气来。团长走后,齐元军抓起地上的猴子,锯下它的脑袋。我转过身,背对着这一幕。完事后,他擦干血迹,道:“这就是我们的剧团,观众需要看点。”
我低声道:“我想休息会。”齐元军点点头,道:“习惯后,就会麻木,就会死掉。欢迎成为剧团一员。”我离开瓦房,来到后院,眼前苍茫一片,杂草中,耸立着三座坟墓。散发出死沉的气息,回头一看,剧院犹如高耸的坟墓,遮天蔽日。我放开脚步,在草丛中奔跑起来,然后一路飞奔,风声在耳边咆哮,杂草割得我生疼。不知跑了多久,茫然张望,还是无尽的荒草,回头一看,剧院仍在身后。不由得跪倒在地,嚎叫道:“为什么还是这里!为什么!”空旷的四野,只有我的声音。我低着头,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突然,一旁传来大骂声:“谁他妈在叫,杀猪啊!”我一惊,擦干眼泪,心中却隐约期待,朝出声那边寻了过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穿着僧袍,却不是中原打扮,却是西域僧侣,腰间挂着布袋,手中持着木杖,正淡定我。我迎了上去,道:“来者是人?”僧侣淡然一笑,我正准备回礼,突然后面传来大吼声:“刚是你在鬼叫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伸了出来,黑毛铜铃眼,赫然是只大猩猩。我惊得退了二步,仔细一看,原来戴上面具而已。
大猩猩从僧侣背后绕了出来,瞪大眼睛,把我打量个遍,道:“干嘛的?”我小心道:“我住在附近,你们呢?”僧侣淡淡一笑,道:“我们路过此处的。”大猩猩瞪着僧侣,咬牙切齿:“死秃驴,你敢说真话么。”僧侣拿起木杖,把他肚子轻轻一敲,微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二个人,倒挺有意思,我笑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大猩猩眼睛一瞪,骂道:“关你鸟事,问这多干嘛!”僧侣淡笑道:“西藏小僧,广臣。这位是有缘人,沙星。”我望着他一身黑毛,愣愣道:“哦,傻猩猩。”沙星怒道:“是沙,不是傻。”我点点头,道:“美国有部电影,《金刚》,你和它一样威猛。”
沙星眼睛一眨,怀疑道:“真得么,它比我还帅?”我点头道:“它有五层楼那么高,打死过三只霸王龙。最后一个美女,爱上了它。”沙星轻哼一声,把头扭了过去,我憋着笑,继续道:“你比它更优秀,就是没它强壮。给你一个支点,你能撬动地球。”沙星听后,鼻孔喘着粗气,眼睛发光,盯着僧侣手中木杖。僧侣把木杖藏了起来,道:“施主说笑了。”
我哈哈大笑,问道:“你们不是凑巧来的吧。”僧侣点点头,道:“小僧奉师傅之命,来云南寻找三位有缘人,诵念转经筒。沙星是第一个有缘人。”沙星嘿嘿一笑,道:“这个臭和尚,死活要拉爷去西藏,老子才不去呢。”我呵呵一笑,道:“这里可没什么有缘人,都是死人。”
僧侣合掌道:“施主话中有话。小僧途经丽江,一女施主找到我,说这有一地方,诡异莫测。她在那住游玩一夜,回去后恶梦连连,夜不能寐,忘我替她解除困惑。小僧于是寻了过来。”我心中暗惊,隐约猜出他口中贵妇人是谁了,不知孙书云是否还记得她。 话已至此,我也不再保留,把剧团情况粗略说了一遍,不想太麻烦,就说自己是来这游玩,见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沙星听得何不拢嘴,道:“真有这事?”僧侣却面色凝重,道:“小僧法力微薄,或恐帮不上忙,只可回去请教师傅了。”我摇摇头,道:“不用劳烦了,有人会解开。”僧侣一惊,问道:“敢问是谁?”我沉吟一番,道:“灭魂师,他会解开。”僧侣面带赞叹,道:“想必是高人。”我沉默不语,他解开的方法,就是所有人,都步入死亡。
交谈一番,我兴致渐高,道:“你那三位有缘人,可是什么人?”僧侣道:“妄,嗔,痴。”我呵呵一笑,看了沙星一眼,道:“那这位,一定是妄了。”沙星眼睛一瞪,道:“说啥呢!你妈才妄!”僧侣合掌道:“施主真是慧眼。有机会则去西藏,小僧恭候。”我连忙谦虚道:“有机会就去。”
僧侣点头道:“既然这样,小僧去了。此地既有高人主阵,小僧替女施主做场法师就行。”随后拄着拐杖,往别处去了。沙星瞪着我,道:“呆逼,我走咯,不要想我。”我回敬道:“我不会想你的,傻猩猩,记得撬动地球。”他们走了不远,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喊道:“对了,我有个小弟,或许是你要找的有缘人。”
僧侣回头道:“施主请说。”我答道:“昆明城区大学附近,有个骑摩托车的男孩,黄康。”僧侣点点头,随同沙星消失在草丛中。我在原地逗留一会,正准备离去,突然愣在原地。只见若希站在草中,肩头歇着一只乌鸦,冷笑道:“你朋友还真多。告诉我,你和他们说了啥!”
我记得,那只乌鸦已经死了,想不到他又捉了一只。嘘了口气,我走到她身边,道:“你知道,那个僧人,是什么来历么?”若希摇摇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沉吟一会,道:“我可以告诉你,下个月剧团外出,你得想方法令我留下来,不随他们出去。”若希冷冷一笑,道:“别把自己装得多高明,我对那个秃驴没兴趣,也不会和你做交易。”
我心中一黯,低声道:“我一点都不高明。但必须得留下来,多谢你了。”若希语气缓和,道:“好吧,我想想办法,爷爷最疼我了。”我呵呵一笑,感激的点头,和她回到剧团。途经坟墓堆时,若希望着那儿,痴痴发呆。再定眼一瞧,眼泪顺着她脸庞流了下来。我叹口气,撇下她,独自回到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