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丁一从军以来,在他长达数年的军旅生涯中,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景象,他被一个女人追得落荒而逃。
靠近和顺镇西南方向,有一个村子叫孟家村,它距和顺镇不足一公里,这里的村民有时半开玩笑的说,这里就是和顺镇的郊区。说是半开玩笑,是因为这村子实在太小,总共就几户人家,实在配不上郊区一说。里面村民大多姓孟,传说这里人大多是三国时孟获后裔,但因孟获被诸葛亮生擒多达七次,尽管这充分体现了孔明能耐,但从孟获这一方面来说,实在是不值得炫耀,所以这里的人也并不是很认可这点。
天色已近傍晚,村子里的一个叫孟可的小孩,正赶着羊群回家,他挥着一根细长枝条,神情肃穆,就像一个将军指挥着他的军队,带领羊群沿着一条山路,往家里赶。他不时吆喝或是用枝条轻轻抽打那些不服从指挥的羊,让它们沿着正确路线行走。在他调控指挥之下,这支队伍倒也井然有序。山脚下,已经有袅袅的炊烟慢慢升起,妈妈一定在开始作晚饭了。孟可开始提速,他用枝条在空中虚击一下,啪的一声轻响,老实的羊群跟着加快步伐,向山脚下奔去。
正在这时,几声清脆的枪响,从山那边传了过来,羊群受惊,暂时止步不前,头羊直往后退,队伍开始乱套,刚才井井有条的队伍一下变成乌合之众,孟可用枝条使劲抽打靠近他身边的几只羊,勉强镇住阵脚,然后惊慌的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张望,在前面山坳处,突然冒出了一个疾速而来的身影,像一股旋风,顿时吹乱了孟可的这群乌合之众。他冲进羊群,由于来势太猛,有几只羊被他撞得东倒西歪,咩咩直叫,更有一只老迈一点的,被他一下撞翻在地,在地上四蹄乱腾,刚站起身来,“砰”的又是一声枪响,这羊腿脚一软,瘫倒在上,羊腹中枪,血流不止。
随着枪声响后,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出现在了眼前,她向这里迅速追来,后面稍远处,还有几个隐隐约约人影跟着过来。孟可在老羊中弹时本想要哭,但一见这个从丛林中窜出来的不速之客,倒不敢哭了,这时的丁一实在不像人样,衣衫在丛林里被枝条扯得条条缕缕,脸上被荆棘划出道道血迹,他被这个头戴红花的女人追得狼狈不堪,慌不择路,眼见这个小孩的羊被后面追来的女人一枪击中,显然这只羊替他挨了枪子,他看到孟可害怕的看着自己,忙在身上一掏,想拿出一点钱来作为补偿,却不料包里空空如也,只得抱歉的对孟可一笑,继续亡命天涯。
后面这个女人追到孟可跟前,同样看到一张惊恐万状的脸和地上的一只死羊,她嘴里骂了一句什么,从身上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扔给孟可,然后朝着丁一方向狂追下去,看来,她今天不和丁一作个了断,是断然不会罢休的了。
孟可看着地上的死羊,又看看还在地上躺着的百元钞票,一时愣在那里,在这个孩子心里,恐怕已经对丁一和这个女人作了道德评比,毫无疑问,丁一是比不上这个女人有德的。钱是个既浅薄之极又深刻之极的东西!它能左右人们对你作出不那么客观的评价,就像现在!
丁一当然不知道自己和这女人在这个小羊倌心里,道德评比已经落了下风,他只知道自己在长途奔袭方面一定要占上风,不然生命危险!更糟糕的是,他想起手枪里面已经没了子弹了,枪里没了子弹,就好比猛虎没了牙齿,丁一偶一回头,看到那女人仍然紧紧咬住自己,狂追不舍,心里骇然,他,你跟你爷爷有血海深仇呀?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这婆娘,真有一股蛮劲。
那女人看到丁一回头,身形稍有停滞,她拔枪瞄准丁一,丁一看到,用力朝旁边一闪,他听到的不是枪声,是“咔”一声空响,啊,这女人同样枪里没子弹了,最后一颗已经钻进了那只屈死的老羊肚里!丁一心里略微的放松一点。
哎呀不好!丁一刚放松的心里又悬了起来,由于慌不择路,自然就走投无路,他逃到一个断崖之处,前面倒有一座山头,看似近在眼前,但和自己身处的这座山头之间,横着一条不知多深的峡谷,崖壁光滑,人是无法攀爬,两崖之间大概相距五到六米,这是一个最微妙的距离,也就是丁一知道自己有可能跳得过去,也有可能跳不过去的一段距离,是不是老天在考试了我的长跑科目之外,还要加测一下我的弹跳吧,丁一苦笑一下,没有办法,后面一只母老虎紧追不舍,再后面还有一些追兵,他不再纠结能否过去的问题了,那个女人已经快要追到身前了,被她逮住,丁一有可能晚节不保,想到这里,不禁不寒而栗,他紧跑几步,到了悬崖边缘,咬紧牙关,右腿用力一蹬,人已腾空而起,大概是人在生死攸关时会发挥出最大潜能一样,丁一居然跳过了这道峡谷,他双脚一踏上那边土地,立即一个前空翻,减轻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度,然后翻身站起,看着这道深不见底的峡谷,一股毫气油然而生,他冷眼看着后面追上来的这个女人,你有本事就过来吧!
头戴红花的女人瞬间也已到了这个峡谷面前,让丁一始料不及的是,她没有像丁一那样犹豫,她丝毫没停脚步,直往这边冲了过来,当她腾空而起一霎那,红袖飘飘,宛若仙子下凡,丁一本觉得她实在丑陋,但这时人在空中,姿势舒展,居高临下而来,倒也有几分风姿绰然,丁一心里已有准备,他早执一根木棍,想在她刚跳到这边时,就一棒将她打下深渊,那时你到土地山神那里再去展现你的美吧。
丁一的如意算盘打早了一点,那女人身在半空,手里拿着手枪,里面已经没了子弹的手枪,那就是一个玩具手枪而已,丁一不以为意,他在两只手臂之上,贯注了全身力量,它将通过手中的这根棍子,猛烈地传到这个女人的腰上或是腿上,让她改变运行轨迹,作个自由落体运动!
丁一估计错了,那女人居然还有子弹!她在快要接近丁一时,也就是丁一快要对她发力时,那女人的手枪出手,她拿手枪作了子弹,丁一只觉得左边额头一阵剧烈疼痛,头部被手枪砸中,一阵发晕,他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又挨了一记子弹,不对,应该说是****,或是炮弹,那女人以身作弹,重重地撞击在丁一身上,丁一一下倒在地上,棍子掉在一旁。
那女人顺势骑在丁一身上,她身上的浓烈香味倒刺激丁一很快清醒过来,他屈腿一踹,将这女人顶了下去,然后提起右拳,使劲砸向女人头部,被她死死架住,那女人脚下一勾,想把丁一绊倒,但她显然低估了丁一的下盘功夫,丁一脚下丝毫没有动弹,那女人忽然一下直扑入丁一怀里,双手紧到抱住丁一的腰,由于距离太近,丁一的拳头发不上力,他改用肘击,一下击在女人背上,那女人痛得腰身扭动,丁一正待继续攻击,但忽然之间,浑身好像没了力气,那女人抱他太紧,丁一刚才在丛林里逃窜,衣衫已经撕的七零八落,衣不蔽体,那女人同样经过长时奔跑,汗湿衣衫,丁一被她这样紧紧一抱,不禁有了异样之感,那一肘击打在她身上,绵软无力。这个女人抱住丁一,在丁一怀里不住喘息,不知是否有了同样感觉?
忽然之间,两人一下回过神来,互相一推,脸同时一红,然后都怒视对方。丁一反应稍快,他没向她出手攻击,他向远处继续逃去,那女人愣了一下,拔腿继续追赶,只是这次一跑一追,好像有点和刚才的一跑一追不大相同,那女人渐渐体力不支,她忽然大声叫道:“你停一下,我有话说!”
丁一很听话,他一下停住,转身面对这个和他有话要说的女人,心里隐隐有自豪之感,跑!你还是跑不过老子的,打!你可能也不是老子对手,刚才那一下怎么就没了劲了,真是邪乎!那也是老子好男不和女斗吧?他只能给刚才自己的瞬间无力作出这样解释。
“你真挺能跑的呀!”那女人走近丁一身边,在相距一丈开外停住。她有点喘息未定。
“你也挺能追的呀,”丁一说道,他全神戒备,怕这个女人再耍花招。
“别那么紧张,”女人说道,“跑累了,说说话,放松一些,我能跑是被我爸出来的,他在我小时候,拿着鞭子拿着秒表着我们三姐妹在山上跑,”
“我能跑也是被出来的,”丁一依瓢画葫,“我小时候,家里穷,常吃不饱,那天在包子店偷了一个包子,被老板追了两百里路,就这样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