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魅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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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花烛

修长的手指带着月色的清辉抚摸她的脸庞,“怎么弄的脏兮兮的,像个孩子似的?”

“掩人耳目啊!”她歪头脆脆地笑答,衣袖下的手早已握成拳。

他不语,垂眼瞥到她光着的左脚,又问,“鞋怎地不见了一只?”

“因为急着见你跑丢了。”她依旧笑意艳艳,晶莹的泪却如破碎的珍珠滑下面庞。

“你……”他明亮如水晶的眼眸深深看进她的眼,蓦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住,低哑的嗓音自她的发顶低回,“池儿、池儿……你没事就好……池儿……我的池儿……”

“无殇……”她深深地吸气,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坠落在他的肩膀。

霜浓夜软,秋风袅袅。月色撩人,清辉满室。

她坐于床边,手无意识地捻着床上白色绢绣莲叶的丝被,目光在室内游移,这里的一切皆没有改变。连同那清雅绝世的莲花香气。

他绞起铜盆里的冰绡,走过来替她擦脸,动作异常轻柔,仿若她是易碎的娃娃般对待。冰凉的绡在脸上游移,她的心却是暖如春阳。

尘泥抹去,露出她玉色如霜的容颜,明丽一如秋月。他拿开冰绡,看着她的笑颜,微有些怔忪。门外响起莫笑的声音,他应了声,便有家仆扛了大木桶进来,倒进热气腾暖的水。旋即,一切恢复最初的安静。

“莲相不出去?莫不是要帮我沐浴?”她歪头笑着打趣,孰料他凤目一挑,睨着她,勾起唇笑道,“有何不可?”说话时,狭长的凤目里无端地流曳出桃夭般的邪魅。她看得有些痴,他已过来抱起她。

她惊呼一声,他已抱着她转出屏风,未待她反应过来,已将她放到浴桶里。

她呛了一口水,有些狼狈地抓住木桶边缘,鼓着颊瞪他。他唇边的笑意如溪水般清凉而细腻,反射月色的光华。她眼神闪了闪,他的目光瞥了她湿渌的衣裳,放肆地笑道,“姑娘莫非真个要本相服侍着沐浴?”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湿衣底下的曲线,忙地沉到水里。他笑着,忽然正色,低声说,“池儿,不要再离开……”

离开?她怔了怔,窥到他眼里的不安,不由地漫开水色笑意,眼神坚定地点头。她不会再离开,她又怎么舍得离开?

四目相交,他眸里醉软的烟色让她心跳剧烈,她捏紧了手指,他艰难地移开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暗哑的开口,“我、先出去。”语罢,人已往门外而去。

掩上门,隔绝那侵染欲色的空气,他深深吸着夜里清凉的气息,好一会,心中翻滚的情潮才得以平息。

沐浴毕,她坐于香案前,凝着铜镜里氤氲着雾气的清丽容颜,慢慢地梳理犹在滴水的青丝。

忽然有坚实的臂膀自身后环住她,她心头微颤,手里的象牙梳子已被他接了过去,随之一枚桃木簪子塞到她手里,她瞥了眼,惊疑地转头看他,“这簪子……”

“葬枫林里发现的。”他微凉的手指撩开她脸上的乱发,“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拧了眉,轻摇头,“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一年前的葬枫林。那夜,我被点眉打昏,只隐约觉得枫树林里卷起了狂风,树木似乎在快速地移动,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今日醒来,便在菩提山下。”

“如此……”他也觉此事不可思议,“那葬枫林里怕是有些蹊跷……莫非……”他欲言又止。

“莫非什么?”她急切地追问。

他迟疑了下,道,“莫非这葬枫林与那神秘堡有关?”

“神秘堡?”她有些惊讶,无殇怎么就会想到神秘堡?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他仿佛窥破她的想法,笑道,“我只是怀疑……”话锋一转,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葬枫林里也并没有发现点眉,只怕,有后患……”似是想到什么,他的目光突地锐利起来,如兽一般闪光。

她莫名地感到不安,扯他的衣袖,“无殇?……晚华怎么样了?我想下去看看她。”

他的脸色微变,语气轻描淡写地道,“别担心。她很好。你今日累了,明日再见她也不迟。嗯?”他亲吻她的发,轻抱她到床上。

她乖顺地靠在床上,他扯过毛巾替她细细擦干发上的水。她轻合上眼,鼻间嗅着他的味道,享受他的温情,心变得柔软如水。温馨与甜蜜涨满胸口。

“好了,早些睡。”他让她躺下,她却忽然起身抱住他,低低叫道,“无殇……”

他身子蓦地一僵,旋即环住她,轻拍她的背,似哄孩子般,“池儿,乖,好好歇息,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懒懒地靠着他,娇软的嗓音自他怀中迷糊地透出。

他翘起唇角,眼中一片温情,轻声道,“明日你便知道。”

她不满地咕哝一声,牙齿厮磨他的衣裳,他笑着松开她,她扯着他的衣袖,在他的明净如月的眼神下,终是乖乖地躺了下去。

他宠溺地笑着,替她拉上被子,掖好。看她合了眼,静待了一会,方转身离去。

清爽晨风,火红朝霞,懒懒的朝阳渐渐地自未散的晨霜薄雾里探出,洒下人间万千辉煌。

门应声而开,一个丫头捧着漆金的托盘进来,福身道,“姑娘,请更衣。”

她懒懒地梳理长发,应了一声,抬头随意地瞥了眼,却忽然地停住了动作,只盯着那托盘里折叠的大红稠裙,问,“相爷呢?”

“相爷让姑娘先更衣,他一会就过来。”丫头说着,将托盘里的衣物呈上前。

她拿过,随意地抖开,只见是大红的丝绸子做的曳地长裙,高竖衣领,领边细碎的绣着金色莲花,简洁而生动,殷红喜庆的颜色,裙边点缀着朵朵茜纱堆的小红莲花,精细而雅致。

她露出笑意,这样的衣衫她喜欢,只这样红到极致,艳丽到极致的颜色却是她从未穿过的,像……嫁衣……

嫁衣?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甜蜜,心情也飞扬起来,在丫头的服侍下很快地穿上了大红稠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