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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回忆的雨

人的身上都有着三盏阳火,两肩各一盏,头顶上一盏。阳火强则阳气盛,这样的人很难遇到鬼怪。阳火弱则阳气衰,此时人的时运就会低,很容易看到及招惹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女生宿舍还是挺干净的嘛,霄乐一路尾随而来,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有些猥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想要去保护她。

窗外已经依稀下起了雨,一点一滴的,仿佛落在霄乐心底,让他那原本平静的心起了一丝涟漪。

这是一间双人宿舍,那个女子不知道和谁同住,因为此时整个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张干净整齐的书桌前,双手倚着那张白净的脸庞,默默的看着窗外的雨。

看着她那个样子,霄乐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渐渐的,霄乐陷入了回忆里。

……

是的,那个动作,那个眼神,那个样子,霄乐曾经见过。只是来得更为深邃。即便眼前的只是一片剪影,也足以让霄乐回想起那个时候的那个人来。

他也是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外面的雨,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霄乐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因为他的眼睛完全没有任何的焦距,只知道他在看的是外面下的雨,也许是更远的什么也说不定。

他可以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整天,不吃不喝,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但当他动起来的时候却又如此的迅捷,前后简直是判若两人。

霄乐只知道他一定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否则他的脸庞不会那样的历经沧桑。

他的眼睛深邃似海,霄乐根本无法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别的任何的东西,除了极其显而易见的,那深深的悲伤和绝望。但却又不肯服输不肯认命似的,眼睛里又带着一丝倔强。只是那份倔强很快地,就被悲伤和绝望掩盖了。究竟是怎样的事情令得他变成这样?那个人没说,霄乐自然也没问。

“你偷了别人的钱,那别人没钱了又怎样去生活呢?他的孩子他的妻子怎么办?也许这是救命的钱,也许这是孩子的饭钱,也许是治病的钱。你这样做不是又使得世界上多一个像你这样的孩子?”

当时的话霄乐至今依然记得,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这些话霄乐也从来没有想过。霄乐一直认为自己饿了就必须吃东西,想有东西吃就必须有钱,没有钱就要去偷,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别人怎样,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霄乐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自私。自己命苦,自己这样去做,不是会害得更多的孩子也变得命苦?他不希望再有人像他那样,他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快乐健康的长大。他所经历过的苦,难道也要让同样年龄的孩子去经受吗?自此以后,霄乐便不再偷穷苦人家的钱,而是专偷那些富得流油的,或是有多余钱财的人的钱,因为对于那些人而言,失去这点钱,影响不大。但穷人就不同,失去那点钱,或许,就断送了一家的性命活活饿死,除非他们愿意像霄乐一样去偷,甚至是去抢。霄乐并不愿意这样,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做不好。

霄乐偷了那个人的钱包,无论他怎样跑,对方总能出现在他的面前,霄乐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他知道,他逃不掉。

最后霄乐放弃了逃跑。那个人不但让霄乐明白了一些道理,同时也教了些东西给霄乐,让他不至于受人欺负。

自己的这点拳脚功夫,全是拜那个人所赐。

当霄乐问及他的姓名想感谢他时,他这样回答道:“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我今天可以叫张三,明天可以叫李四。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又何必执着呢。你我相识即是缘,谁又会去执着于弄清楚这份缘是怎么来的呢?”

功夫的得来,是万分艰苦的。每天都得重复的练习基本功,蹲马步,挥拳踢腿好几万次,以及一些招式的运用概要等等。而那个人,每天早上都会花上一个时辰和霄乐讲解,然后就让霄乐在破庙里慢慢参透领悟甚至练上一整天。而他只是静静的坐着,一直看着门外的雨。

那一场雨,下了整整七天七夜。

每当晚上霄乐睡下的时候,那个人还是维持着那个坐姿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的雨。但当霄乐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那样一个模样,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霄乐也不知道他睡过没有,他的话非常的少,几乎很少开口说话,霄乐虽好奇,但也没有过问。除非他自己愿意说。

七天之后,雨停了,那个人就离开了。

但在那最后一天,霄乐还是忍无可忍,问了出来。

“你每天都在看什么?能看上一整天。”

“雨。”

霄乐没有再开口。因为他想等他告诉自己。

“好奇心重这一点,你倒是有点像我。我说过训练你七天,今天你已经合格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想问我,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想问什么就问吧。但有些问题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我第一天的时候已经解释过了,不回答。”

“你真的就只是在看雨吗?”霄乐发现,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个人颤抖了一下。

“我的确是在看雨。但又不仅仅是在看雨。”

“睹物思人?”

“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你的确很聪明。”

“那个人是谁?你怎么不去找她?”

“那是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你越是找她,她就越是躲着你。”

“她在哪?你再没见过她?”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曾经有一次机会让我见到她,但我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一旦见了她,她就会永远离开我。但是,无论我见还是不见,她最后都还是离开了我。这也许就是命运,无论你怎样选择,结局都不会改变。因为,那个结局,早已注定。”

“她一定是一个很美丽的人。”

“是的。自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的一切。我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你?”

“我也不明白。也许她有她的苦衷。”说着,他又咳嗽起来。

“你…恨她吗?”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摇摇头,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量。

“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无论那个人做了什么,是对是错,你都会站在她的那一边。即便她伤害了你,你也不会去伤害她,因为,你舍不得。因为,你爱她。”

“我现在虽然还不明白这种感情。但我想以后如果我遇上了,我就会明白了。”

……

没错,现在的霄乐,就有着这样一种感觉。要保护她,不会让任何人去伤害她。眼前的人,无论让自己付出什么,自己都会无怨无悔。也许,这就是当时他说的那种感情吧。

……

“如果她不是好人呢?”

“那我就和她一起变成坏人。”

“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你打算去哪里?还要去找她吗?”

“她早已不愿意见我,一直避着我,所以,我永远也找不到她,除非她自己愿意出现。我想要去寻找一种方法,可以超出命运安排的方法。我们的一生都是上天注定,是贫是富,是美是丑,一出生就早已注定。或许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他眼中的绝望更甚。

“真的有这么可怕?”

“无论你怎样去挣扎,你都会走向那个一早就被安排好的结局。你出门朝左走还是朝右走,就足以决定你的生死。也许朝左走你就会立刻死于车祸,而朝右走就能够不死。”

“这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吗?”

“你怎么知道自己的选择不是上天放在你脑海中的呢?上天如果早已安排你死,那你就一定会朝左走然后死去。而你以为是自己的选择错误才导致的自己死亡,其实不是。一切的一切,上天早就安排好了。我们只是浑然不觉的按着剧本来演罢了。”

霄乐听到这里也是一阵发抖。试想想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按着安排一路走来的,而自己却不知道。甚至自己此刻在想些什么,其实也不是自己想要去想的,而是有人将这个想法放进你的脑海里,你才去想。这样说来,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上天的安排,生死不过是上天的一个玩笑。也许哪天它玩腻了,你安排我们死于意外?死于谋杀?一切,只是看上天想怎么玩,怎么定。而我们,不过是扯线木偶,任凭上天玩弄,根本没有任何余力去反抗。

他眼里那深深的绝望,竟是来自这里!

“你…你有反抗过命运吗?”

他苦涩的笑了笑,回答道:“我反抗了三次,但三次都失败了。即使我一早知道上天会给我安排怎样的结局,我想要去改变它,可无论我怎样做,结局都不会改变。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

“……”霄乐沉默了,他不知道这种力量该拿什么去反抗,人力显得是这样的渺小,在上天的力量面前,人力也许连蝼蚁都不如。

“以后你会明白的。”他再次看向了外边逐渐变得稀疏的雨。

霄乐也不自觉的去看外面的雨,两人沉默着,各自怀着心事。

霄乐此时终于明白了,那个人眼里的悲伤,来自于那个女人,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女人,他永远的失去了她。他和她经历过些什么,霄乐并不清楚。但她离开了他,这便是结果。一个早已注定,却又无法改变的结果。霄乐忽然感到有些无力,他感到非常的彷徨以及害怕,害怕这种力量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自己能够改变结局吗?

霄乐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他已经很坚强了,如果是自己,可能早已经崩溃。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自己甚至不敢去对抗,因为那简直是自寻死路,力量的对比,太过悬殊了。

人定胜天,人真的,能够胜过老天吗?就连三国时代的智者诸葛亮也曾经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或许,蜀国的覆灭根本是上天安排的结局,无论孔明如何去扭转,最终,也敌不过上天。一切还是按着上天安排好的结局发展着。

他眼里那深深的绝望,是来自这种无力对抗上天的无奈。但他毕竟有勇气反抗过了,虽然失败了。他的坚强,使他还活着,只是活得太过痛苦。

霄乐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会回来吗?”

他凝视着门前的雨,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还能够回来,也许…回不来。”

……

霄乐看着窗外的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呯”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美人学妹,我们又见面了。”

是那晚影院里出现过的死胖子!

他居然死性不改,单枪匹马的杀过来,擅闯女生宿舍!

女子有些哆嗦的站了起来,随后厉声呵斥道:“你给我滚出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

果然,那胖子随手“啪”的一声大力关上了房门,“嘿嘿”的奸笑着逼近了书桌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