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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失去别离

在人世间呆的时间太久,不仅懂得很多,而且连不该有的东西也有了。也就是染上了人类的恶习。

没错,是赌博。

作为一个赌徒,他所想的自然是要赢。如果先前输掉了一把,就会更疯狂的去赌下一把,因为,他想把失去的再赢回来。如果赢不回来,赌博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赢回了先前的本钱,他也绝不会收手,而是想凭借着这次的运气再继续赌下去。所以无论是何种情形,最后的结果都只能是永无止境的赌下去。

而赌博,有赢就必有输。赢的自不必说,但到最后,也许先前所有的赢都会随着之后的一把输而变得精光。你无法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赢,什么时候会输,这就是赌博的随机性,不确定性。而赌徒要赌的,就是这个变数。有的时候,这个变数的确操控在上苍手中,也就是你的运气。但更多的时候,这个变数,却是操控在设赌局的人手中。所以输多赢少也就见怪不怪了。

真的是你的运气太差吗?

都说十赌九千,说的是十个设赌局的有九个出老千,否则凭什么赢钱。凭运气?你认为设赌局的人会这么笨吗?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做这样风险太大随时赔本的生意?

赌徒的心理就是越输越要赌,越赢也越要赌。而这样的规律所导致的后果就是——越赌越穷,越穷越要赌。越赌越穷,是赢少输多。越穷越要赌,这个理解起来就稍微复杂一点。穷了不是应该吸取教训慢慢积攒钱让自己重新富裕吗?但当你发现你攒起来的钱永远不够自己花的时候,你就会去试运气。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我们可以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你每个月有一千元钱的所得,除去所有的衣食住行这些必要的消费后你只剩三百元,也就是说你每个月可以攒下三百元。可这远远不够。因为你的目标是要成为百万富翁,也就是你至少得拥有一百万。如此一来,你需要多少年才能够达成你的目标?也许一辈子过去了,你也无法企及你的目标。赌一赌,搏一搏的念头就会在你脑海中出现了。因为你没有选择,你没得选择!你不甘愿到死也达不成目标,你只能去寻找捷径,而最简单最快达到目的的办法,自然就只有赌。你明知道可能会因为输掉而一无所有,你也会去赌!因为你存在侥幸心里,也许会赢呢?但也可能会输!你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必须去赌一赌,搏一搏!你没有路可走了,你没得选择!

万一赢了呢?这个念头一直在诱惑着你,你一步步的走向前方的陷阱却浑然不觉。即使你看见了,前方是一个大大的坑,坑里有着无数的尖刺!你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为什么?因为你想去拣起刺丛中的一块金块!即使,那可能会让你失去性命!

这就是人类无法控制的东西——贪婪。你永远不会罢手,因为你永远想去拥有更多。即使,你已经拥有很多了。但这还不够,什么时候才是够?你无法回答。因为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是无穷的。说好听点这是动力,说得不好听的,这就是野心。就如同一个人,好听的就是纯真,天真活泼,说难听的,就是幼稚,傻笨。其实,这都是一个意思,只不过,人习惯用自己的语言,去将它美化了。

依附着赌博的,除了贪婪外,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恐惧。如果说想赢代表贪婪的话,怕输就代表了恐惧。因为一旦输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人会想输。而这种恐惧,会在输赢揭晓之前,都会一直伴随着你。直到结果揭晓的那一刻,这种恐惧感会上升到最高点,而后瞬间演变为一种深深的绝望。输了,什么也没有了,你不知所措,你一片茫然。再赌,再输。越输,越穷。越穷,越赌。无限的循环,恶性的循环。直到你再没有了赌博的资本,直到你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你一无所有了,你才会去想,或者,已经不会去想。

眼前的青龙,迅速缩小,如人般大小,接下来它所说的话,“再赌一局!”

我无法拒绝。因为放不放人,主动权完全在它手里。但我如此赌下去,我一定会有输的时候,我不可能一直赢,输赢的变数,并不掌握在我手里,我的运气,我无法控制。

“这一局,是否是最后一次定输赢?”我凝视着青龙问道。

青龙沉思了一会,回答道:“三局两胜。”

“好!”

第二局,我输了。别问我为什么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输了就是输了,这或许,就是命运。

“最后的一局!这局我赢,你放人。我输,命就给你!”我大喝一声,响亮的说道:“这一次,可不能再反悔了!因为不会再有下一局!”

一把定输赢!一把决生死!

或许真的是上天眷顾,或许是我命不该绝,这最后的第三把,是它输了。

输掉赌局的青龙,哪里像什么神灵,简直一副市井赌徒的模样,失魂落魄的,甚至我说了声“放人”,它也机械似的照做了。

立方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竟透明得不见了一般,妻子自由了。我赶紧上去和她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虽然久别重逢,虽然我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但此时,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和她紧紧相拥着,温存着。眼泪也不自觉的溢出了眼眶,滴落在妻子的秀发上。

“千年的岁月,千年的寂寞。”身后青龙的声音传来。

我和妻子松开后对视了一下,两人都已哭成了花猫,不禁破涕为笑。

一起来到青龙跟前,我们都有着同一个问题想要问。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异口同声的问道。青龙会搞出那么多事,抓了那么多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千年岁月,千年寂寞。”青龙还是呢喃着同样的一句话,我们也抿住了嘴,并不出声。

青龙慢悠悠的继续说着:“想要寻找世间能人陪我打发时间,同他们较量一番,可惜再无人陪伴我。”

说完这话它认真打量了一下我们,看向我说道:“在人类之中,你比较有意思。是否愿意陪伴我,我可以赐予你永恒的生命,不老不死。当然更会具有神通之力。”

我摇摇头,拒绝道:“那不行,我宁愿不要长生不老,我只想陪伴我的妻子度过一生,哪怕只有短短几十年。”

“她?”青龙有些惊愕的看向妻子,又看向我疑惑的说道:“她,已非人类。寿命自是比凡人长得多。你不可能陪伴她一生。”

“什么?!”我错愕的看向身旁的妻子,不知何时她竟已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

“你是假的?我真的妻子在哪!回答我!”我抓着她的双肩不停的摇晃,而后停了下来看向青龙。

妻子始终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青龙摇摇头,解释道:“我抓住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如果说她不是人类的话,之前就早已经不是了,并非是因为我。”

我转向她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她又在哪?!”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她淡淡的回答道。

“既不愿随我,那我就回去了。”只见青龙转瞬间竟已再次变为那个妖艳女子,朝我看了一会,缓缓说道:“好好珍惜吧。”随即转过身,衣袖一挥,她前方竟浮现出来一个巨大的荧屏,或者说是一个画面,那是一层层的阶梯,看不到尽头。

只见她一步步迈上荧幕里的阶梯,她走进了荧幕之中!随即,她出现在荧幕里,站在几级的石阶上,转过身,朝我们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继续转身一步步的走在荧幕的石阶之上。

直到荧幕里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荧幕瞬间迅速收缩,缩成了一个发光的点,而后那个点碎裂开来,变成了点点的荧光,周围迅速暗了下来,再没有人声。

借着荧光,我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妻子,和我印象中的妻子分毫不差。

“你……”我说了一个字,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如何接上。

“我说过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她冷冷的说道。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往我扯了过来,将她紧紧的拥抱着,闭起眼睛,试着用心去感受着。

熟悉的发香,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感觉。

“我一直就是这样子,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我们走。”我拉着她,往外走去。

突然感觉到一股阻力,我回头一看,妻子依旧站在原地,她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向她。

她只是一直淡淡的看着我,并不回答。

突然间,她的身体发出淡淡的光芒,她整个人,似乎变得透明了。

“你怎么……”我手上的感觉渐渐消失,我看向我握着的妻子的手腕,我的手居然穿透了过去!我又试着抓了几回,每一次都抓不着。

“你…这…这是怎么了?”我惊愕得整个人都颤抖了,我有一种极强烈的预感,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我即将失去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我要走了。”她还是那样恬静的看着我。

“不!”我大喊一声,发了疯似的朝她的手抓去,但我什么也没有抓到。

“天逸,放弃吧,我们不可能了。”她略微摇了摇头。

我这才不得不承认,她根本已没有实体,所以,我才抓不住。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我却不得不去面对这残忍的现实,以及这残忍的分别。虽然心里一直不愿意去承认我的想法,但事实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有的时候,我们明明已经想到真相,只是逼迫自己不去相信,不去承认,幻想那不是真的。那是因为我们心里清楚的知道,我们根本承受不起真相,我们宁愿什么也不曾知道。是的,这是在逃避。但逃避往往是没用的。事实会直接粉碎我们的幻想,让我们不得不直面现实。真相往往也是残忍的。残忍得能够让人痛不欲生,让人崩溃,也让人心碎。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缓缓伸过手去触摸她的脸,然而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碎了,化成点点的绿光,像是深夜里的萤火虫,绿光又再次渐渐的聚拢,我以为她又会再一次出现。然而我失望了,绿光渐渐凝聚成一个如拇指大小的球状体,朝着我飘了过来,融入了我脖子上的吊坠之中。

吊坠光华流转,仿佛有着生命一般,挣脱了我的脖子,飘向空中。

吊坠表面逐渐浮起一层气体,气体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形,这个身影我太熟悉了,是她!然而还没等我高兴,这人形立即化成了一缕青烟,升到空中,而后散去了。

吊坠“啪嗒”掉落在地,只剩下我呆呆的看着早已经漆黑的空中。

“又何须太过执着?”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本非本,物非物,来非来,去非去。”

突然间我感到天旋地转,我定过神一看,我已在书房之中。

我连忙冲出书房,只见一片狼藉,才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

妻子走了,她早已不是人类?

“既放不下,亦无需太过执着将其放下。还是留下做个纪念吧,也好日后做个念想。”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你?!”我惊愕的看着眼前的背影。

他就是那个曾救我于危难之中的神秘高人!(详情请看人死之后这一卷)我一直不知道他的样貌,这个时候也一样,他只是背对着我。

不过我想这一次我也许会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上一次你说时机未到我不能看到你的样貌,不知这一次是否时机已到?”

“一副臭皮囊而已,又何须介怀?”只见他这一次,转过了身,“给”。

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了我的那个吊坠,但此时那个吊坠已经失去了光华,它只是一块平凡的玉,没有了那种流转的生命之力。

我惊愕的接过他手里的吊坠,因为他的脸,我似曾相识!

“我们又见面了,年轻人。”他微笑着,弹了弹手臂上的拂尘说道。

竟是乔三!那个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那位老大爷!(具体参照第一卷轮回)

“对了,她去了哪里?你告诉我!”我朝他大声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

“我必须知道!”我回答道。

“我只能告诉你,一切,早已注定。”说完,房间内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他的话不停回荡在空气中。

一切早已注定?是什么意思?注定我会失去她?还是注定她会离开我?

我冲出大门,怒视着苍天,大声喝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运要由你去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听从你的摆布?!”

没有回应。

只是有着一阵清风,拂过我的脸庞,仿佛妻子的那双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此时我早已是泪流满面,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眼泪过脸庞,一颗又一颗,滴落地面,折射着阳光,一闪又一闪的跳动着。

如果上天注定要我失去她,那我就一定要找到她!冲破命运的枷锁!打破上苍给我设下的宿命!

我,绝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