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覆天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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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冰释前嫌 宝珠复得

“我很难去痛恨一个人,尤其是恨到想要杀死他替亲人报仇的地步,不只是对河间王世子,即使面对杀死母亲的仇人时也是如此。”天承自言自语。

“可是,你还是杀了世子,这难道不是为了报仇么?”绿珠并非要反驳,但她想要探求天承杀人的真相。

天承苦笑着摇摇头,“或许在他行凶的那一瞬间曾有过恨不得他死的念头,但那决不是我杀他的理由,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被邪恶玷污到已经无法拯救的灵魂,那一刻我才决定把剑刺进他的胸膛,那并不是恨他而是同情他。”

“同情?”绿珠感到吃惊,她不明白一个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到底哪里值得同情,她想要探寻的那个真相不断地将她带入更深的谜团中。

黄缨咬着嘴唇,剧烈的颤抖已由右手蔓延到全身。“同情?!”不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杀了人就该对死者心存愧疚,他却用“同情”这个冠冕堂皇的说辞粉饰,对待这样虚伪的人自己却一再的心软。其实黄缨只是在给自己报仇寻找各种牵强的理由,她强迫自己能狠下心来,直觉告诉她过了今夜,她便会永远地失去杀死李天承的勇气和决心。

“人一生下来都是善良的,河间王世子疯狂到那种地步,那已经不是本来的他了,在他内心深处,那个被疯狂囚禁了的本性一定希望有人能阻止他,阻止那个被邪恶占据的躯体不再疯狂的走下去。”

天承的话语传入黄缨的耳中,在她的脑海中激荡。

男孩握着女孩的手说:“缨儿要好好的跟师父学本事,等学成了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女孩坐在飞驰而去的马背上,回头望着身后男孩渐渐模糊的笑脸,泪水如泉涌一般夺眶而出。

黄缨任由泪水在脸颊上奔流。哥哥他并没有死,那个冰冷躯体中装的只是一个丑陋的陌生灵魂,真正的哥哥,那个善良、亲切的男孩早已化作了心底的一丝温暖;化为一段温馨的回忆,永远地藏在记忆最深处。黄缨握住宝剑的手渐渐地松开,她张开胸怀仰面朝天,轻轻地舒一口气,泪水还在流过脸颊,脸上却已是欣慰的笑容。

绿珠呆呆地看着天承,她忽然感到此前对他的认识过于肤浅了,本以为他的内心只是一池清可见底的泉水,可落入其中之后才发觉置身于广阔的湖泊之中,湖水波澜不惊却深不可测。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大院子门前,绿珠快步走进院子,径直向正中的那间大房子走去,天承跟在她身后。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原来是一间书塾,几十张桌子整齐地放在屋中,每张桌子都摆着相同的笔和砚。

绿珠走到前排的一张桌边,笑着转过头来对天承说:“这儿是姐们们学习诗赋的地方,这张就是我的桌子。”

天承看到绿珠脸上会心的笑容,知道这里一定留下了她许多美好的回忆,沉闷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了些。“真羡慕你们啊,都会作诗作赋,我只多少认识几个字而已,都是师母教给我的。”说着天承难为情地搔搔后脑勺儿。

“我刚进园子的时候,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绿珠回想起那时的自己不禁了笑起来。“石大人请来先生教我们认字作诗,要不是他,我现在多半还是个土里土气的傻姑娘呢。”

“你现在就不是了?”天承笑着反问到。

“哎呀!你可找到机会报复了,还说自己不记仇,你根本就是睚眦必报的人,枉我还叫你那么多声李大侠呢!”说完,两人都呵呵地乐了起来。

见到那个聪明活泼的梁姑娘又回来了,天承感到有些欣慰,而天承重新振作也是绿珠心情好转的原因,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人已经有了彼此影响对方情绪的默契。

天承来到墙边,一首首地读起了提在墙上的诗,绿珠饶有兴致的跟在他身边。“灿灿金谷屋,芬芬玉砚塾,白柳衬红叶,乌匣托绿珠。”念完这首诗,天承沉默了许久才说到:“绿珠不是她的本名吧,你知道她的本名么?”

才刚刚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的绿珠,听到天承问她这个问题,一下子又跌回谷底,她不敢让天承看到自己慌乱的眼神,摇着低垂的头说:“我,我不知道,我们来这里就都取了新名字。”

“喔,那你取了什么名字?姐妹们怎么称呼你呢?该不会是红叶吧。”天承自顾自地说着,并未察觉绿珠的变化,见她迟迟没有回答便转过头来,这才看清楚绿珠的脸上挂着泪珠,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咬紧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

“对不起,又让你想起——”天承知道自己又引起了不愉快的话题,正想要道歉,谁知道绿珠却一把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冲出屋去了。绿珠过分激动的反应令他感到有些出乎预料,天承只当她是因为亲密的姐妹离去而难过,却不知道她的眼泪中不仅夹着悲伤,还包含了愧疚,更不知道将一个善良的女孩置于悲伤和愧疚之中时多么残忍的事。

天承失落地独自回到院子,发现房门开着,心想原来梁姑娘自己先回来了,于是高兴地跑进屋去,一进门便说道:“梁姑娘!刚才是我不好——”听到声音,屋里的女子转过身来,天承这才看清,屋里的女子并不是梁姑娘,而是黄姑娘。

“梁姑娘不是和你在一起吗?”黄缨说到。

“喔,原来是黄姑娘。”想到梁姑娘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原谅自己,天承又沮丧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黄缨见天承这幅态度和口气,心里也有些不快,“我看到有人出了院子,房门也没关,怕有人偷东西,所以才进来看看的。我笨手笨脚的,可比不得你的梁姑娘周到,你不想我在这儿,我出去就是了。”说完便出了屋去,黄缨料到他二人之间可能产生了些矛盾,心情又莫名地舒畅起来。

天承摇头叹息,这里的女子真是个个都难以琢磨,忽然想到黄姑娘说好像有人偷东西,天承立刻又紧张起来,赶忙跑到床边去查看自己的物品,宝剑还在!天承松了口气,心想宝珠至今未找回,要是再丢了宝剑,他想自刎都没家伙可用了。天承注意到包囊被解开了,他打开一看,登时又惊又喜!

“你这是多此一举,珠子现在放在我这里才稳妥。”破道士靠着灶台,一边嘀咕着一边从嘴里撤出一根鸡骨头。

小叫花子抹了抹嘴说:“你连蒙带偷,坑了人家这么久,心里就一点愧都没有?”说完又撕下一支鸡翅膀,这爷俩好像都特别爱吃烧鸡。

“诶——蒙他的是我不假,不过东西可是你偷来的,有愧的是你不是我哈,况且是你行窃在先。”破道士一副不讲道理的嘴脸。

小叫花子一听就急了,“我那是受你唆使,你说那宝剑是他从师父那偷的,既然已经知道不是偷的,就该还给人家,他到这的目的就是找珠子,找不到他是不会离开的,你说他还需要历练,呆在这能有什么历练。”见破道士只哼了两声没再言语,小叫花子才消了消气儿说到:“其实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凭你的本事,若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拿不走你身上的东西。”

这一晚绿珠再也没有出现在天承面前,天承躺在床上越想越不明白,自己只是问她到了园子里取得什么新名字,她何以有如此激动的反应,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有机会再向她道歉吧。不过此行的目倒是达成了,宝珠竟自己跑了回来,那个道士果然神机妙算,不过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帮自己呢?总之找回来就是好事,没必要为这种事再烦恼了,过些日子伤势再好转些就向石崇辞行,希望在此之前能有机会解除与梁姑娘之间的误会。

第二天早饭过后,黄缨来到天承的房间,进门见只有天承一人呆呆地坐在屋里便说道:“怎么,你的梁姑娘还没找到?”话语里好像还带着点讽刺。

天承尴尬地笑了笑,见黄缨手里拿的东西,知道是来给自己换药的,便说到:“又要劳烦黄姑娘了。”

“我知道你盼的不是我,但为了治伤你就委屈一下吧。”黄缨说道。

尽管黄缨态度冷淡,天承却感到心中一阵暖意,“我昨晚说错了话,黄姑娘也没记恨我,可见是个豁达的人。”

黄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梁姑娘不理你了,你才想起要讨好我吗。”说完两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人回头去观看,只见绿珠缓缓地走进屋来,看到黄缨也在,只是微笑着说了声:“黄姑娘,你来了。”

黄缨也微笑着点点头,转过头来小声的对天承说:“你的梁姑娘回来了。”

绿珠一副憔悴的神情,显然昨晚没有休息好。天承感到有些内疚,正想要向她道歉,绿珠却抢先对天承说:“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不该扔下你自己走了。”

天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干脆只笑了笑便沉默了。

黄缨感到绿珠有些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话急于要对天承讲,迟迟未开口多半是因为自己在场的缘故,所以心里也有些别扭,包扎好伤口后便说:“梁姑娘,其它的就麻烦你了。”说完便起身出屋去了。

两人目送黄缨离开。门刚一关上便异口同声的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这意外的心有灵犀令两人都愣住了。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天承呵呵地傻笑起来,绿珠却突然抓住了天承的胳膊,情绪激动地说:“你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