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围魏救赵 (2)
辛惜惜道:“司寇伯伯,风哥所说的是真话。”
中年人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对辛惜惜颇为喜爱。于是便转过身来,望着宁勿缺,道:“小兄弟,犬子是否冲撞了你?”
宁勿缺道:“这倒不是。”
中年人道:“你说过从未听过司寇世家这句话吗?”
宁勿缺道:“说过,但在下并无他意。”
中年人脸色一变,沉声道:“如此看来,朋友你是想找我们司寇世家的茬了?老夫司寇奇,倒要看看朋友是凭什么不把司寇世家放在眼里的!”
他心知自己的三儿子司寇风一向恃宠自傲,在外常常惹是生非,所以宁勿缺与司寇风发生冲突时,便先教训了司寇风,没想到今天却是对方理亏,他心中护犊之心顿起,便要代儿子出出气,教训教训这个自称连与姑苏慕容世家并称为四大世家的司寇世家也不知道的年轻人!
他的手在腰间一拍,右手便多了一杆软枪!
宁勿缺见这个自称司寇奇的中年人一开始并不护短,所以对司寇奇颇有好感,自然也就不想与他发生冲突,当下忙道:“在下孤陋寡闻,所以才不知司寇世家,至于我对……”
只要是江湖中人,谁不知司寇世家?司寇奇认定宁勿缺又提此事,分明是有意奚落他,当下不待宁勿缺把话说完,便沉声道:“接招吧!”
枪尖如电暴扎,但第一招全是击向虚空,果然不愧名门正派,盛怒之下仍不失磊落!
第二招,则是杀机涌动如潮了!
宁勿缺只好扬剑出鞘——因为如果还不拔剑,定又会被对方误会,认为他目中无人!
剑一出鞘,司寇奇便赞了一声:“好剑!风儿,你幸好没有出手!”
这是关护他儿子的话,但在宁勿缺听来,却是很不中听了,如此说来倒好像宁勿缺是仗着剑身不凡,其实剑法稀松得很!
宁勿缺本是极具傲骨之人,当下不由傲气急升,心道:“也罢,我便让你明白更好的是剑法!”
手一颤,剑身如龙吟,突然以诡异至极的角度射出!
司寇奇神色一变,反向飘出,一脸惊愕之色:“不可能!这不可能!”
司寇风惊讶地望着他的父亲。
司寇奇肃然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宁勿缺道:“宁勿缺,宁缺勿滥的宁勿缺。”
司寇奇恍然道:“原来是宁少侠!宁少侠面对红、黄二怪舍生取义的事,已是路人皆知,更不用说烂柯山一战了。”
他转身对辛惜惜道:“宁少侠有什么话要问你,你便照实说吧。”
辛惜惜道:“可他是认错人了,他将我称作瓶儿,如此一来,他要问我的问题我又如何答得上?”
司寇奇对宁勿缺道:“原来是宁少侠认错人了。她的确是辛惜惜,乃老夫至交山西龙雷堡堡主的女儿,对宁少侠之问,只怕爱莫能助了。”
宁勿缺见司寇奇诚恳客气,也觉不便再纠缠下去,只好道:“没想到世间居然有这样相像的人,不知辛姑娘有没有孪生姐妹?”
辛惜惜在司寇奇面前也不敢如何执拗,认真地道:“我只有两个兄长。”
宁勿缺有些失望。
司寇奇道:“此去寒舍不远,宁少侠愿否移驾一游?”
宁勿缺忙道:“怎敢叨扰?何况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多谢盛情,冒犯之处,还请能包涵一二!”
说完,便一拱手道:“告辞了。”
司寇奇道:“宁少侠是否为九幽宫之事而奔走?”
宁勿缺道:“略尽薄力而已!”言罢点头致意,转身飞掠而去。
司寇风不满地道:“爹,对这样无礼的小子,您为何还如此待他,不如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
司寇奇冷叱道:“住口!以你的武功,就是再练六十年,也练不到他这份上!”
司寇风失声道:“那……那爹爹……”
司寇奇喟叹道:“爹爹也一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再战下去,不过自取其辱罢了。宁勿缺……哼,宁勿缺的名气如今越来越大了,我们与他争执,世人未必会买我们司寇世家的面子!”
顿了一顿,他扫了司寇风一眼,接着道:“以他的武功,如果有什么歹心,你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别人爹爹不了解,你这不成器的儿子我还不了解吗?唉,如果你的武功有他一半高明,便是祖上修来天大的福分了。”
辛惜惜忽然插话道:“他的武功剑法究竟高明到什么程度?”
司寇奇沉默了一阵,方悠悠地道:“剑由心出,不杀而杀!剑法之绝,已丝毫不比‘无双书生’这样的绝世高手逊色了!”
司寇风的脸有些发白了。
辛惜惜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宁勿缺一路疾驰,心中有满腹疑虑,他不肯相信世间会有那么相像的人!
不,不是相像,而是一模一样!自己不可能会走了眼!
但司寇奇以一个年长者的身份对他那般恭谦,他又怎能不顾对方的颜面?
其实,这也是司寇奇对江湖经验的老辣之处,他知道无法与宁勿缺相抗衡之后,便以礼相待,笑脸相迎,不怕你不软化,而且这样一来也显出自己的大度。
宁勿缺将轻功提至极限,十数里距离,转眼即过!
忽然,前面响起惊雷般的马蹄声!
宁勿缺心道:“该不会又有什么节外生枝吧?”
却听得有人高声招呼道:“宁兄弟,这马是留给你的!”
抬着前看,却是麻小衣正骑在一匹上,后面还有一匹马被牵着跑。
宁勿缺双足一点,翩然掠出,稳稳当当地落在后面的那匹马背上,极目望去,只见前面尘烟滚滚,原来三百多名顶尖高手都已驰马而行了!
麻小衣笑道:“十善帮罗帮主这一次总算是真的做了一件善事,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谁会想到老罗身上会带了那么多金叶子?都说江湖中最富有的是岭南温家,我看十善帮才是最有钱的主!”
原来这些马全是“十善家”帮主“天书”罗网买下的。这样一来,倒为众人节省了不少体力!所谓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指的是十善帮这些钱物平日也是从下层帮众搜罗而来的,可算是不义之财,今天为了武林中事再花了出去,倒不失其值。
宁勿缺与麻小衣说笑着策马飞驰,很快赶上了大队人马,宁勿缺没有解释为何离队,众人也没有问。
当众人赶至与风雨楼相倚存的天涯城时,便觉得天涯城与往日已大大不同了!
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般复杂:紧张、激动、骇怕……
没有人能在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空前血战之后还能保持冷静的!
即使是多年以后,天涯城的人描述起风雨楼的这一场血战时,仍是那般的惊心动魄!九幽宫的人显然蓄谋已久,他们以各种身份潜伏于天涯城:马夫、商贩、士卒……
九幽宫的人是训练有素的,他们在天涯城中本是零零落落,却能够同时发难,并迅速纠集!刀剑出鞘,杀气弥漫!
天涯城中的人惊骇地看着这些如同从地狱中冒出来的幽灵一般的一千多人如潮水般漫进了风雨楼!
风雨楼与天涯城之间有一段“真空”地段,在这个地段,没有任何人烟、树木、房舍……
而再过去便是与天涯城相依地存在着,但在天涯城之人的眼中又显得极为神秘的风雨楼!
九幽宫的人进入风雨楼之后,天涯城中人看到风雨楼那扇通向城里的朱漆大门轰然关闭!
一种末日将临般的情绪在天涯城中漫延开来!天涯城的人与风雨楼可谓唇齿相依,一旦风雨楼灭亡,天涯城的时日亦不长久了。
而天涯城的人知道风雨楼这些日子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雨,实力已大打折扣,九幽宫的人显然就是觑准了这一点,才乘隙出手的。
朱漆大门轰然关上之后,便将血腥关在了门内,把天涯城众人的不安关在了门外。
那天,吹的是西北风。
风从风雨楼吹过,然后吹至天涯城。
那天的风,有点腥、有点甜,又有点咸,那是血的味道!那天的风雨楼,是血雨腥风的风雨楼!
风还吹扬起不绝于耳的厮杀声!风时大时小,飘忽不定。厮杀声、金铁交鸣声与惨叫声也时隐时现,听起来已不像是从风雨楼中传出来的,而是从噩梦中传来的!
那一场恶战,从午时一直延续到傍晚。
人们似乎明白了有时看不见的东西会比看得见更让人不安、更让人揪心!
血腥之气越来越淡,风将它丝丝缕缕地渗入人们的灵魂之中!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扣人心弦的厮杀之声在晚霞笼罩了整个西方的时候,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一般的寂静!
覆灭的会是谁?
没有人知道。
天涯城里的人都在默默注视着那一扇朱漆大门,此门一开,走出来的将会是谁?厄运的开始,还是厄运的结束?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已凝滞了,连天上的晚霞也已凝滞,不再那么轻盈,仿佛它竟是热血凝结而成!
几只秃鹰在风雨楼上空一遍又一遍地盘旋着,久久不落!
终于,风雨楼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声音并不很响,但与它遥遥相对的天涯城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呼吸为之停滞!
朱漆大门打开之处,一个脸色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人站在那儿,他的右手倒提着一把极长的刀,刀锋上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滴着殷红的鲜血!
刀身闪着幽蓝妖异的光芒——是不是因为饮了太多人血的缘故?
天涯城中的众人之心都在一个劲地往下沉,往下沉……
因为,他们已认出此人正是率领着一千多九幽宫教众冲进风雨楼的人,他冲在最前头,守卫在朱漆大门前的四人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这把奇长的刀便已如鬼魅般闪出!
刀出,人亡,头落,血洒!
杀人的动作,已几近完美!
他这时的目光竟有些空洞!然后,便见他突然向前缓缓倒下!
他那宽大的衣袖被风拂起,这使他倒下之时,就像一只飞翔的鸟儿一般!
轰然倒地,了无声息!
他死了!
他的身后现出了一个人,一个高大伟岸的人,一个不出一言便已有凌然霸气的人——房画鸥!
鸦雀无声!
但很快这静寂便成了欢声震动!
房画鸥的身后闪现出了一个个身影,每一张脸上都写着疲惫,但每张脸上也都有兴奋之色,因为,他们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