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可千万别走开，要不然，我可会淹死的！”这是孩子第一次在游泳馆里对我说的话。因为这句话，我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在浅水区遥望着他。偶然，他会在嬉戏间抬起笨拙的脑袋看看我，见我还在原地站着，便又继续玩乐欢腾。
当他在浅水区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决定将他放进深水区，让他去实践老师所教授的那些游泳动作。几经动员之后，他终于答应去深水区一试手脚，但前提是我得跟他一块下去，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在我的陪伴下，他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深水区，我用左手掂着他的肚子，让他不断地在水中实践他的理论。当他的手脚已经能在水中自由挥洒时，我终于做出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我轻轻地将手挪开，并且告诉他：“千万不要停，否则你会淹死！”
他在惊叫与央求中扑打着水面，原本极有规律的滑动，在惊慌失措之后，立刻成为了一种求生式的乱抓。我站在一旁，怒声呵斥他：“勇敢些，让自己游动起来！”
他的头发在水中一起一沉，而我的心，也如同一根绷紧的琴弦，随时准备断裂哑音。他终于在迫切的求生欲望中，找寻到了漂浮前行的规律。他一面干咳着用脚甩动着水波，一面涕泪交加地用手不断向前划动。他学会了游泳的同时，对我报以微微的憎恨。他从深水区慢慢游进浅水区，头也不回地跟我说了一句：“妈妈，你可真狠心！”
是的，我可真是狠心。在他最为难，最需要一只手的时刻，我却选择了隔岸观火，漠然地看着他在危机中自行寻找出路。
“妈妈，你可千万别放手啊，要是你放手了，我一定会被摔死！”这是他第一次在自行车上对我说的话。因为这句话，我成了最坚韧不拔的短跑运动员，顶着炎炎烈日，汗流浃背地拖着自行车后座，死死不肯松手。
不过，在孩子看来，这同样是一个伤心的骗局。因为在他懂得如何掌握车把的时候，我毅然松开了双手。他跌跌撞撞地在尖叫声中一路曲折向前，慢慢地，学会了如何上车和下车。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无法原谅我的狠心。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他第一次上讲台，第一次买菜，第一次回家，等等。他生命里的每一个第一次，都有着我狠心的影子。
当然，我没有告诉他，每个妈妈在怜惜孩子的同时，往往还要兼学另一种技能，那便是狠心。因为，只有狠心才足以让他在危机中学会自我拯救的本领，也只有狠心，才能锻造他的坚韧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