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边的敌人 (3)
那人的双手里正抱着五张楠木灵牌，就是他从一个柜子里搬出五张灵牌而准备转身时，被流星抓住，不得反抗也没有机会和时间反抗，刚意识到不妙时咽喉就已经被流星的血手抓住。
灵牌是流星为两双父母和颜如烟制作的灵位，他只想初一十五拿出来祭祀，而斯时握在另一双肮脏的手的颤抖。
恐怕没有人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而紧张、恐慌，那人的瞳孔在缩，就连眼神都在剧烈地颤抖。
流星盯着灵牌，眸子里不再冷，并且仿佛涌起热情，非常特别的热情。
红色的色彩代表热情，而流星目中正泛起深深的血红。他的热情是那种极为特别，令人从灵魂的深处感到寒栗和不安，仿如生命快要终结时的惊恐。
那人惶悚地仰视着流星，开始断断续续，吱吱唔唔地乞求饶怒，那神情，那面色形如一条已经套上绳索，即将被勒死而惊叫的狗，但是，流星没有听到对方的哀叫声，充耳未闻。
“放开他！”一个用命令口吻的人在流星背后发出命令。原来，流星阁内还有第三个人。
流星依旧充耳不闻。其实他早就知觉背后站着一个人，并且站了很久，他还知道他手中的这个人正有将五张灵牌交给这个人的意图，当然，他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放开他！”那个人再次用命令的口声命令。
流星果然慢慢地松开手，这次他似乎听见背后人的话，但就此放手好像不是流星的风格。背后那个人是谁？敢对流星用命令的口吻说话，而流星似乎不得不听？
在偌大的王宫，恐怕除了霸天，流星不得已唯命是从，难有第二个人令他对他想作的事放手，莫非他背后的那个人就是霸天？
流星的手在缓缓地回撤，他目中的血红更浓。那个被流星抓住咽喉，似乎认定已经从死神手里逃生，急急地松了一口气，连目中的恐惶都在迅速地扩散时，他猛然瞥见流星回撤的掌窝里飞落一滴粘粘的血滴，他还看见流星眼里映入的血红。
流星迅速回撤的血手蓦地一晃，再次握住那个人的咽喉，而且暴发出吱吱的骨碎肉裂声。
就在他的手碰上那人的咽喉的那一瞬间，咽喉的骨组织就已暴发出响声，就已破碎。一切在顷刻间发生极端的变化，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撤手的意思，他的突然撤手，只为痛下杀手。流星是个疯狂起来不顾一切的人，他的血管里流着的，是叛逆的血，是疯狂的血，是可以燃烧起来，违抗一切的血。
大概自他意识到背后有个人那时起就已疯狂，就已不顾一切，大概他从来就没有听到背后有人向他开口，而且是命令的口声，他听到的只有自己悲愤怨恨的心声。
他胸里已燃烧悲愤的火焰，怨恨的火苗，一直烧到血管，烧到骨髓里。
他只不过是想在斋日祭祀悲怒死去的亲人而已，自认为一生中最亲最亲的亲人灵魂，可是，他竟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一丁点的愿望都不能实现，藏好的五张灵牌被肮脏的双手搜出来。
他没有特别的要求，特别的愿望，只求能得一点心理平衡，让自那颗失落困惑的心有所寄托，偏偏有人打破他的愿望，破坏他的心里平衡。故此，在他看见是谁破坏了他的心里平衡，是谁沾污了他心中最为高尚而圣洁的东西时的那一刹间起，他已杀心骤起，务必杀死他！
杀人已成了他心目中唯一可以泄愤的手段，他不在乎杀人是多么残酷的事，他从不去那种想，他只想破坏他梦愿的人就该死，死有余辜！试想，倘若是你，倘若有人破坏你渴求已久、占据心头的梦愿时，你会不会杀人！杀人是最直接，最终端的泄恨方法，是最原始的，同是人类最易想到的办法。
咽喉在流星手中碎裂时，那人双眸一翻，生命的本能让他手中的五张灵牌扔出去，抛飞，双腿一弹，人已断气。
流星的牙齿咬得很紧，再次撤开那只染血的手，那人已如绵条一样软下去。
死去的人的胸襟上，刺绣着“统帅府”三个字，纵是霍然死去，居然没有一滴血。
流星杀人的手法已经快到不需要流血，试想那是怎样的速度，怎样的力量。
流星猛然转身回头，尽管他的脸上如旧没有表情，可是他的眸子里还有杀机，还有愤怒。
莫非他真已疯狂，还欲杀人！
那被搜出的五张灵牌并没有抛落到地上，而落进一个人的手里，那人自然是流星背后的那个人。灵牌被另一双手玩弄着，相互敲击，破撞着，在流星转身的霎时间映入他的眼眸，他似乎感觉他的生命把握在另一双手里，被人玩弄着，敲击着。流星愈加愤怒。
他仇恨的眼睛已然充血满眸，他的牙齿已咬得锵锵作响，比对方手中灵牌的敲击声更为响亮。
“还给我！”流星歇斯底里般地吼叫，怒瞪着刚才用命令口气与之对话的人，他的口气比对方的命令口声更加有力。
对方冷哼一声，没有吐出一个字，阴笑着瞅着流星没有表情的脸孔和溢满愤怒之色的眼眸，眉宇间同样弥漫着愤怒，同时比流星还多了两股傲气和霸气，气势凌人，看样子亦并没有把流星真正看在眼里。
能不将星部主看在眼里，不惧冰冷的人，当然不是简单的人。
“还给我！”流星如战前的雄兽嘶吼，咆哮，那眼神仿如两道血红的长剑，射落到对方身上。吼叫间，流星伸出刚才那只杀人于眨眼间的血手，指缝里，仍在滴淌着鲜血。
对方并没有流星那般火爆，相反，尽管他的面上同样有怒容，但他却在笑，哪怕是并不好看，也并不可笑的干笑。
他没有将灵牌送到流星手里，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准备交到流星手里，他不惧流星。
“我不怕你！”对方诡笑着阴声解释，轻细的声音有如冬天的裂墙缝里刮吹进来的冷风。声音不大，却冷得逼人。
“我不需要你怕，给我！”流星厉声道，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唇缝里挤出来，那只手就那样一直伸着。流星对任何事都充满信心，纵是他希望中的东西最终如愿以偿地不过十之六七，纵是许多愿望破灭后的痛苦如今仍滞留在肺腑中，他对前景仍然充满希望。
正因为有了希望，他才有动力，不论是杀人的动力，抑或是活着的动力……
“我不一定会交给你。”“你敢！”“不信试试看。”“我会杀人。”“我也会。”“我可以杀任何人。”“寒冰同样会，而且，你杀不了寒冰。”
他奸笑，傲气更足，霸气更盛，他的笑声给人的感觉绝不舒适，反而非常地阴森可惧。
霸天命令阳光和寒冰接受搜查星外人的任务，在实施任务时，寒冰自选流星花园，是他命人冲进流星阁。
寒冰在流星阁内看着流星杀人，他没有阻止，还看着他捏碎他手下亲信的咽喉，其实，他一直跟在流星背后，他甚至比别人更清楚流星必然要杀人，为什么杀人，但他没有出手相救。
死一个亲信对他来说同样算不了什么，而且，他巴不得流星多杀几个人增加他的罪孽，那样，他认为可以更加有力地证明什么。寒冰有寒冰的目的，事实上四大部主中他最憎恶的就是星部主流星。他总感觉到源于流星身上的戾气比他的霸气更盛，更炽烈。
他看上去似乎有意与流星敌对，而且有莫大的把握，流星不是他的对手。
“你究竟想怎样！”流星嘶烈般地吼叫着，身上戾气暴发，已有打斗的气势。
寒冰满不在乎地乜了流星一眼，口角流露一抹不屑的冷笑道：“不就是几块木头嘛，给你就是！”寒冰一口轻松，说话间已扔出手里的灵牌，但方向不是对面的流星，而如扔垃圾似的猛力扔向背后。
流星冰冷的眼神忽地一闪，整个人仿如被人扎了一刀似的，激愤的眼神随着五张散落灵牌的翻动在空中划下轨迹。
灵牌跌落向墙角，墙角里有被人搜索时打破瓷瓶的碎片，碎片满地。
人影赫然晃动，哧地一声，灵牌落地时，满地碎片上多了一个人，多了一滩血。
灵牌全部落在他的手里躯体上，碎片太多，扎破他的后胸，刺进肉里，鲜血顿溢。
流星不怕流血，但是他的血，绝对不会白流。流星的心中亦在流血，因为他的意识里寒冰玩弄的不是他，而是他在天之灵的亲人。
流星的心掠过一抹痛觉，就如当初他亲眼目睹父母的血一样，痛入肺腑，深入灵魂。
心痛骤然间转化成仇恨，就如他仇恨白继皇一样，在他眼里，寒冰已然成了他的仇敌。
他飞掠飘起，同时，杀性已起。寒冰的阴笑已逝进皮肤，两眸再泛冷色，斯时，流星已将灵牌揣入怀中，好像是一头发燥的恶兽，厉吼一声急扑过来，吼声如雷，身法快如电闪。
寒冰没有退缩，冷哼声里，与流星交上手。
一个是霸天座下的部主、一个是霸天座下的少帅，两个不同凡响的少年乍一交上手，霎时间内流星阁里如同换了一个世界，蓦似雷轰电闪，轰击不断，拳掌交飞，更迭不断，难分彼此，确亦没有人看见。
流星大下杀手，招招狠厉，式式惊心，疯狂地进攻，不顾一切，只有势必将寒冰打垮的念头。
寒冰同样狂烈，下手阴狠，出其不意，纵是战时，人也沉着冷静，好像并没有将对方看有多重，相反，他的眸光里还有不屑的轻蔑之意。如果说以前寒冰尽管讨厌流星的冰冷而没有表露，忘掉他的特别身份，但现在，他敢以把巴里西第一大功臣的身份与流星对抗，他相信他已不是以前的寒冰，至少在霸天眼里不是，这就是寒冰的傲气！他的霸气！强大的傲气与霸气驱使着寒冰对抗流星，何惧之有！
流星如火，飞扑急攻，一声声嘶吼，猛如雄兽。寒冰如风，频闪疾掠，快速绝伦，出手也如风，令人不可捉摸。
时间在继续，气氛却越来越紧张，只听到流星阁内时不时送出碎物的巨响，正当阁外的禁武士不知如何是好，派人面见族王霸天，两道飞影射窗而出，一前一后，落到冷星亭上，待人看清二人正是少帅寒冰和星部主流星时，二人又缠在一起，顷刻间不见敌我，不能辩认。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他们的行速和出手的速度太快，快得一瞥间就不能分辩。
一路追击，寒冰和流星斗转星移似的借空换位，两人落进流星花园的假山丛中，岩石林里。流星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根枯枝，他举起枯枝的时候，也就是他发起最狂猛的攻击的时候。寒冰不容易被打垮，哪怕是流星，强烈的耻恨冲击着流星的血性，他再次疯狂。疯狂的人，不顾一切。
陡然间，流星手中的树枝变成了剑，千千万万的剑，他握着枯枝的手势是握剑的拿捏之法，他身形也是剑拼的姿势。
流星擅于剑，莫非他化枯枝为剑，击杀寒冰？枯枝果真在他手里幻化成剑，真气骤涌扑面，光芒暴射，流星身形旋飞而起，如鹰冲天，然后整个身形好像是由天而降的殒石般垂直射落疾跌，枯枝直指寒冰头顶。以高山落后之势，以急剑射落之速，风云为之变幻，四下里阴风倏起，卷起枯枝落叶，花残茎飞，枝舞叶落，一片凋零，人为的自然现象尤如走进冬天，奇冷异常。
好一个流星！好惊人的气势！惊天动地的招式！
流星用的是死神剑法中极为特殊的一式流星扑蝶，这一式，杀人于无形，无意……
流星就是流星，天体之物件；蝴蝶只能是蝴蝶，大地昆虫一类，天地之别，相击者必有一死，死者必是脆弱的蝴蝶。蝴蝶是多么地脆弱呀！
射身飞落的流星身速如星，为流星突然施展杀手式绝招而彷徨的寒冰，尤如蝴蝶，罩在剑网中。蝴蝶的命运是悲惨的，但寒冰面上掠过一缕紧张之色，人却未动，好像根本就没有准备动一样。
死神剑法可以说是绝世剑法，更何况是杀手式，纵是寒冰想逃，恐怕亦无能为力，然而他一动不动，难道等死不成！
寒冰很静，静如深潭古木、静如沉山巨石，就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如此时候，如此心态，如此冷静，寒冰不愧是巴里西的少帅，果然了不起。
寒流、冷风，模拟的剑气，齐齐袭向寒冰，流星手中的枯枝疾刺向寒冰的头顶。
嘶嘶的模拟剑风摩擦着空气发出嘶烈的声响，哧地一声，模拟成剑的枯枝落到项首上。
可以想象，那是多么大的力量！
尽管是模拟成剑的枯枝，足能治人于死地一瞬间。剑道高阶能量者根本不需要剑，只要他心中有
剑，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剑，一切都能成为他杀人的剑，他本身就是一柄剑，心胸亦是剑。
流星在耻唇和愤怒中，用最劲猛的招式，十之七八的力量，他有把握在一瞬间剿灭欺人太甚的寒冰，他早就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