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飞天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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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任有为与李开圳经过一番商量,决定重点推出参加市医院这次晚会的节目,其它人员都好办,关键是袁小毛和李冬平,因为他们文化水平比较低,底子差,就特意邀请了一个老同事来教他们的唢喇,别看这俩个毛头小子,学起东西来还是挺认真,进步也快。

眼看着开学在即,古春科常常抚着自己的脚,直恨它为什么不快点好。他与李开圳请了假,专门到市医院就诊。骨科门诊有一个年青的实习医生,看了他的腿后,以为里面有浓血,就用大针进行穿刺,也没有打任何麻药,古春科看着他用那么大的针管刺进去,居然麻木得一点也不痛,也没有任何浓水流出来。

实习医生就找来骨科专家李本成,李医生说还是去拍张片子再说。古春科又去拍片,等了一阵,古春科将结果送给李本成,李本成说是骨质增生,准备做手术。

做手术需要花多少钱还不知道,古春科再也不想去找易玉成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了自己的事,竞然赔上了一条人命。是谁剥夺了施清梅的生命呢,古春科想想这事也太残酷太严重了,如果不出车祸的话,也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如今老易家已是人财两空了,无可挽回,自己也是倒霉透顶。

他又回去了家里,父亲正张罗着准备为春科办几桌酒席,春科与父亲说:“不用了,我马上得做手术,估计要一千多块钱,我还要上学。”

古华德问:“你没去找老易么?”

古春科摇着头说:“人家老婆都死了,还能有钱,咱不能因为钱再搭上一条人命!”

古华德说:“他老婆死的事我也听说了,看来钱是肯定没有了,那怎么办,家里也没有钱啊!”

古春科说:“要不这大学我不上了,帮家里干活吧,手术也不做了!”

古华德一听,恼怒地说:“看你出息,人家想考还考不上,你好不容易考上了还不读。”他越说声音越大,“我和你妈累死累活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你考大学将来有出息么,你对得起谁啊!”

古春科说:“可是……”

古华德说:“不要说了,呆会儿我出去一下,看能不能到你叔那儿借点。”

这时邻村有个老同学邹松林顺路过来看古春科,古春科知道邹松林的父亲是附近出了名的矿师,专门为各种小煤窑指挥挖煤,每年寒暑假他都会跟随父亲去人家煤窑上打零工,赚点钱补贴家用。

这次邹松林也是刚从昌山挖煤回来,准备明天又去,挑挑挖挖,一天下来也能挣个二十多块钱。平时古春科最怕的就是挖煤,又黑又脏,而且最危险,什么塌方、瓦斯爆炸、水淹,总之什么事故都有可能发生,也经常听到见到煤矿上死人的事。

可如今已到了关键时刻,他也想不了那么多,无论如何还是得挣点钱再说,这样他们说好明天一起去矿上。

第二天清早,古春科捎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就随邹松林搭车来到昌山。这里地处荒山野岭,连绵的荒山上只见零星的松树和杉树,野生罐木和荆剌生长茂盛,蕨类植物漫山遍野,高可没人。小沟里流淌着乌黑的煤水,沿途的小径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煤尘。

几乎每一个山头都有小煤窑,临时搭建的窑棚随处可见,窑棚周围是堆着松木和土箕,还有堆得象小山似的煤炭和蔽土。每个窑顶上都冒着热气,远远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除了几个老板模样的人衣着光鲜,其余的人都是乌七八黑的,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裳,衣服上全是煤灰和满身的黑水,看见去只有两个呆凝的眼睛在说话。

古春科感觉就好象来到了非洲荒原,他心里有点发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将要与这些人在一起,而且自己也将和他们一样成为“非洲人”,这是那么可悲可怕的事情。

邹松林把他带到了一处窑棚,棚内有几个人在抽烟说话,中间是一口斜井,井口围着竹篾条,井边镶着粗大的松木,中间铺着一条窄窄的小铁轨,时而有载着煤块和工具的铰车开上来,然后,一节一节的空车又摇摇摆摆地滚下去。

邹松林的父亲坐着铰车上来了,他身材肥胖,戴着矿工帽,帽沿上的矿灯还亮着红光,古春科喊他“邹叔!”,邹叔装着旱烟,皱着眉头问他:“你也来干活嘛?”古春科点点头,说:“是!”邹叔又问:“你都考上大学了,还来这里,不象我家松林只没出息,大学考不上,只有做苦力,又问:“你干得了么?”

古春科说:“行!”邹叔说:“那好,吃了晚饭就和松林接班吧!”他抽了两锅烟,将烟管在木桩上敲了敲,插在腰上,又坐铰车下去了。转眼到了吃饭的时候,人人端着大海碗,猫着腰在野地里吃,矿上的菜很丰盛,都是大块的肉,蔬菜也时新。

就要下井开工了,古春科感到浑身发毛,好在有邹松林作伴,情绪才稍微好些。一会儿,他们换了旧衣服,戴上有矿灯帽,就坐着铰车下井了。还没下到井底,就被人拉到边上一个横洞里去了。井周围开了很多横洞,横洞又开了直井,井中有洞,洞中有井,洞井交叉,错综复杂,稍不注意,很容易迷失方向。

古春科第一次下井,心里象揣着兔子,懵懵地跳。横洞里面漆黑一片,灯泡亮着昏黄浑浊的灯光,只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看不清人,矿灯四处散射。脚下湿漉漉的直粘鞋,有人在里面挖掘,有人用土箕弯着腰将煤土不停地挑过来,然后倒在铰车上。

洞里狭窄而湿润,经常有水滴在头上和肩膀上。再回头望望,见洞口只有一线白炽的灯光。横洞里有一个直井,井口架着一副轱轳,有人摇着轱轳进进出出。

邹松林手握一把短柄掘头,坐着轱轳下去了,留下古春科在边上用土箕挑担。挑担的人很多,都是一站接一站接力似地挑过来。古春科就守在出口一站,也要挑上两百米的距离,然后将煤块和蔽土直接倒在铰车上。

接他上站的人象是认识他,问:“春科,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透着昏黄的灯光,见他黑不溜秋的,看不清脸,古春科凝惑地望着他,说:“是啊,请问你是?”

那人两个眼睛眨巴着,说:“我是易玉成,不认识了。”

古春科惊喜地说:“哦,原来是老易呀,烧成灰我也认识,你什么时候来的?”

易玉成说:“没办法,来了半个月了。”

古春科担心地问:“这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易玉成叹气道:“能赚多少是多少吧,******,老子今年不走运,只好出来干这个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古春科就来气了,他说:“你不走运难道我走吗?”

易玉成见话不投机,就说:“算了,不跟你说了,干活吧。”

古春科就闷闷地挑担,说老实话,除了寒暑假帮父母挑水、挑大粪,平时他很少干这种体力活。开始还能对付过去,过不多久,肩膀慢慢耸拉下去,只觉得火辣辣地又痛又酸,难以忍受,再加上井里又矮又窄,特别潮湿,空气污浊,干了不到一个多钟头,就已经吃不消了,他还是咬着牙关地坚持着,只盼着时间早点过去。

他们一个班是四个钟头,挨到快下班时,扁担压在肩上仿佛有千斤重,衣服与肩膀就象粘在一起似的,钻心地痛,好不容量挺到下班,他满头是汗,掀开衣服一看,肩膀上红艳艳的,扁担把肌肉压了一道鲜红的深痕。他累得连澡也不洗,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黎明时分,一阵嚷嚷声把古春科吵醒了,却是有人在吵架。

只听易玉成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等老子有了钱,我要把这几个矿井全买下来,看你兔崽子还敢在老子面前撒威风。”

另一个人说:“有本事现在给钱,光嘴巴吹有什么用。”

易玉成说:“老子现在没钱,怎么了。”

那人说:“没钱还赌个球,你到底给是不给?”

易玉成说:“不给,你想怎么着?”

那人说:“那好,扣你的工钱。”

易玉成说:“你敢!”

那人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欠钱还帐,天经地仪。”

没说几句,易玉成就冲过去和那人打起来,有人马上过来劝架。

原来易玉成在和人赌钱,输了想赖帐,对方揪住他不肯罢休。邹松林过来问:“你认识他?”

古春科说:“当然认识,就是他开拖拉机撞我的那个人,老冤家。”

邹松林说:“这个老易就喜欢赌,输了就不给钱,还打人,争强好胜,勾心斗角。”古春科问:“你怎么知道?”

邹松林说:“我天天在这里有什么不知道,听说他在部队当过兵,还受过处分,有一点拳脚功夫。”

古春科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