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飞天拐子
3055000000019

第19章

这几天,任老师的精神格外癯烁,整天忙于筹备乐队的事,他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工作状态,针也不愿吊了,即使吊了针,也反复催护士加大滴量,加快速度。与他朝夕相伴的任师母就在旁边唠唠叨叨地说他,要他注意身体,自己都是半死不活的人了,何必硬撑着。任老师就拍拍胸部理直气壮地说你嫌我老了,不中用了,其实我还硬朗着呢。

任师母听了他的话,也无可奈何,俩人风风雨雨几十年了,她是最了解丈夫的心事,她也是退休老老师,擅长小提琴,尤其精通乐理,她与任有为相濡以沫,夫唱妇随,俩人常常在闲假合奏一曲,自得其乐。

任师母虽然口里说反对,但她还是和任老师一道在精心布置课室和教具,有了这些特殊的学生,她们感到格外的激动,似乎又找到了人生的新坐标,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又能发挥自己的余热了。他们将自家的小提琴、二胡等旧乐器都搬来了,还花钱购买了长短笛等西洋乐器。

欧阳璐自教奋勇地当起了助教,在任有为老师和欧阳璐老师的指点下,古春科的笛子精进很快,二胡本身就有点基础,如今也拉得象模象样。赵嘉美兴致很高,天天赴在乐队里,晚上又教李开圳弹电子琴。胡丽珍的笛子也吹得有板有眼,她缠着任师母教她拉小提琴,可她不懂五线谱,任师母就象带小学生一样一点一滴地教她。

唯有袁小毛和李冬平象猴子玩把戏一样,一会儿咿咿呀呀拉琴弦,一会儿叮叮咚咚练打鼓,结果到头来样样都不行,什么都不会。任老师提议要他们练练唢喇,于是俩人瘸着拐棍到街上每人买了一支唢喇。

回来时,他们图新鲜,走一阵就吹一段,由于声音太大,又五音糟糕,害得路人不住地拿白眼瞪他们,有人指指点点骂他俩是神经病,有人忍受不了噪声就用手蒙住耳朵,连交警都受不了,吹着哨子赶他们走开。

袁小毛往地上啐了一口,愤愤地说:“****你妈,有什么了不起,等老子学会了吹,看你还敢不敢听,神气啥!”

李冬平说:“管他呢,咱们吹咱们的,偏要吵死他!”

正说着,突然见前面一堵广告栏上贴满了红纸,下面围了好多人。他拉着袁小毛说:“袁拐头,去那边看看!”俩人就笃笃笃地拐将过去。

凑近一看,原来是高考放榜了。他俩就从头至尾找名字,先是看到了古春科,再找赵嘉美,眼睛都看花了,还是也没找到。

赵嘉美的父母来了,她正在病房里陪他们说话。大家刚从音乐室下来,聚在走廊上吃晚饭。厨师老陈也端着饭碗,在走廊上边吃边说:“今天袁拐和李拐搞什么名堂,再不回来吃饭我可要锁门走了!”

刚说着,忽然,一阵扰人的唢喇声传来。胡丽珍说:“那俩个大活宝可能买了唢喇!”果然,只见袁小毛和李冬平笃笃笃地齐步拐回来了。他们眼看就到了,便停下来,也不说话,俩人举起唢喇,蹩着腮帮,哇喇哇喇地乱吹一通,然后学着电视里的腔调,同声唱喏:“圣诣驾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秀才古春科同志高中状元!”大伙见了他们那个滑稽相,捧腹大笑。

袁小毛和李冬平见他们除了笑没有半点反映,就放下唢喇,俩人一前一后地拐回来,兴冲冲地喊:“古春科,你这个家伙考上大学了还不出来接诣!摆什么臭架子?”古春科听得直犯糊涂,只当这俩个二百伍在拿自己开涮,也装作不理他们。

袁小毛走近古春科,拉着他的碗说:“****,我们来报喜了,连个响钱都没有,还不理人呢,走,请我们到馆子店里搓一顿!”

古春科傻楞楞地问:“还下馆子呢,我吃饭都没钱了,****吧。”

李冬平说:“****,你这个秀才真不识好歹,谁跟你开玩笑啊,江春师范学院,我们看得一清二楚!”

古春科听了,有点纳闷了,就笑着问:“真的?”

袁小毛累得满脸大汗,大着嗓门说:“真想不到象你这样的傻瓜蛋还能考上大学。”

任有为听得有些谱了,就问古春科:“你填了这个志愿么!”

古春科说:“填了,最后一个志愿!”

任有为面带笑容地说:“这就对了,肯定被江春师范学院录取了,恭喜你,春科!”

胡丽珍对古春科说:“你这么厉害,真的考上了?”

李冬平说:“这还能有假,我们刚从喜报上看到的!”

高圣明对古春科说:“春科,你真行,有前途呀!”

袁小毛拉着古春科不放,笑眯眯地说:“怎么着,今天这个客是一定要请呀?”

古春科心想这俩个老拐还挺有心的,有时也会玩真格的,他抑制不住地高兴,说:“当然要请,过几天吧,等我回家拿了钱再请,行么?”

袁小毛说:“****,你怎么那么小气呀!”

任有为说:“小毛,你就别为难春科了,人家现在治病都没有钱,下次吧!”

袁小毛说:“那不行,我们又不是要大吃大喝,只要意思意思嘛!”

李冬平说:“就是嘛,应该的。”

站在旁边的老陈说:“按理考上大学了,应该要办酒席的,这样吧,你们去买些啤酒来,我再加几个菜,咱们一起庆贺庆贺,怎么样?”

任老师说:“好,既经济又实惠,这样最好。”大家放下饭碗,赶紧去张罗。任有为摸索一阵,从身上拿了五十块钱,慷慨地交给古春科,古春科不好意思收。

任老师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快去买酒吧!”

胡丽珍也说:“春科,我们一起去吧。”

其实陈贵英夫妇早就知道女儿落榜的消息,只是怕女儿受不了打击,就和丈夫赵先乐早早地赶来看女儿,本来想见机行事,现在外面的情况他们都听到了。古春科考上了,嘉美却落榜了。陈贵英只好劝女儿说:“不要紧,你也仅差几分,要不是出车祸,你也一样考上了,是吧!”

赵嘉美扰郁地说:“都差十多分,还几分呢,考不上就考不上,有什么好说呢。”

赵先乐一听,说:“嘉美,咱们补习一年,明年再考个好学校,你说是吧?”

赵嘉美任性地说:“我不补习,我也不考了!”

赵先乐说:“那可不行,一年也快嘛,你有那么好的基础,只要好好复习一下不就行了。”

赵嘉美不快地说:“都一年了,你说得轻巧,反正我不去。”

赵先乐以商量的口吻说:“既然你不愿补习,那我们出点钱,读委培行啵?”

赵嘉美说:“丢人,我去了人家怎么看,我不去!”

听了这话,赵先乐只有叹气的份,陈贵英说:“听说欧阳璐今年在二中带高三,你去她班上总可以吧?”

赵嘉美眼里迸出泪花,哭着说:“总之我不去了,你们再逼我,我就去死!”说完起身往外冲,吓得陈贵英慌忙拦住,妥协地说:“好好,我们都依你,你说不读了就不读了,好嘛?”夫妇俩看着宝贝女儿,既心疼又担忧,真是恨铁不成钢,恨女不成凤。

天黑了,乘着皎洁的月光。大家将大圆桌搬到院子里,摆好碗筷,准备开庆功宴。

李开圳和欧阳璐从街上回来,每人拎着一袋饮料,乐呵呵地对古春科说:“春科,都大学生了,这么好的喜事,干嘛不叫我呀!”

古春科搔着后脑说:“正准备请你们呢。”

任老师说:“李医生,你们来得真巧,正好我们大家一起来喝两杯。”

李开圳对任师母说:“任师母,你可得守住他,千万别让他贪杯哟。”

任师母说:“放心吧,李医生,我会把好这个关的。”

任老师笑着说:“今天高兴,例外例外。”

李开圳和欧阳璐又来看赵嘉美,见赵先乐站在门口,陈贵英正在悄声细气地和女儿说话,赵嘉美歪在床上表情冷漠。李开圳与他们相互打了招呼,就对赵嘉美说:“怎么了,不舒服嘛?”

赵嘉美见是李开圳,勉强笑笑说:“没什么!”

欧阳璐抚着赵嘉美的肩膀,调笑地说:“怎么了,小明星,又耍小姐脾气了?”

赵嘉美说:“哪里,他们硬逼我去补习,我都快听烦了。”

欧阳璐对陈贵英夫妇说:“也是,你们也不要安排得太多嘛,她现在大了,由她自己作主好了。”

陈贵英说:“说得也是,可我们都是为她好哇。”

欧阳璐说:“其实高考的分数她自己早就知道,你们没有必要搞得那么神秘吗!”

原来女儿早就知道自己落榜了,陈贵英夫妇这才如梦方醒,后悔不该搞得那么紧张。

李开圳说:“走,咱们一同出去为古春科庆祝一番!”陈贵英和赵先乐,欧阳璐拉着赵嘉美都走了出来。

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