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快一个月的季彦终于醒来,而且变得格外精神。他宛如睡了一觉,躲过了最坏的时期。
季彦苏醒第二天,在身边展转的人竟然只有季以晴一个。
八月的阳光洒落在窗前,让布置成悠闲小屋般的病房更舒适怡人。季彦吃着女儿亲手做的便当,虽然舌头都快被古怪的味道淹没了,但还是不忍伤害女儿的心意,一口一口地把“怪物”咬下去。
季彦不时望向门口,季以晴察觉到父亲的视线,也明白他在期待着谁。
二人沉默了半晌,只见女儿心情一直无法开怀,季彦便打破僵局,首先发问道:“晴丫头啊,你跟柏唯是不是和好了?”
闻到熟悉的名字,季以晴的心脏随即被莫名的绳子狠狠勒住,痛得不禁眼眶也红了。
女子轻轻握着颤抖的拳头,再用力张开嘴巴,呼出淡淡的沙哑,“嗯,我们和好了。”
“那就好了。”季彦安心地点了点头,再问道:“那为什么这两天都不见他呢?我记得我昏迷之前,公司惹上了官司,他是不是替我去管理公司了?”
季以晴站起来,坐在父亲床上,扬起甜美却带点苦涩的微笑,“爸,警察已经查清楚了,是宋氏媒体公司故意陷害我们,所以季鸣没事了。而蓝柏唯呢……蓝柏唯他……他有点私事要做……”
季彦用力撑起身体,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慈祥地笑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会回来呢?”
熟悉的字眼让季以晴加倍激动,女子无法言语,只能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傻丫头,柏唯答应过你的事,他从来都没有食言,所以你得相信他,他会回来的。”父亲就如一个神仙一样,温柔地安慰着季以晴,但这些说话又像预兆一样,让人无法怀疑。
季彦顿了顿,换了一种语气,再呼出心底另一个挂牵:“呵呵,想必在我昏迷的期间,你姐姐和姐夫应该没有来看过我吧?那两个家伙,真是不孝!”
切切在心的不安让季以晴猛地站起来,心虚的女子抢过父亲手里的便当,丢下一句“我拿去洗”,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得不到回应的季彦却从季以晴的神色中察觉到一种不安的预感。季彦躺回床上,用手机偷偷拨打给熟悉的私家侦探。
侦探接过电话,闻到季彦的声音,又惊又喜。
“喂,你给我查一查,静儿与何俊鸣现在的情况,他们是不是趁我不在就在公司放肆了呢?怎么放肆得连我这个父亲醒了,也不来奉承一下!”
“季老板啊……难道季以晴小姐没有告诉您吗?”侦探的声音有点惊讶。
“告诉我什么?”
“季静儿小姐与何俊鸣先生因为利用公款去买股票,还买了一批走私器材回来,而犯了挪用公款和诈骗罪,是季以晴小姐亲自让我调查,亲自告发他们的耶!”
季彦一闻,坦然失色,大手虚弱下坠,连电话也滑倒在地上。
半晌,季以晴缓缓归来,却发现目瞪口呆的父亲,不禁担忧地跑上前,抱着父亲的双臂,欲发问之际,却被季彦抢先开口了:“晴丫头,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表示了。我明白,你做得很好……”
仿佛闻到父亲话中深意的季以晴再也忍不住悲哀,压抑的泪水顿时飞溅而出!脆弱的灵魂不禁扑向父亲的怀里,放肆地痛哭起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季彦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部,慈祥地安慰道:“哭吧,好好哭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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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第三天,季彦已像小孩子一样,吵着要出院。可惜中风后的肢体不太灵活,还是需要继续观察和治疗。季彦每天吃着女儿亲手做的便当,他感觉自己将会被这些可怕的饭菜给反胃而死。
眼看着父亲的食欲一天比一天少,季以晴竟找不到原因,继续为父亲的三餐服务。
旭日初升,夏天的早晨,气息清新怡人。
季以晴依旧提着爱心便当,弯起甜美的微笑,步入熟悉的病房。
推门的一刻,季以晴竟发现父亲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盒类似点心的便当。季以晴愕然地走到父亲面前,问道:“爸,这是医院的食物吗?”
“当然不是啦,医院哪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季彦一边心急咀嚼,一边回应道。
看见父亲的食相,季以晴的担忧顿时消散一空,不禁开怀地取笑道:“爸,慢慢吃吧,我不跟你抢。”话音一落,季以晴又翻起疑问,继续道:“既然不是医院的食物,那是谁买给你的?你醒来的事我没有通知任何人啊,难道你叫护士帮忙买的?”
“错错错,全都猜错了!”季彦夹起最后一件点心,递给女儿过目,“你看,在外面能买到这么精致的食物吗?这是亲手做的便当!”
“亲手做的?会是谁啊?难道我梦游做给你吃的?”
季彦摇了摇头,放肆地笑说道:“你那厨艺还差十几公里呢!”
“爸!你很讨厌耶!”
“哈哈!”季彦开怀大笑了一下,再道:“既然这么想知道,就自己到医院的花园去寻找答案吧。”
“好啊!我就看看到底是谁,居然虏获了我爸爸的心!”季以晴丢下便当,气鼓鼓地跑出了房间。
好奇的女子心急地来到医院一楼的公园。季以晴一眼扫过庞大的草地,仿佛也没有发现什么古怪的影子。
远处一个衣着成熟的女人看见季以晴一脸呆滞,便迎女子呼喊道:“以晴,这里啊!”
季以晴下意识望向声音来源,仔细一看,惠姐竟然站在阴凉的巨树下,而惠姐的身边,竟坐落了一块巨大的平面,但被布匹遮掩,所以让人看不清内容。
一见久违的好友,季以晴不禁扬起甜美的笑容,下意识跑向熟人。
当季以晴靠近之际,惠姐立刻拉扯手中的绳子,而巨大的布匹也宛如窗帘一样,随着机关而向右拖动。
秘密缓缓绽露眼前,宛如布景般庞大的平面块,竟是一幅唯美的油画!熟悉的脸颊宛如镜子一般,倒影着季以晴的笑脸,单纯唯美,清澈无瑕。甜蜜的可人低着头,掌心上却飘荡着两只透明的蝴蝶,只能从褐红色的线条看清楚它们的身体。它们宛如水中的仙子;宛如桃源里的精灵;宛如天真的孩子,单纯无邪。
季以晴一眼便被这幅油画给定格了神经;一眼便被这对水晶般的蝴蝶牵动了心脏。
迷惑的女子不禁走得更近,带着怡然的笑容,下意识向惠姐询问道:“好漂亮啊,惠姐,怎么会有这幅油画呢?”
“是我画的,用我最大的努力,送给我最爱的人。”一句情蜜如丝的说话传进耳朵,熟悉的男声却让季以晴从梦幻中醒来。女子猛然望向右方,一个俊美的男子竟从油画背后缓缓步出。
诱惑如魔鬼的瞳孔、温柔却带着一丝不羁的神情、两片让人脸颊发热的薄唇,这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紧紧镶嵌在脑海里,覆盖了那个昼思夜想的画面。
此刻的唯美,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人欲扑向前,紧紧搂着久违的温暖,但季以晴竟愣在原地,愕然的瞳孔缓缓燃烧起两把带着悲哀的火焰。
“你回来干吗?”季以晴突然翕动嘴巴,却呼出冷漠如霜的声音。
他从冰冷中感受到女子的忧伤与激动,却扬起甜美的嘴角。
看见这嚣张的神情,季以晴更加倍激动,久违的泪水迅速汹涌到眼眶,让人不禁疯狂发泄:“你还回来干吗?你不是跟宋知璇走了吗?两个月了,杳无音信,就连一条信息你都不发给我,你不是已经把我忘了吗?”
“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嘛,画这么大的油画总得花点时间的嘛!”蓝柏唯弯起不羁的微笑,大胆走到季以晴面前,不知死活地握着女子的双手。
季以晴气鼓鼓地别过头去,双手却没有力气去甩开此刻的温柔。
“我才不要这些花俏的东西!”季以晴依旧吐出倔强的说话,但嘴角强行压抑的甜蜜已微微上扬。
“哎呀,那我岂不前功尽废?”蓝柏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手坏坏地拍了拍包包,“我还特地飞去墨西哥找礼物给你,所以才拖了这么久呢,既然你都不喜欢,我就丢掉吧!”语毕,蓝柏唯拿起包包,打算迎远方扔出去之际,季以晴立刻捉住冲动的大手,抢过包包。
“虽然我不喜欢,但就这样丢掉就太浪费了!等我拿去捐给小孩子也好!”季以晴粗鲁地拉开了拉链,然后从包包里抽出一个玻璃瓶。
一幕宛如梦幻般的唯美景象竟突然摄入眼底,两只翅膀透明的蝴蝶竟在瓶子里面飞翔!
季以晴惊讶地望向油画,里面那对宛如仙子般的蝴蝶,不就是这对甜蜜的小精灵吗?
“这对是透翅蝶,只有墨西哥、南美洲和巴拿马才有的,非常罕见,所以我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捉到这两只。”蓝柏唯轻轻抱着女子的手背,低头对视,露出虔诚得让人沉醉的波光,“传说透翅蝶的心脏的透明的,它们与世无争,活在单纯的世界里。我一直期待着单纯的幸福,不被世俗的肮脏感染。我发现我找到了,这一对,是代表着我们两颗水晶心的透翅蝶。”
汹涌的甜蜜迅速淹没了心脏与脸颊,季以晴无法抑制缺堤的幸福,任由大手放肆地将自己拥入怀里。
甜蜜却依旧不忿的灵魂躲在矫健的怀里,喃喃地埋怨道:“我现在可是很多人追求呢,你这么晚才回来,我早就把你忘了!”
当季以晴等待着蓝柏唯更多安慰时,男子竟然吐出一句冷漠的说话:“无所谓啊!”
“什么?”季以晴霍然抬头,激动地盯着蓝柏唯,“什么叫无所谓?你这家伙,敢说无所谓?找死啊?”季以晴一手握着玻璃瓶,一手握成愤怒的拳头,狠狠捶打着可恶的男子。
不知死活的蓝柏唯竟扬起贼贼的笑容,吐出放肆却温柔的说话:“当然无所谓,就算你把我忘了,我还是会重新追你的嘛!”
“哼!谁管你啊!”季以晴不禁弯起唯美如画中仙子的笑容,捧着最珍贵的礼物,霍然转身。
蓝柏唯立刻跟随而上,大手放肆地抱着季以晴的肩膀,温柔的束缚却紧紧缠绕了甜蜜的心脏,她没有挣扎,因为她自知已无法脱离,惟有默然接受命运吧。
花园
一、蒲公英凋谢了
“我喜欢你。”清澈的声音,单纯的告白,来自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他,只有十五岁,他早熟,只因,他已迅速迈向人生的尾段。
当时,季樱语只有十一岁,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跟这个总是虚弱无力的大哥哥文亦辰一起玩。她的世界,充满他的香气。
但,六年级的暑假,家人让季樱语到外婆家短短半个月,回来之时,哥哥的影子竟然消失了,邻家所有温柔的天使,搬走了。
那时候,她慌了,追问妈妈,亦辰哥哥到底在哪。妈妈眼带泪光,很温柔地说:“哥哥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季樱语很伤心,每每到了假日,都会回归二人最爱的蒲公英花田。
慢慢地,蒲公英逐渐长大,却没有人照顾,宛如文亦辰的四肢,逐渐枯毁……
她很后悔当初没有告诉他,虽然只是单纯的喜欢,但她很想念哥哥。
六年后,季樱语长大了,她迟疑地知道,当年妈妈刻意让自己离开,就是为了让文亦辰无牵无挂地离去。亦辰哥哥得了病,听说,是绝症,但,她相信天使会受到神的眷顾。
他,会回来的。
二、天下乌鸦一样黑
升上高中不久,季樱语便惹来了一堆麻烦。因为亭亭玉立的少女,拥有了招蜂引蝶之美,季樱语剪了一个清爽却潮流的短发,秀眉丽目,瞳孔清澈晶莹,肌肤白皙粉嫩,再加上轮廓细腻而清新,给人一尘不染的感觉。怡然一笑,唯美如画。
秋末,橙黄橘绿,美景怡人,散落一地的树叶却让人感到铅华般冷清。
季樱语独自走到学校附近的巷子,闻说这里有一间幽闭而宁静的咖啡厅。
来到陌生的目的地,季樱语推门而进。此处非常简约,而且空洞无人。
季樱语好奇走进去,欲坐下来之际,突然被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吸引住。少女张望四周,随即发现一个坐在凳子上,却抱腹弯腰的少年。
少年闻声侧头,神秘的面容随即袒露眼前。一双粗眉下,瞳孔黑白分明,晶莹如孩子般天真无邪,却仿佛带着一丝会摄魂的魅力;高挺而优雅的鼻头下,两片微厚的唇粉嫩似花,却苍白如病人。
惨淡的神色让熟悉的面孔再次浮现脑海,却反而令季樱语惊讶回神,立刻担忧地跑向好像在发病的少年。
“哪里不舒服吗?”
少年费劲地将手搭在季樱语的肩膀,沙哑地低喃道:“对不起,一下子就好。”
“就这样会好起来吗?你是不是胃痛了?”季樱语无法放下心头大石,让少年有点不知所措之际,厅内突然传来一阵踢门的声音。季樱语好奇回头,肩膀上的大手却将少女搂入怀里。
季樱语顿时惊愕愣住,来不及回神,背后再次发出一声巨响:“李羽翔!”
一个卷发少女突然走到李羽翔面前,举手欲掴向陌生少女时,虚弱的少年却猛地站起来,捉住冲动的纤手。
卷发少女愤然抽回纤手,盯了盯季樱语,带着咬牙切齿的激动跑出咖啡厅。
李羽翔凝视着卷发少女的背影,竟然勾起诡异的兴奋。
季樱语迟迟站起来,盯着少年苍白的唇。突然,纤手粗暴地抹了抹李羽翔的双唇,一道白色的唇膏竟然转移到季樱语的指头。
李羽翔泰然一笑,轻蔑道:“幸好有你帮忙,我才能脱离那个麻烦鬼,真是太感谢你啦!你要我怎么报答你?M记、K记还是P记?”
季樱语狠狠盯着他,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李羽翔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惊讶,重点未出,季樱语突然举起包包,狠狠地摔在俊脸上!
“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连你这张骗女孩的脸也难保!”语毕,季樱语傲然转身,气鼓鼓地推门离开。
李羽翔伸手欲抚摸疼痛的脸颊时,才迟疑发现一个清凉的东西躺在手臂上。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棕色的钱包。李羽翔勾起轻蔑的微笑,大手无礼地打开女生的钱包,随即发现了一个学生证。
“季樱语?!”李羽翔顿时被这个名字吓得目瞪口呆,不禁惊呼一声。少年压抑着急促的气喘,熟悉的名字让他更好奇地寻找钱包里的东西。
突然,大手摸索到一张埋藏在夹层的照片,李羽翔屏气慑息,缓缓抽出来。残旧的照片下,童年时的季樱语轻靠在一个较高的少年肩膀,少年长得很清秀,脸色苍白,笑容却天真得让人怜惜。两个可爱的孩子亲昵地靠在一起,宛若两个密不可分的天使。
“真的是她……”李羽翔不禁脱口喃喃,用力闭起双目,脆弱的眼眶却抑制不了悲伤的泪滴。
三、野蛮女侠拽少爷
季樱语一直为昨天的事愤愤不平,满脑子浮现着那张可恶的脸颊,让她竟然变得神不守舍。走到学校门口,才发现今天是周五,每周一与周五,学校便要凭学生证进场。
“嘿,幸好我的学生证都是随身携带的。”季樱语自信一笑,伸手探进包包时,脸色却逐渐苍白起来。
“你在找这个吗?”突然,不远处传来一把讽刺的笑声。季樱语愕然侧头,一个身穿运动风衣的少年懒洋洋地走过来,摇晃的大手竟握着熟悉的钱包。
季樱语跑上前,一把抽回自己的钱包,二话不说,愤然转身步向学校。
“走这么快干吗,我都还没有报答你昨天的‘救命之恩’。”
季樱语霍然停下了脚步,抿了抿唇,带着咬牙切齿的威严回头,凌厉道:“你是聋子?还是有自虐症?你别看我好像很柔弱,我可是学过空手道的,我不介意在所有人面前发挥一下哦!”
李羽翔不禁偷笑了一下,再绷紧顽皮的神经,语带命令道:“放学在学校后面的图书馆里等。”语毕,少年霍然转身,留下一脸愕然的季樱语。
半晌,少女才迟疑回神,愤然低骂一声:“有病。”
季樱语懒得管他,从钱包里抽出学生证,思念的纤手下意识摸索那张最重要的照片时,才发现夹层竟然是空溜溜的!
“李羽翔!”季樱语咬牙切齿地怒骂一句,急得欲哭无泪。
四、与众不同
被要挟了……
十七年来,季樱语都活在被爱护的天堂里,但自从遇见那个可恶的少年之后,怎么清爽的大白天里也感到乌云盖顶般黑暗呢?
好不容易待到放学,季樱语气冲冲地闯进图书馆,欲四处寻找那只可恶的魔鬼!谁知李羽翔竟然嚣张地坐在中央,懒洋洋地摇晃着手中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