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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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戴冰琴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缠了白色纱布的手腕上,眼泪便再次涌了上来。

“疼吗?你受苦了。”

“小姐说哪里话,王爷没下狠手,奴婢这手歇几日便能行动自如了。”灵儿说着便去扶戴冰琴。

戴冰琴摇头起身,在凳子上落座,苦笑道:“尘儿就那般好,至于他费那么多心思,如今又发这么大脾气……”

“小姐,您快别说了,这院子如今……不安全。灵儿去拿药膏,您的小巴都紫青了。”灵儿说着,转身而去,回头去看,却见戴冰琴仍呆愣着坐在那里。

灵儿摇头一叹。心念,王爷这人,真真是若要待人好,能将人给疼化了,可怎么转眼便又变了另外一人般,比修罗都骇人。偏小姐又是个死心眼,错付了一片痴心。

接连几日的寻找竟是毫无线索,归海莫湛已是疲累不堪,眼见数日过去,已是到了出征的日子。边关布防紧急,万不容失,他只能吩咐袁绯继续找寻,在担忧中誓师出征。

永封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天阴,微雨。

春红落了满地,翩飞转眼零落泥中,天地间灰濛濛一片,春意缠绵。便在这样的烟雨中,京都百姓再次送走了北上大军,整个雒阳城一片肃然。

慕王归海莫湛一袭银甲,骏马高嘶,烟雨洗刷了他的铠甲,铁衣散发着凛冽的寒光,他一骑飞冲,率先没入了烟雨中。

他的身后,大军肃然,滚滚而动,隐约是千军万马纵骑沙场的杀气。至此京都百姓认识到了这位文雅贤德王爷的另一面,原来温润的慕王也可以这般凛然铮然。

而此同时,南方的战争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二月十五日,南翼先锋军攻破和州门户,弈南关。海天军阵亡万余人,干南山将领率军退守安庆城。

十九日夜,南翼大军围困安庆城,干南山将领率军死战,激战一日夜后,安庆城驻军全部阵亡。安庆城主,干南山将领全部阵亡。南翼大军杀入安庆城,烧杀抢掠,血洗之下,安庆城几为空城。

和州守将马冲集结残余部队两万余人,与近十万南翼大军对峙于盔谷,海天军队在三数倍于己的不利战况下,人人不畏生死,以血肉之躯为盾。生生遏制住南翼军队的攻势,避免了和州沦陷。

二月二十二日,南翼军派出一支轻骑部队,绕道盔谷后方,前后夹击和州守军。海天部队腹背受敌,仍激战一日方退,海天战亡甚众。

南翼军趁胜追击,马冲带领残军,且战且走,恰时阜山键锐营将柳逸远率二万精锐赶到。海天军据险而守,避开南翼军锋芒,阻滞南翼军的进攻速度,等待援军到来。

二月二十七日,南翼再次发动强力进攻,海天军队在威远将军马冲、键锐营参将柳逸远的带领下,退守索桥渠。此索桥渠为和州最后一险要关口。索桥渠攻破,则和州再无险要可守。

两万余将士死死扼住索桥渠,关口水源被南翼军切断,海天将士以索桥渠为凭,沿这条宽三丈半、深约两丈的长渠,东西绵延上百里,与南翼军展开大大小小数十场血战,而此时经过数十次战役的和州守军已经所剩未几。

三月二日夜和州守将威远将军马冲孤注一掷,深夜带领两千余死士出关,偷袭南翼军粮草未成,向怒马山逃亡,南翼军死追,与怒马山嘉岭到海天重兵伏击,追击的南翼上万兵马全部阵亡。

于此同时,南翼军粮失火,数万旦粮草付之一炬,却是翰王归海莫烬已率三万先锋军到达索桥渠。一夜之间,南翼粮草被焚,又伤亡过万,顿时士气大减。海天则打了开战后第一场胜仗,一时间士气高涨。

翌日,海天掳南军七万前军抵达,三月六日,南翼军再次集结。翰王归海莫烬率军迎战,双方战于索桥渠旷野,血战持续两日一夜,双方死伤惨重,形成对持之势。

是日夜,云淡星疏,江风带来清爽的空气吹过索桥渠海天军营。

白日的一场恶战已经落幕,江风中还带着腥甜的血味,海天营中士气却极为高涨,显然这场大战海天占了上风。虽是两方都死伤惨重,但是相比海天,南翼却折损了三位大将,中路军统将万庆常更是被翰王生擒回营。

沿着江岸铺展的军营中,此刻不必职守的将士们有的唱,有的笑,有的喊,借着各种表情发泄连日生死交撞的情绪,倒也热闹。中军心知南翼大将折损,不可能再行攻击,倒也不曾下令约束。

此刻一座较大的军帐灯火通亮,离热闹的篝火并不算远,可是所有的声音到了此处似乎都化作了无声,天上几点稀疏的星子落在其间,异常安静。

归海莫烬刚与几位大将商讨过进一步的战略,众人各抒己见后,沉静了下来,兀自执起茶盏润喉,帐中一时显得异常安静。

却在此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在中军大帐外响起:“奶奶的熊!这个狗娘养的万庆常,打仗就他妈会放冷箭,现在被俘居然还敢给老子脸色看。听说功夫倒是不弱,要不是王爷下令不准难为他,老子倒要和他比个高低。”

说话间一名将领闯了进来,口中骂骂咧咧又道:“妈的,这次来晚了,竟见了些小鱼小虾,不过瘾,明日再战,老子……”

将领骂着冲入,直觉帐内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却见归海莫烬坐与长案后的帐椅上,脸颜轮廓深邃,如若刀削。他一惊,啊的大喝一声,冲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帐中。

“鲁超见过王爷。”

鲁超身后的年轻将领也是一愣,忙上前跟着跪地行礼。

“陈广见过王爷。”

归海莫烬却是不言语,淡淡地盯着二人,目光却也不见犀利。坐下的柳逸远满脸笑意,看向两人的目光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突然,归海莫烬右手一扬,顿时便是一道凛冽的掌风直击二人,那鲁超,陈广,几乎同时后空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均避过了这一掌。

归海莫烬面上略有笑意:“不错,有长进。本王就将看守万庆常的任务交给你二人了。“

鲁超一听面容一跨,抬头眼见归海莫烬面容清冷,却也不敢多言,只偷瞄了眼柳逸远,却见他扭过了脸。鲁超无奈,眼眶已是急得微红,复又偷眼去瞄归海莫烬。

“去吧,先守营两日。”归海莫烬淡声传来。

鲁超面容一亮,忙高声应是,和陈广相继而出。

“你不是说王爷巡营去了吗!害老子帐前失仪,差点上不了战场。”

“你还说,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跟着受罚。”

两人的责怪声隐隐传入帐中,一时间帐中人人面有笑意。归海莫烬微微摇头,撇了眼柳逸远。

“鲁超这急躁的性子怎么就改不了了。”

柳逸远笑回:“这还是知道王爷到了军中,有所收敛了。”

帐中其它几个识得那鲁超的皆是连声而笑,一直面带微笑的邹苑曦透过茶盏望向归海莫烬,却见他面容柔和,他不由也挑起了唇角。

柳逸远却在适时打量着邹苑曦,心道这才情斐赫海天的邹伯鸾果真名不虚传。沉静如明月的双眼,淡定若清风的表情,真真如传说中一般清隽高华。

他正打量前,却是一名黑衣男子匆匆进帐,直直走向归海莫烬,神情紧张。

柳逸远一愣,他身为归海莫烬的心腹,自是认识那黑衣人的,正是归海莫烬的暗卫苍亦。不是有紧急事情,苍亦鲜少露面,柳逸远不免双手微握,紧张了起来。

却见归海莫烬亦是面色微变,随即却是眉目有笑,眼中一片温柔。但见苍亦俯在归海莫烬耳边轻语几句,归海莫烬方才的笑意便瞬间冰洁在面上,手中陡然用力,砰的一声闷响,茶盏生生被捏碎,青瓷碎片深深扎入掌心和指尖。

杯中茶水更是混着鲜血洒了他一身,众人皆是一惊,齐齐惊呼,站了起来。接着归海莫烬已是霍地一拍案几,锵然而起,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便大步向帐外冲,苍亦一愣紧追而上。

一时间帐内之人皆是面面相觑,神色紧张。此间属柳逸远和归海莫烬最为相熟,众人目光皆汇集在了他的身上。柳逸远却是蹙紧了眉宇,摇了摇头,天知道他认识王爷这么久,从未见王爷如此震怒,或是惊慌失措过。

而邹苑曦却是兀自望着那碎了一地的青瓷碎片,面有所思。

出了大帐,苍亦眼见归海莫烬面容冷极,只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半响却是归海莫烬冷声道:“你带血衣卫即刻启程回京,便是翻遍了整个海天也要将夫人寻到。另外,传信给叶染,动用一切力量寻找夫人。”

苍亦一惊:“这怎么行,如今大战在即,血衣卫身负保护王爷的重任,岂能……”

他话尚未说完,归海莫烬已是冷目扫来,苍亦话语凝滞再不敢多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