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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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我等你回来。你一定得回来。”

觅尘望着她红红的眼圈重重点头,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眸中异彩纷呈。

青黛和红研却哭得两眼红肿,跪着非要同去南翼,觅尘劝了许久,软硬皆施,亦改变不了两人誓死都要随从的决心。最后觅尘值得骗二人说她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办法,她们跟着只会拖累自己。两人这才半信半疑地勉强答应留下。

临近旁晚的时候海清帝突然传唤觅尘,她这才送走了家人满心狐疑地跟着高锡向正清殿走去。

正清殿隶属皇宫的前朝,是皇帝平时处理政务之所,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女子涉足的。就算是一国皇后也只有在皇帝准许的情况下才许进入。这般神圣的地方,觅尘不知道海清帝何故要在那里召见自己。

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莫不是要交代下自己这个未来国际女间谍的工作吧?还是看在她马上要为海天疆土大事做出一份贡献的面子上,这才赐她如此“荣光”?

觅尘讽刺一笑,想到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一离开自己的逃跑计划不管成与不成怕是都跟他这个皇帝再无交集了。心中一松,倒也不再紧张了,心念一动,竟有些想气气那逼婚的狗皇帝的想法。

到了正清殿高锡上前打帘,觅尘微微点头进入大殿,一股暖热扑面而来,空气中还蕴着安神香的气息。

鎏金摆设遍布,漆红高柱挺立,觅尘结舌撇嘴,见无人引路回身连高锡都没有跟进来。微微蹙眉,随即也不以为意,自行走进了内殿。

果然,海清帝背负双手站在内殿的龙案后,在这满眼皆是富贵的鎏金宝屋中,明黄的身影却透露出些许的孤寂之意。

见归海印毫无动作,觅尘亦静立敛目,一言不发,只是平心静气地望着透窗而入的光线重重合合,片刻竟有些发起呆来。

“明日便要离开京都了,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半响海清帝转身看向兀自出神的觅尘,启口道,也不计较她的失礼倒似一早便知她会如此一般。

“尘儿听皇上这话好似明日尘儿便要上断头台一般呢。”觅尘轻笑回望归海印。

归海印一愣,听觅尘的话全是讥讽之意,但她的笑容却灿烂无暇,面上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纯真,倒像果真只是在跟他开玩笑。皇帝探究地望着眼前笑容嫣然的女子半响竟有些不知该讲些什么,自己亦觉得刚刚的话那般讽刺,虚假。

“皇上找尘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呵呵,那尘儿的心愿就是请皇上善待我的家人。”见归海印不再发一言,觅尘挑眉笑道。

“好,朕答应你。”归海印微微蹙眉,看向觅尘的眸中却又多了几丝的不解和探究。他岂会不知道觅尘不愿和亲,一般女子被逼迫不该向当年靖恪那样,或是怡雅那样,哭哭啼啼或是大吵大闹吗?

“那如此便谢谢皇上了。倘若皇上没有什么事情,那尘儿告退了。”

觅尘再笑,对于这个用铁腕让万物亿民默然伏首的皇帝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道理要与他讲,有什么怨恨要与他计较。这个已经没有了感情的帝王,她可怜他,更懒得施舍自己的一丝激情与他。

觅尘说罢转身便跨步向外走去,甚至不愿再看这满是金光的高殿一眼。

“你可知朕为何要将你嫁往南翼?”

身后传来皇帝微沉的声音,觅尘脚步一顿,回身笑道:“以一女子去换二十城池,即便陛下也觉得此事蹊跷,不过试试又有何妨呢。反正就算换不到城池海天也没什么损失嘛。”

这话倒是令归海印听到了她的不满和讽刺,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自己总算掌握了局势般,眉宇间的褶皱稍缓:“尘儿忌恨朕,朕无话可说,只是朕作为这海天的国君,朕亦有朕的难处和考虑。”

“考虑?呵呵,皇上是想将我这个红颜祸水送得远远的,省得我危害您的大好山河,更甚之影响您儿子的兄弟感情吧?皇上英明,防范未然,尘儿甚为钦服。”

觅尘不无讽刺地道,心中此刻怎么也压不下愤怒。暗骂此人真够厚颜,果真是亏心事做多了,总要为自己找些借口,求个别人的原谅,好让自己心安。

归海印没想到觅尘说翻脸便翻脸,还字字带血直击他的心头。他之所以急着送她远走,正是因为两个儿子对此女用心太深。

他年轻时亦感情用事过,这条路他是走过的,当年登基前他和霄南王何尝没有兄弟情深过?后来就因为爱上了同一个女子,痛苦了一生,唯今徒留他一人在这世上,享受着无上的荣光却终日心神疲倦。

这条路他走过来了,便不能让他的两个儿子为个女子祸起萧墙。尤其是烬儿,烬儿是他和暖清的孩子,他不能让他走父母的老路。所以他必须送走此女,而现在则是最好的机会。

归海印历目扫向觅尘,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和蔼,冷声道。

“既是知道就莫要怪朕心狠,朕当年确实答应过靖恪,你的婚事会让你自己做主,但是朕不能看你祸害朕的两个儿子。”

“呵呵,尘儿知道了。是尘儿咎由自取,皇上您英明神武果断处理了我这个祸害。只是不知道翰王和湛王能不能了解皇上这翻苦心呢。毕竟感情之事是很难放心的呢,想当年那云兴娘子都做了别人的妻子了,陛下不照样放不下心中所想吗?而如今呢,您头上带着九龙冠盖,终其一生,富拥四海,子民亿万,后宫三千,不知道这皇宫中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真意对皇上用情呢。皇上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吗?哎,也许那些所谓的真情和快乐皇上根本不屑一顾呢,是尘儿多虑了。尘儿告退。”

觅尘亦冷言相向,说罢望着归海印黑沉的脸欠身施礼,便赶忙向外而去。心中暗道,笑话,现在不走等那皇帝发起疯来砍了自己就不划算了。

前脚刚出大殿高槛便听殿中传来一阵阵物器碎裂声,觅尘撇撇嘴望着高锡瞪大的眼眸得意一笑拔腿就跑,转过回廊更是咯咯地笑了起来。心中暗道,管它以后怎样,现在心中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永封二年十一月初四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到来。觅尘本以为这日自己定睡不安稳,没想到一觉睡到宫女叫起仍迷糊不清。

沐浴更衣,觅尘不免诅咒,不明白这是什么规矩,人都没睡醒大早上起来洗澡!昏昏沉沉地泡在水中任由宫女们使劲往水里抛洒花瓣。觅尘迷糊暗叹,果然是要进献给一国之君的女人,包装是不可少的。不过现在洗澡有用吗?等到了南翼怕是也四个月后了。

还没等她从迷蒙中走出,一声威严的禀奏传来,差点没让她滑进水中呛水而亡。

“咳咳……刚刚你们说什么?本郡主,呃……没听清。”

“郡主,都已准备好了,请郡主移驾验身,点守宫砂。”纱幕外老嬷嬷重复着,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般。

觅尘一个激灵,验身?怎么验?还没想明白,身上鸡皮疙瘩已起了一身,这种毫无人权的事情她们休想用在自己身上。哪里还能迷糊的了?觅尘利落起身穿衣,光着脚便冲出了浴房。

一把扯下纱幕,外室几个年纪稍大的嬷嬷诧异望着一脸怒容的觅尘,一时面面相觑。觅尘历目四扫,目光最后落在一个嬷嬷手中托着的精致小瓷盘上。那里一支宽口青玉瓶中微微可见殷红流光,觅尘轻哼一声。

大步上前一把便抓起了那青玉瓶狠狠甩在了地上,历目回扫:“验身?本郡主不是处子便不用和亲了吗?滚!本郡主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们再敢说一个字,本郡主不介意这送亲的队伍中再多几个嬷嬷。”

几个嬷嬷见此,互相望了眼,倒也看出觅尘不像说笑。领头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个倒是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觅尘这才消了口气,然后是上妆,里三层外三层地涂涂抹抹。终于在觅尘的再三抗议下,宫女偷工减料搞好了脸,接着司管大礼的少府寺女官便捧着喜服走了进来。

里八层外八层套好,等觅尘站在镜前时已经完全认不出那镜中是谁人了,倒是蛮高贵雍容的,可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愤愤扯了扯拖地两米的红袍,觅尘现在巴不得早早启程,也好结束这万恶的早晨。

礼官终于通报时辰到,一袭红盖头当空罩下,觅尘在宫女的扶持下向皇宫前朝的太和广场行去,身后跟随的是长长的陪嫁宫女,萧忆便藏在其中。

登上高高的行礼台,海清帝早已率领着文武百官,和南翼的迎亲使团恭候在侧。觅尘虽是盖着盖头,但亦能感受到台上台下的气势不小。唇边闪过讥讽,暗嘲自己这也算风光出嫁了。

接着是极其庄重的祭拜仪式,心中诅咒着这古代做什么都要祭拜,却又不得不任由宫女摆布着跪地,叩首,起身。这般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终于宫女将她领到了那明黄云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