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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省人大代表变成了六仙女

就在一夜之间,一个曾做过村妇女委员、省人大代表的农妇竟忽地一下成了玉皇大帝的六女儿,奇怪的是有人竟深信不疑,于是,烧香上供顶礼膜拜,只要她发令,立马就执行,让下跪就下跪,让嗑头就嗑头,让打人就打人,让离婚就离婚,今年4月初,沈阳市苏家屯区大淑堡乡大淑堡村被搅得乌烟瘴气,直到这位六仙女被处以拘留。

这个女人43岁,算是一个漂亮女人,除了苹果一样溜圆饱满红润的脸外,还有长长的黑眉,俊俏的大眼,就是古人说的“横波入鬓”的那种杏眼,还有好看的身段,总之,这是个令别的女人们又羡慕又嫉妒的不像中年女人的女人,村里年纪大些的老太太倒也真有叫她“仙女”的。

就是这个女人,在3月31日夜里,在大约翻了几个身后,咬咬牙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小小的大淑堡村因为她的这个决策变得不安宁了,村民赵某一家受害最深。

做出了重大决策之后,觉也睡得安稳了,4月1日一大早,她精精神神地起床了。

“去,到青年桥市场那里买个香炉回来,还有香,还有红布,还有红纸,快去!。”她这样命令她的儿子,儿子有些发愣,她就又重复一句,语气明显严厉了不少。或许在她看来,这孩子太超脱,做了玉皇大帝的外孙子竟浑然不觉,竟一点幸福感没有,竟一点不机灵只是站在地上发愣,简直没有王孙的气质。其实,孩子是单纯,后来在派出所里也只是说:“妈妈叫我买香炉,我也不知做什么用。”

儿子听妈妈语气严厉了不敢再怠慢,飞一样地奔向青年桥市场。很快,又飞一样地奔回来。

就这样,在这个早晨,在儿子和女儿紧张的忙碌中,那间租来的低矮的小房子被装饰成了玉皇大帝六公主的宫殿:一张木桌子上铺了大红布,上面立了一个香炉,西面的墙上写了不知所云的16个大字,叫做“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上天神仙。”,她好像嫌16个字太少了一点,又补充了“有求必应”“功成上九天,王子在求仙”,莫名其妙的几句。此外,她还造出了一个玉皇大帝家的族谱,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是什么关系,这个族谱上却反映不出来,她母亲只是和她平起平坐地并列排在一起,倒好象也是玉皇大帝家的第二代。姓氏嘛,她认为玉皇大帝姓玉,她也当然应该姓玉,她对外声称自己是“玉家仙”。

“六仙女凡喽……”只一个上午,小村里传遍了这样一个新闻,于是,就有人前来观瞻。从这时起,她的名字就改成了六仙女,她这样自称,别人称呼,她也居之不疑。

六仙女在香案(即那张铺了红布的木桌)前正襟危坐,还穿了一件自制的黄色的大衫(她称之为“仙服”),面对嘻嘻笑的左邻右舍她发表下凡宣言,态度十分严肃——

“你们不要笑嘻嘻的,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玉皇大帝的六女儿,在天上人们都叫我六公主,我爹玉皇大帝派我来救你们。这些天,我就觉得奇怪,总是有人在暗中掐我,告诉我他是玉皇大帝,我是他女儿。我起初还不信呢。我还骂他呢,我说是哪个死鬼冒充天老爷来跟我闹,可四面一看,一个人也没有,还是掐我,还是告诉我他是玉皇大帝,一天到晚折腾我,我没办法,我就信了,一信他就住手了,怪不怪?你们说怪不怪?你们,你们这些畜牲,你们懂什么?现在跟你们说话的是玉皇大帝附体,是他的六公主,我谁也不怕,谁都要归我管,不服不行,不服从就下地狱,服从了,我可以考虑帮他上天堂。过去对我不好的我都要治一治,可是我先要救你们,谁让咱们是乡亲了?再说这也是我爹的意思,我爹告诉我,你们这茬人都是畜牲变的,他要惩罚你们,明年,2000年就是地球的毁灭之日,如果我不救,你们老的都得死,年轻的罪轻就罚个缺胳膊少腿,怎么救?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听我话,我让你们咋地你就咋地,不然的话,你们就别说我不讲情面不救你们。”

邻居们听了她的下凡宣言不再笑嘻嘻了,开始变得发愣,他们木鸡似地站在那里,他们还是不大明白这个过去大家再熟悉不过的“老娘们”怎么一宿不见就成了六仙女?

见众人这样的“不明白”,六仙女有些着急,她索性跳到屋外,大声地对天上喊:“爹啊,如果你真是玉皇大帝,你就让太阳闪一闪。”众人被她这一喊头皮发麻,忍不住惊慌地跑到外面去看天,4月1日那天正午,太阳像往常一样地闪闪发光,本没有什么异常,可经了六仙女的大喊大叫,太阳发光竟成了奇事。“看哪,看哪,发光了,发光了,我爹让太阳咋地太阳就咋地,你们还有啥不服的?还不下跪?跪下!”有几个人膝盖率先软了下去,六仙女手一挥,把喊变成了喝:“都跪下,想活命的都跪下!”人们都跑了下去从屋里到外面跪了一个长队,像电影里大清朝的臣子们在跪西太后。

都下了跪,六仙女有点满意了,她重新回到屋里的香案前,端坐如仪双手合十,模仿她想像中的玉皇大帝公主的形象,可是有人见了在下面小声议论说这不像六仙女像观音,而观音和六仙女不是一回事。听了这样的嘟囔,六仙女的刚生出来的满意气得精光,她怒喝道:“给我打自己的嘴巴子,打,使劲打,打出声来,你们这些畜牲变的,不知好歹的东西。”院子里就响起了一片劈劈叭叭的巨响,六仙女闭着眼醉心地听,如听令人醉心的打击乐。

据一受害村民讲,在大约打了一个小时的嘴巴后,六仙女又下令让大家嗑头,并要求一定要嗑出“古咚古咚”的音响来,于是院子里原先的一片“劈劈叭叭”又改成了“古咚古咚”了,还有不同的是,嗑头比打嘴巴的时间多了一个小时。

仪式结束后,村民们抬头彼此相望,见个个都是两颊红肿额头突起,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殴斗,一场旨在打伤面部的拳击。

六仙女见了嫣然一笑,她说:“这才像样子,这才能除掉人们身上的畜牲气味,这样的大难到来的时候,你们才有救。”她也就按这个样式定了朝拜她的仪式,从此以后,凡来给她烧香请求她拯救的,都要自己先狂打自己一番,如发现那个对自己手软,动作上虚张声势轻描淡写的人,她就令众人帮助他,方法是一齐下手来一场急风暴雨。附近一个开小铺子的老大娘对记者说:“吓人哪,连喊带叫的,打完了还不饶,还要罚跪,有一个人从她家屋里跪着往外走,一直走到我这路边,好几百米呀,冲西边就嗑头,脑门子上画了黑符,傻子一样。”

有人被弄得满面鲜血淋漓的人问六仙女:“这样的又跪又打是不是洗礼?”

六仙女听了这个从未听过的新词觉得好玩,想了想,就微笑道:“是了。”

在如此这般地折腾了一番以后,六仙女忽然宣布道:“我会看病”村民们听了就又发愣,看过老戏《天仙配》的人说玉皇大帝七个女儿中没听说哪个学过医呀。六仙女假装没听见,进一步阐述刚才的观点,“我会看病,什么病经了我的手都会马上就好。”

“我的手到哪里不动了,哪里就是你的病处,我一揉你的病就跑,不跑不行,我揉好过我儿子的肚子,我这手有灵感,你这胳膊受过伤。”她接过一村民伸过来的胳膊说:“好了没有?好了没有?”她揉了一番后,又瞪着眼逼问,那人想到刚才的“跪”和“打”,忙说:“好了,真的好了。”六仙女听了,大喜叫道:“怎么样?怎么样?”

“大仙看病要钱吗?”有人怯生生地问。

“香火钱总是要给的吧?算什么,高兴了我给你们请个财神来。”六仙女正色道。

被揉了胳膊的村民听了这话,就往香案上放了50元钱。

村里有一位平日和她关系不错的杨大娘,见了这阵势,就上前说:“大仙,到我家去吧。”六仙女听了,缓缓站起身来,说:“好,我先救你家,不过你要听话。”杨大娘有个小儿子,三个月前得病死了,她想请大仙看在老朋友的面上救救她家,六仙女满口答应。

但六仙女似乎不大廉政,她在答应人家杨大娘后,又提了一个条件,“每顿必须给我炒六个菜,不能重样,还要有啤酒”杨大娘听了,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4月3日,六仙女来到杨大娘家,她在这里接受人家的虔诚供奉。具体地说,就是坚持每顿吃人家六个菜,并且随便喝酒。此外,她要求在她吃喝的时候,别人不得上桌,只能在一旁跪着看,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要把香火点得旺旺的。吃了人家喝了人家,就要为人家做事,即使是“仙家”也不好例外 。在4月3日到4月9日的6天里,六仙女做了三件大事,杨大娘一家搅得天翻地覆。

六仙女一抹嘴巴头子,对杨大娘的儿子赵某说:“你家南门外那几棵树要砍掉,不然影响你家发财,它们挡了玉皇大帝的灵光。”赵某得了这一个令,立即跑到门前,把精心培植了十几年的村统统砍倒,门前立刻就变得秃秃了。

六仙女接着又下了第二道令:“你们家猪圈有问题,猪圈在西边,玉皇大帝在西边,这是对我爹他老人家的不尊重,不要舍不得,把猪卖了。”两头养得100多公斤的肥猪要卖掉,没人买,低价也要卖掉,杨大娘有点舍不得,六仙女当即质问:“你想下地狱想让你的儿女们缺胳膊少腿吗?”杨大娘听了这话,就有些慌神,老人家说:“那我不想,我自己这么大岁数了,怎么都行,孩子们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结果,赵某忍痛割爱把两头大肥猪赔钱卖了出去。

佟某,是杨大娘的儿媳妇,赵某的妻子,她对六仙女的这一套有看法,认为这是装神弄鬼,是骗人,而且对这位高邻与别人同居持蔑视态度,曾在路上相见时施以白眼。六仙女下凡后,曾发誓要治一治那些平时对她不好的人,其中就包括佟某。

六仙女发了第三道令,“赵某,你要和你老婆离婚,她是狐狸精变的”赵某接了这道令,看了看妈妈,他和佟某是十多年的夫妻,感情很好,看不出哪点像狐狸,这道令执行起来不情愿,六仙女见他这回不果断,就对杨大娘说:“狐狸精克人,你的老儿子就是她克死的,她先克死了小叔子,下一步不定克死谁呢?”4月8日,杨大娘的亲戚族人们来了一大群,他们是来求六仙女解救的,希望她能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说好话,在2000年时放过他们。六仙女对他们说:“都下跪,打嘴巴,向西边给我爹嗑头,三天之内不能吃饭,不能睡觉。”对佟某,六仙女态度更为严厉,她说:“你不行,你不说实话,你在外面有外遇,你有两个野男人,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说到这里,她突然转过头,对赵某说:“你想站着做人还是想趴着做王八?”赵某懵头懵脑地答:“我想做人。”“做人,那好,给我打她,打这个狐狸精,她克人,她克死了你的弟弟,你不和他分手,下一步她就克你。”不但克死了弟弟,还要克死自己,外面又有人,既是大仙这样说,赵某不能不信了,也不能再忍了。赵某挥圆了巴掌,向从未红过脸的妻子打去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越打手越重,一边打一边高叫着“离婚!”直到把佟某两眼打肿起来,直到肿得看不清东西,佟某捂着脸踉踉跄跄跑回娘家。六仙女给赵某鼓气说:“不能手软,如果她爹妈来,你就连她爹妈一起打,反正也要离婚了。”佟某回家越想越怕,就让妈妈给六仙女送去200元钱,六仙女见了钱,笑了,对佟母说:“你女儿懂事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又来了一个“不懂事”的。杨大娘的女儿在外面听说家里人被折腾安然无恙了,像精神病一样,就跑了回来。进屋一看,果然看见过去的老熟人现在的六仙女此时正气派十足地坐在炕上,家里的人和亲戚正跪在地上嗑头,嘴时还在唱什么莫名其妙的歌。她就对母亲说:“妈,你们被人用迷魂药迷住了,这成了什么了?”六仙女听了这话,就很不高兴,于是就骂,杨大娘的女儿也不示弱。两人大战一场未分胜负,六仙女见不能速胜,就下命令给赵某:“给我打她,让我爹玉皇大帝知道你们家有这么个人,就大难临头了。”赵某不敢怠慢,真就动手把妹妹打了一顿。

事后,赵某说:“那时真像吃了迷魂药,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怎么能动手打我妻子打我妹妹呢?”赵某的岳母说:“就是让她迷了魂,怕不听她的话遭难,有一天正在地里做活呢,突然听说大仙召唤我们,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就跑过去。”

赵某的妹妹被哥哥打了以后,就在4月8日的当天跑到大淑公安派出所报案:“快去我家看看吧,有个娘们说她成了仙,成了六仙女,天天在我家闹,其实搞的就是封建迷信骗吃骗喝骗钱,我妈和我哥哥被她弄得五迷三道,没有心过日子天天在那里嗑头下跪。”

4月9日中午,民警们来到杨大娘家,见给六仙女的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六仙女在炕上,等待赵某一家伺侯。六仙女一见民警,身体马上摇晃起来,眼睛也斜着,怪声怪气地唱:“不要动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儿。”好不容易把她“请”到了派出所,六仙女又借故钻进厕所不出来,后来,又将拖布沾了粪便握在手中与民警对峙,大喊大叫,装疯卖傻。

经查,六仙女是从外地嫁到本村的农民,姓白。曾因能说会道能张罗事而被任命为村妇女委员,1993年又稀里糊涂地被选上了省人大代表。1995年,1996年,因为多次诬告村干部从政坛跌落回民间。1997年前夫与其离婚,扔下她和两个孩子,这年十月,她和郑某非法同居并合开一个饭店,不久,郑某因受不了她的多事也离她而去,饭店也就跟着黄铺。不久,白某失踪。据白某讲,这期间她是在一个北营子的地方拜一王姓老太太学习“仙道”,据她说,这位王老太太“仙道”老道名气盛大,每年都因给人算命看病而获高额利润,她交了660元的学费,王大师才肯收他为徒。今年3月,白某终于完成“学业”,回到村里租一间小房开店。“玉皇大帝”“六仙女”是她从传说中借用来的,目的是以此做幌子来巧妙地掏村民的腰包。

白某的行为属于利用封建迷信扰乱社会治安、危害公共利益、损害他人身体健康、骗取财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24条4款的规定,沈阳市公安局苏家屯分局处白某以15天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