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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乌子衣转向左屏风,说实话,他还是很紧张的,不知什么原因,就感觉心里没底,空落落不知归出。这跟他和老爸一起到荒山野岭看风水感觉差不多。

转过屏风,里面果然有很大空间,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正坐在一茶案后精心洗杯,调制茶叶。这老头身形短小,估计也就一米五多,头发全部灰白,最惹眼的就是两个大肿眼泡,打眼一看像一只活猴子。乌子衣来到近前,看到这老头皮肤超细腻,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裸露的皮肤外没有一个老人斑。按他的身形和体态,应该八十都不止,但看起貌相,不超过五十岁。真正的鹤发童颜。

乌子衣暗暗倒吸冷气,这老头不会成精了吧。

“坐。”老头笑笑。

乌子衣惴惴不安,和调笑皮厂长完全不同,这老头身上散发了一股难言的气场,一颦一笑都能蛊惑人心。他不敢造次,挺直腰板坐在对面。

老头把调好的一杯茶递过来:“尝尝。上等毛尖。”

乌子衣双手接过来,未及入口,便一股清香扑鼻。他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只觉满口飘香,那种香味是他从来没体验过的,从喉头直窜入心,整个人如沐浴青天白日之中,浑身懒洋洋的。最怪的是,腹间有股热气涌动,下身那话儿竟然有了反应。

他赶忙放下茶杯:“毛尖我喝过,不是这般味道。”

老头笑:“你,还怕我下毒?”

“不敢不敢。”

“此茶名为春茶,何来一个春字?满园春色关不住!这茶自采摘下来,水分充足,不能放在太阳下烘干,要寻四五个少女,把茶叶轻轻放在乳上,以人之体温渐烘茶叶到干,这时的茶叶已经沁入少女体香。你下身是不是有反应?”

乌子衣红着脸没说话。

老头笑:“男人贵在补阳。精满则气壮,气壮则神旺,神旺则能通天地之道。这少女春茶,就是养男人的。高人刚才在门外谈天说地,我这老头子听的入神,颇有所悟,我想高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乌子衣尴尬一笑:“我是妄论天道,让太爷爷见笑了。”

“天地无常,哪知真妄。今天我这老头就卖卖面子,想请教先生一个问题。”

“不敢当,和太爷爷一起切磋吧。”

“小乌先生,你怎么看长生不老?”

乌子衣一笑:“太爷爷,你这是拿我开心。我这才多大点岁数,当你孙子都不够格,哪能在你老跟前妄谈长生。”

“说说,说说。”老头诡狭地眨着眼:“小乌先生是从城里来的,见识必定比我这山里人广。”

他清清嗓子:“太爷爷不知今年高寿是..?”

“不大,九十有三。”

乌子衣看他,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老头确实有点邪门。他干咳一声:“对于长生,我是这么认为的,所谓长生,就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无病无痛快快活活,到了死时既不麻烦自己也不拖累别人,痛痛快快地死去,这便是人世间最难得的幸福。”

老头一下顿住,再无嬉笑之容,默默斟着茶,整个手都在颤动。他说道:“闻听先生之言,老朽真是茅塞顿开,别看老朽活了九十多岁,还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乌子衣怔怔,觉得他把自己说的太过分了,也不知怎么接话,只好端着茶杯笑笑。

老头说:“小乌先生,我们说正事吧,这次把你请来主要是看看这里的风水。”乌子衣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继续道:“小乌先生,你可不要瞧不起我们这里的山水,真的是有年头了,据说最早可追溯到宋朝。山东头那个祖坟,就是当年一位风水高人亲自选址,等明日老朽让村里人陪你看看。最近这些年,村里出了不少问题,很是邪门,比如说村子里某户人家突然被闪电劈中,房子都着火了。而且从村里走出的年轻人,都是一事无成,甚至没攒下什么积蓄。前些年流经村里的河不知怎么被污染了,死了一批癌症患者,这件事还惊动了省里,派了专家费了大力气这才清理了河道,让我们喝上干净水。我对风水是个门外汉,但多少也自修过,感觉山里的风水改变了。风水格局一变,势必影响到了村子的运程。那位高人也曾说过,风水,乃生死之事,所以我让小皮要寻一个高手,给我们村的地势诊诊脉。哦,对了,我这还有祖传的一副古画,就是出自当年那位风水高人之手,请小乌先生看看,或许有所启发。”

乌子衣很感兴趣,跟老头出了屏风来到正堂。老头在书架后取出一个卷轴,打开盒盖,里面卧了一幅古画,上面用红丝线打的结。老头小心翼翼打开丝结,在桌子上把画铺开。这是一副临江望山图,画中留有大片空白,远处只是一抹淡墨高山,整条江河也是寥寥几笔,就显浩浩汤汤。江岸一人,画的极小,矗立在群鸦漫飞之中,显得极为孤独、决绝。

打眼一看,只觉得整幅画面都在流动,高山白云在动,滚滚长江在动,漫天黑鸦在动,唯一不动的就是那小小的人,大有任天下风云变幻,我自巍然不动的境界。乌子衣也是书香门第,不禁拍手叫好:“真是一副好画。”画旁空白处,用小楷提了一首诗:“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紫绶纵荣争及睡,朱门虽豪不如贫。愁看剑戟扶危主,闷听笙歌聒醉人。携取旧书归旧隐,野花啼鸟一般春。”下面落款“先知山人”。

乌子衣大吃一惊:“这幅画是赖布衣留下的?”

老头笑:“小乌先生也知道‘先知山人’?”

“太知道了,那是理气派的一代宗师,也称风水大侠。我从小就读过关于他的许多资料,对其风水术和处世为人十分佩服。太爷爷你们这的风水居然是被赖布衣大侠看过的,就冲这个我也得给你们好好看看。要是我爹知道这里有赖大侠的遗迹,肯定也会过来。”

老头没答话,只是自顾问道:“小乌先生,你看这字这画如何?”

“不错。小楷字枯荣交错,笔笔飞扬落处,有重楼意境。不过,这幅画我就有点似明白不明白了。”

“其实这整幅画都在表达一个字。”

“哦?”乌子衣眉毛一挑:“什么字?”

“一个‘定’字!”

乌子衣皱紧眉头,半晌舒缓开来,一拍巴掌:“好一个‘定’字。天下大乱他不乱,世间污染他不染,这才是真正的出世高人。”

老头道:“佛家讲本来无一物。外相如滚滚流水,真心不随水动,正如香象渡河。”

乌子衣略有所悟:“那如何修‘定’呢?”

老头没接他这个话茬,只是说道:“你看这首诗是出自何人之手?”

乌子衣惊讶:“难道不是赖布衣所作?那是谁写的?”

“神仙老祖陈抟所作。陈抟是五代时人,一生都高卧华山修道。他生逢乱世,对红尘世间看得透彻,观得仔细。这首诗就是他拒绝周主封他宰相时所作,以示其超脱之心。”

乌子衣问:“如果他真有感天悯怀之心,为什么不出来做官,造福苍生呢?总比自己躲在山里强吧。”

老头说:“世间讲业和果,神仙之所以为神仙,不在于自身具备大神通,而是能看透因果,跳脱其外。插手世间事,便是执迷,那和普通人还有什么两样。比如说三国纷乱,你作为一个神仙,是帮曹操还是帮刘备?两人都是夺天下,无所谓谁好谁坏。为了拯救这千百万人,而让那千百万人人头落地,这是善还是恶?世间因果繁杂,自有其天道规律,你认为是好事,未必是好事,你认为做得对,未必是对的,妄拟天心为己心,认为自己代表了正义,这才是最大的魔。”

乌子衣一躬身,抱拳道:“太爷爷是真正的高人,我今天算是五体投地。”

老头表情苦涩,摆摆手:“世间最难之事,便是知行合一。明明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事情来了还是净做糊涂事,唉,世间人莫不如此啊。来,我再给你说说我们村子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