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哲学大师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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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政治无道德(6)

纵观两千多年来的中国历史,秦始皇、秦二世的暴政;刘邦的大杀功臣,把七个诸侯王杀了六个;曹操的机变、残忍,严明赏罚,重视耕战;诸葛亮的重刑治蜀;隋炀帝的酷政;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武则天的发动告密,任用酷吏;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不容他人榻侧鼾睡”;王安石的变法;朱元璋的杀尽功臣和锦衣卫特务行径;雍正、乾隆的文字狱;曾国藩的连坐告奸,等等,无不留下韩非子的深刻烙印,韩非也成为统治者暗中顶礼膜拜的“圣人”。

2. 权谋人格与权谋心理

对权谋心理与人格,古今中外非议颇多。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为善于耍弄权术并且以权谋权诈获得成功的野心家的代名词,其祸国殃民的程度之甚令世人痛心疾首,并引起了人们的严厉声讨。其实,“权谋”(权术、权变、权略、权数、权宜)本就是指随机应变的处事谋略或手段、方法。

已有的研究成果证实,运用权谋是有“与生俱来”的倾向的,也就是说它是人或高级动物的一种基本需要(基本动机)。心理学研究证实人有三种最基本的动机:成就动机、交往或归属动机、权力动机。权力动机与权谋人格有着内在的联系。认识到这一点很重要,提示我们不能仅仅从思想道德品质这个层面来认识权谋,好像只有个人品质不好的人才善于耍弄权术。实际上凡是智力正常的人都有这种可能性,都有可能在社会生活中通过习得、模仿和强化达到高权谋水平,形成稳定的高权谋人格。

中国的权谋人格和权谋文化源远流长,内涵非常丰富,在成语、谚语、熟语、俗语(如“见人可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等等)及民间传说、故事等等之中是非常丰富的。人们很可能不知不觉地在权谋文化的熏陶中成长,受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尽管在封建社会中反权谋的思想很明确,但由于封建专制社会几乎完全是人治社会,所以是没有法制保障的。在人治社会中,权谋、权术和权诈必然大行其道,不仅代代相传,而且愈演愈烈。人们从中所受到的权谋人格和权谋文化的影响是十分巨大而深远的,只不过我们不愿承认罢了。

在整个封建社会时期,这种说归说(提倡反权谋的思想,如正统的儒家思想与文化)做归做的现象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是愈演愈烈。一直到封建社会终了之时(满清末年、民国初年),四川人李宗吾先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才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他撰写并公开发表“厚黑学”系列著述,在社会上引起巨大轰动。至今李宗吾的厚黑学仍可看作是对中国权谋人格及权谋文化最有权威性的(初步)系统研究和揭露,以后无出其右者。

权谋人格的形成是后天习得的。在人的社会化和再社会化进程中,在一个权谋人格与权谋文化比较“丰富”的环境中,权谋人格是通过人际关系和社会文化的权谋因素而获得,而且这种学习心理往往是“无意”的或者说是潜在的。在权谋人格和权谋文化盛行的环境与情境中,极容易发生、发展权谋人格。

有人认为,运用权谋往往会诱发人的不良品质,如阴谋、欺诈、耍手腕……从而导致人心叵测,使人际沟通产生许多隔膜和纠葛。在权谋盛行的地方,人们宝贵的心理资源被大量地白白浪费了,人们的生产性潜能被无谓地耗费了。因而除掉战争、外交和政治必要的权谋运用外,在人际关系中都是不提倡擅用权谋的,认为高权谋人格是一种不良的心理品质或不良人格特质。

3. 用厚黑和权谋赢得牌局

被誉为“一本识别人鬼的奇书”的《厚黑学》是讽刺旧时代官场弊病的奇书。《厚黑学》作者遍检诸子百家,读破正史野籍,期望求得历史真谛,却发现“由三代以至于今,王侯将相,豪杰圣贤,不可胜数,苟其事之有成”,无一不出于“厚黑学”之功底如何。一部二十四史,例证信手可得。

在《厚黑学》中,李宗吾以三国英雄的成败为例,说明凡建功立业、称王图霸的英雄豪杰或帝王将相,无一不是厚颜黑心之人;或厚或黑只占其一者可称雄一世;厚黑兼具者能成霸业。他在书中说:“三国英雄首推曹操,他的特点全在心肠黑:宁我负人,勿人负我。刘备的特长是脸皮特厚,遇事对人痛哭一场,立刻转败为胜。孙权是典型的厚黑兼备,无奈厚与黑都不到底。三人各具特长,因而形成三分天下的局面。”他还由此追溯历史长河而上,列举楚汉相争之事来加以说明。项羽能忍心火烧咸阳,让庶民百姓流离失所,心肠太黑;但他脸皮不厚,兵败后竟无颜见江东父老,终于自刎乌江。刘邦心狠手辣,既厚且黑,已达到“厚而无形,黑而无色”的最高境界,故能称帝。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可说是脸皮很厚,无奈他的心肠不黑,偏偏老是念着刘邦“解衣推食”之恩,下不了毒手,后来竟在长乐宫遭身首异处。范增千方百计叫项羽杀死刘邦,可说心肠够黑,无奈他脸皮不厚,一受离间,就大怒求去,结果竟把自己的生命和项羽江山一起送掉。李宗吾经过对历史人物的反复研究,终于找到了千古不传的秘诀,即一部二十四史可以用一句话来贯穿它:“厚黑而已。”也就是说,“由尧舜禹三代一直到今天,王侯将相,豪杰圣贤,数也数不完,假若他们有办成大事的,没有一个不是出自于厚黑学的。”而且他还告诉读者一个大秘诀:凡是行使厚黑学的时候,表面上一定要糊一层仁义道德,切不可以让厚黑裸露出来。

《厚黑学》又把旧时官场的“厚黑”揭露无遗,把大大小小官僚的外衣剥了个精光。他总结出求官有“六字真言”:一“空”,挤时间,得空就巴结跑官;二“贡”,川语(作者为川人),善于钻营;三“冲”,亦川语,会吹牛;四“捧”,能捧场吹嘘;五“恐”,适时恐吓,犹如今人写恐吓信、雇凶杀人之类;六“送”,即送礼,大者送银元钞票,小者送春茶之类。做官的也有“六字真言”:一“空”,办事要留有空间余地,以便进退自如;二“恭”,对上司卑恭折节,胁肩献媚;三“绷”,对下属要态度凛然;四“凶”,对百姓可为所欲为;五“聋”,装聋作哑,笑骂由你笑骂,好官我自为之;六“弄”,拼命搜刮弄钱。官场办事又有“厚黑”妙法,比如“锯箭法”,外科医生把箭杆锯了,留下肉中箭头推给内科处理,等等。李宗吾说这是办事的公例,无论古今中外,合乎这个公例的就成功,违反这个公例的即失败。他还说,“读者如能照我说的方法去实行,包管成为管子而后的第一大政治家。”

作者讽刺辛辣,文笔犀利,把个官场诸端万事剖析刻画得入木三分,似曾相见,恍若眼前,读来不禁让人拍案叫绝。

难怪此书于民国初年在成都《公论日报》逐日连载,立即轰动一时,引发一场轩然大波,官僚层面聒噪之、攻击之,迫使作者中止刊载。20世纪30年代正式成书出版,国内畅销,海外亦广为流传。改革开放以后,此书得以再版。由于贪官墨吏其心、其脸、其术、其法,都是一脉相承,因而此书依旧是一面照妖镜,依旧是一本识别人鬼的奇书。

李宗吾晚年的生活是贫穷潦倒,郁郁不得志的。由于其著作的发表和出版,使清末民初的官场丑恶得以充分曝光,虽然为众人所爱,却为一些大人先生所恨,于是“无形无色”的打击纷至沓来。据说当时政府大员要逮捕他,后来经清廉耿直的吴稚晖先生说项,才免遭毒手。

据南怀瑾回忆,李宗吾死后,峨眉山的和尚曾为他超度,说他骂了那么多人,又有许多青年听了他的话,用心黑手辣脸皮厚的办法去做人做事,损人利己,难有成就。因此李宗吾罪孽深重,他的灵魂需要超度。足见他的“罪恶”深重。

1917年,四川中江县谢绥青为《厚黑学》作序,他对此书做了很好的诠释:“吾友李宗吾发明厚黑学,或以为讥评末俗可以劝人为善,或以为识破混沌可以导人为恶。余则谓:厚黑学无所谓善,无所谓恶,视用之如何耳!如利刃然,用以诛叛逆则善,用以屠良民则恶;善与恶,何关于刃?故用厚黑以为善,则为善人;用厚黑以为恶,则为恶人。”“‘厚黑’乃社会之病态。善良的人们读此书,能够增强识别能力;染厚黑病者读此书,或能知其丑陋不堪而心灵颤动,而复归于清正廉明,则此书堪谓医病之药也。倘如是,善莫大焉!”

诚如此言,官场是政治家的舞台。中国封建社会在正式规定的各种制度之外,在种种明文规定的背后,实际存在着一个不成文的又获得广泛认可的游戏规则,一种可以称为内部章程的东西。恰恰是这种东西,而不是冠冕堂皇的正式规定,支配着现实生活的运行。官场上尤其如此。熟悉此规则并认真贯彻的,如鱼得水,春风得意;不熟悉或虽熟悉但固守自己的人格操守不愿同流合污的,多数被“清理出场”。因此,在流行“厚黑学”的“潜规则”生态系统里,所有要与官场打交道的人,不管进不进“场”,都面临着哈姆雷特式的抉择。

4. 用智慧去辨识

马基雅维里向我们提供了一套权术和阴谋,可他并不是阴谋之人,他很爱他的国家和人民,忠诚老实,他说:“关于我的忠诚老实,应该没有疑问,因为我一直保持忠诚老实,我现在不会改变它。像我这样一个四十三年来一向是忠诚老实和善良的人,是不能够改变他的性质的;而且我贫穷,就是我为人忠诚和老实的证据。”李宗吾提倡厚黑学,他的家族是从广东迁徙至四川隆昌,再迁至富顺,最后定居自流井的客家人。他身上流淌着客家人勤劳务实、剽悍尚武的血液,甚至有几分厚道。可是为何很多人吸取他们的观点却变了邪恶之人呢?

在清华大学传播学系2002研究生的课程里,“从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到李宗吾的《厚黑学》”的专论,已经进一步体现了其学术、思想的生命力。

想起当前一些书商拼命炮制马基雅维里主义策略,“厚黑系列”的现象,什么“厚黑爱情学”、“厚黑送礼术”、“厚黑升官学”等等,无休无止,不一而足。竟然成为一种放之四海的御人心术了。理性主义告诉我们,一种行为或者学术准则能否成为普遍的原则,从形式的层面看,首先便是在于它是否具有逻辑上的自洽性。逻辑上的自洽和无矛盾,从另一方面看,也可以视为理性化的要求。既然任何理论的功用都是在解释现象,只有内部逻辑自洽的理论才能告诉人们起因,经过怎样的变化,以及导致的后果。人们不能只满足于新奇的观点,即使一些观点很新奇,如果内部逻辑不自洽,人们也无法接受。其次,理论的作用肯定是在于解释现象,因此在推演时除了要求一个理论内部必须逻辑自洽以外,还要所得到的理论跟我们要解释的现象本来的物理相一致。如果不一致,这个立论就是被证伪了。

如果把马基雅维里的君权说和李宗吾先生的“厚黑学”看成是一把剑,那么剑就无须双刃,而是单面刃的。决绝而毫无顾忌,在他决意出剑的时候,他是从来不会考虑还需要第二次出击的。他们不是那种聪明的剑客,防守重于进攻,出剑都带三分情,可以收发自如,进而随时准备立地成佛。他们都是被信义裹挟了的堂吉诃德,他面对的是黑暗旷远的无物之阵,那些提倡“薄白学”的卫道士们,至多是具体化的散架的风车而已。

此外,马基雅维里所说的人的劣根性与传统的骂人和揭露人的劣根性不同,这与传统被人所骂的酱缸或柏杨所指的“丑陋的中国人”是有所区别,还有李宗吾的《厚黑学》。柏杨及李宗吾被人所“不齿”是因为他骂了大众的软弱心理,而马基雅维里所遭恶名却是因人的劣根性产生的强性威力。

还是先人有言,凡以暴力和阴谋维持的权力与地位,最终必将为暴力和阴谋所毁;凡是仿效马基雅维里权术的人必将最终为马基雅维里式的权术所害;生活中的“马基雅维里”最终将会走向颓废。马基雅维里留下无尽的遗产,可喜亦可忧。人们在读《君主论》时,只因其阐述观点的特异性而去效仿,很少有人关注它对人性的肤浅描述。我们生活的世界是美好的,阳光四溢,虽然道德滑落和人性沦丧有时让我们觉得这个世界充满阴霾,可那毕竟是生活的另一面,我们应该积极面对。马基雅维里在《君主论》把人性的阴暗面暴露于我们眼前,他其实更希望看到人世间的和平与强大,只是在他那个动荡的年代,离他心中的愿望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他不停地坚持和奋斗。

如果我们用心再去看马基雅维里的其他史书,我们就可明白这位先哲的良苦用心。他是一直在勉励自己,到老了为衣食而忧、一无所有也别无他憾。为了国家和人民,他用自己的智慧去实现他心中的理想,持之以恒,这是他的精神支柱,也是值得每个人去学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