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我们像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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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就我们所知,杨广和吴湘丽的爱情不像他们初次做爱时许诺的那么持久永恒,这是吴湘丽像大妈一样管着他,而杨广又最不喜欢被人管。我不喜欢被别人管,杨广强调说,这是我的性格。吴湘丽却有管人和教育人的癖好。她告诉杨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告诉杨广用奋斗得来的东西才有价值;她要杨广同黄中林和马新分手。我不喜欢黄中林,我也不喜欢马新,她不屑他们说,这两个人都有些痞。你不应该跟他们玩。你跟黄中林和马新在一起玩,迟早会被他们带坏。那时吴湘丽已是老师了,分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她把房子布置得感觉上非常温馨,让杨广一放下画笔就想往她那儿跑。他们见面就做爱,很疯狂,搞得天昏地暗的。做完爱,她会要他看书,把几个不晓得死了好多年的人著的书给他看,说亚里斯多德、卢梭他们都是大师。你想成为大师就要多读他们的书。杨广一读他们的书就打瞌睡,往往读不到两页就不知所云地睡着了。她失望地批评他,说你看你,怎么能成为大师呢?

杨广那时十九岁,读大二,学东西很快,在一些老师眼里他颇具才华。吴湘丽希望他未来的一天成为大师,一心要把他设计成大师。你要舍得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告诫他,你一吃苦就上去了,一发懒就下来了你懂不懂?在她看来如果他听她的话他的前途就不可限量。我看了你们三个人的画,她说,黄中林画得不行,马新的造型能力没你强,你比他们画得好。杨广看着她,她说:我问过你们老师,他说马新不会有多大前途,因为他的造型能力太弱了。你有,晓得吗?我为什么要跟你好?因为我把你看成了未来的凡高,如果你愿意以后去西藏或云南,我愿意放弃一切跟你走,我宁可过一种穷得叮当响的日子,只要你决定把一生的精力都用在画画上。杨广非常激动,同时也很迷惘,他是来找爱的,却每次都被她扬起鞭子鞭策。她指出说:你应该好好考虑我的话,你已经十九岁了。

杨广不想疏远黄中林和马新。他觉得同黄中林和马新呆在一起他很放松,不像与吴湘丽呆在一起感觉压力很大,因为除了做爱,当她穿上衣服,就立马忘记了做爱时她发出的淫荡的叫唤,脸上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又开始拿他的前途开刀了,画画啦理想啦奋斗一生啦等等,谈的都是一些他感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事,这就有些像老师和大妈在灌输人生哲理和生命存在的意义了。她见他一来就要求做爱,也不管白天晚上,她痛心道:你还是要搞下学习再做爱啊杨广?杨广说:我现在就想做。她捂着自己的阴部,不行,她说,我要你不要再跟黄中林和马新玩,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杨广感到吃惊的是,为什么做这事的时候她还一脸正经地跟他说那些呢?他说:我不喜欢被你管着,我喜欢自由。吴湘丽决不让他进入她的身体,说那你出去自由啊,干吗跑来搞我。他火了,生气道:你总是指责我,总是让我坐在窗前看书,我是来你这里找轻松的。吴湘丽冷冷一笑,推开他,穿上了裤子。我爱的男人应该以学习为重,她说,你去找别的女人吧。杨广真想扑上去把她的裤子剥掉,狠狠地干她,以泄心中的欲火。但他又做不出来,因为她太像他的老师了而不像他可以任意妄为的女人。这种思想一旦进入他的脑海就像一条海蛇开始成长了,缠绕着他,让他感到压抑。到后来他就开始找借口不去了,最开始他一个星期要去三次,慢慢变成一个星期只去一次,接着变成半个月才去一次。她看见他,泪流满面地说她的良心喂了狗。他成了她眼里的一条狗。她说:狗还晓得自己回窝,你连窝都不要了,做得出啊你。杨广非常惊讶地瞪着她,她又问他:你是不是玩厌我了而想跟我分手?杨广说:不是的。她问: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她太想把他设计成她理想中的人物了,但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

其实杨广离开广州,回到长沙又挑着画箱画夹去湘西画画,纯粹是为了逃避她的追捕。她太像一个老师了,这让他无法和她继续发展下去。他来到西安,也是想离她更远一点。他想她一定很伤心。他的行为有背信弃义之嫌,不是她眼里那种可以托付终身的有志青年。但没有办法,他确实不愿意被这个好为人师的女人塑造成另一个全新的他。受她的影响,他发麻了,一个人跑到湘西生活了三个月,却差一点死在破庙里了。

陕西姑娘姓张,有一张姣好的脸蛋。他们一见钟情。她学国画,读大三,她说她不喜欢国画,她怎么练习写毛笔字也是白练,楷体、魏碑、行书她都照帖写了一大堆,可是怎么也写不好,而画国画没有一手毛笔字是绝对成了不气候的。画国画最后都要提款,而她那一笔臭毛笔字又怎么可以让人入眼呢?这可能是她对自己的前途最终彻底丧失信心的原因。她说要是她学油画就好了,油画不存在这个问题。这些话是在吃宵夜时说的,她说得非常诚恳,以致杨广不能不信。吃宵夜时她老是望着杨广,那双单凤眼里波涛滚滚的。杨广也喜欢她,也用热情的目光瞅着她。我觉得你很漂亮,他说。她说:你也很帅气。杨广一头长发,为了显老成又蓄着一大把络腮胡子,在一些人眼里他不像中国人而像外国男人,因此觉得自己学错了专业因而渴望西方生活的陕西姑娘被他这块磁铁吸引了,用异常热情和挑逗的目光盯着他,让他情不自禁地产生了要操她的想法。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放弃,他望着陕西姑娘说,我放弃了工作,来到西安,我喜欢西安。陕西姑娘用一双单凤眼瞧着他,他又说:我是那种男人,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不顾一切的男人。陕西姑娘点头说:我也是你说的那种女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女人。杨广趁机提醒陕西姑娘,说那我们有共同点。陕西姑娘点头说:是的,我很高兴我们有共同的一面。

吃完宵夜,杨广和何健送陕西姑娘回校后,何健对杨广说那个姑娘被他迷住了。那天晚上杨广失眠了,很久都进入不了梦乡。第二天晚上他又去了西安美院,他走进舞厅,一抬头就瞧见了陕西姑娘小张。她主动走过来,邀着他步入舞池,他们便搂在一起了。他们跳贴面舞,身体紧贴在一起,在舞池里缓缓移着步子,像柳枝在风中摇摆。跳到一半时,他问她是不是出去走走,她说随便。他就领着她走出舞厅,走到了学校的操坪上。那天的月亮有些淡红色,月影像一个坐着的老人,好像月球上真的住着人样。他点支烟,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去月球上看看,去看看嫦娥。她有些疑惑,却撒娇说:那我也要去。跟她在一起不像和吴湘丽在一起,和吴湘丽在一起时她总是说一些一个人应该奋斗的话题。小张什么都不说,只喜欢听他说话,他便跟她讲他在湘西画画的一些事,他睡在破庙里,就睡在一堆稻草上,早晨醒来,一条四脚蛇居然在他脸上爬。她惊讶不已,说这是真的吗?他笑笑说:绝对真的。她说:我好崇拜你的。又说:我就喜欢你这种敢于不要工作和敢闯敢干的男人。他说:我喜欢你的味道。陕西姑娘问他:我味道很好吗?杨广譬如道:像春天的味道。

他们去了西安宾馆。他们在一株树下搂着时,感觉好像有人在哪里监视着他们。于是他们走出西安美院,上了一辆的士,直奔西安宾馆。那天晚上他非常快乐,因为她不像吴湘丽那么讲究气氛,一进房间她就搂着他的脖子亲着,使劲亲他的嘴。她没说一句话,却疯狂地亲咬。他们干那事时,她比吴湘丽走得更远,远得有些淫荡。她说她并不是个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干她的女人。她说一切都是缘分。他也相信这句话,他来西安没任何理由,只因李国庆的一句话他就来了,这就是缘分。假如他回广州了,他和小张就不可能相识,更不可能赤条条地睡在一张床上。他想起吴湘丽便对陕西姑娘说:我是个崇尚自由的人,不喜欢被约束。陕西姑娘说:啊,我也是喜欢自由的人。杨广高兴了,继续说:人既要干事,又要玩。因为人只有一生,不要因年轻的时候没玩而悔恨。陕西姑娘说:太对了。陕西姑娘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脯,说我们的性格太相似了。他点上支烟抽着,边打量她。她很美,白净的脸蛋上长着双好看的单凤眼。她的肌肤犹如绸缎一样光洁,她的乳房高高的耸立在胸前,腰身细细的,臀部却宽大肥硕,充满了让人回味无穷的诱惑。她的腹部比她的腰身还白,白得像瓷器;大腿的线条很美,肉也很紧――她说那是她爱打羽毛球的原故。他问她毕业后愿不愿意跟他去长沙,她说不晓得妈妈会不会同意。他说:还要你妈妈同意吗?她对他一笑,我父亲早不在了,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他说:啊,那就把你妈妈一起带来吧。